此人看了一眼在場的人,面露詫異。
“今有何事,明公要召集衆將齊聚一堂議事?”
曹操主動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聽聞徐州泰山寇要流竄至我兗州境內,故而召集諸位商議。公臺此來,可有要事?”
陳宮見他岔開了話題,也沒有深究。
“明公令我前往東郡籌備糧草物資,現已籌措完畢,四十萬石糧草,兩萬副軍械,八千把長弓,俱已在城外等候明公發落。”
“哦?公臺辦事,果然利落非常,走,諸位隨我一同出城看看。”
曹操拉着陳宮的手往外走去。
陳宮又看了看程昱等人,隨後神色之中閃現過一絲疑惑。
洛陽城中,廉珊酒樓內。
“公鑑兄長來了洛陽,何不去大將軍府中稍作,如今朝廷數百官員被抓,政務繁亂,你何苦非拉着小弟和州平來赴宴。”
荀彧語氣之中不無責怪之意,崔鈞也是臉色有些不大高興。
不久前荀璟造訪大將軍府,非說在廉珊酒樓裡準備了酒席,還有一份特殊的禮物要送給二人。兩人本十分不情願,可是荀璟這傢伙的脾氣,他倆都清楚,真要駁了他的面子,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在他軟磨硬泡之下,還是跟着他一起來了。
荀璟倒是好像完全沒看到他們的臉色,拉着兩人按到了座位上。
“哎呀,文若,州平,所謂勞逸結合嘛,我也是看這些日子你倆太過勞累,出於好心嘛。再說了,我可是專門準備了一份厚禮,保證你們看過以後,非但不會怪我,還要好好謝謝我。”
崔鈞全然不信:“我二人衣食富足,對金銀玉器等寶物也無有愛好,能有什麼禮物如此重要?”
荀璟笑道:“此禮物自然不是給二位的,而是要送給大將軍,只不過他在幷州忙碌,每日待的地方都不同,我實在是不便去找他,只能交給兩位了。”
“哦?給主公的?”
荀彧態度稍稍有些轉變,追問道:“究竟是何物,爲何就不能送去大將軍府呢?”
兩人正盼着從他口中說出什麼特殊的原因,沒想到這傢伙兩手一攤:“這倒不是不能送去大將軍府,只是這酒樓新釀的一種酒,這第一罈我想和兩位共飲。”
荀彧和崔鈞啞口無言:“就爲了這個?”
“是啊,就爲了這個,不然呢?”荀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荀彧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酒先不急,還請兄長說說,究竟是什麼禮物?”
“等着,我拿給你,你自己看吧。”荀璟從袖口裡取出了一份絹帛,隨手就遞給了荀彧。
“這是……”荀彧有些好奇,就這樣一張絹帛,肯定不可能是禮物,那麼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是一份禮物的清單。
“什麼東西值得專門用絹帛列出來,我倒要看看了。”
他將絹帛展開,可剛剛看了一眼,臉色就陷入了震驚之中。
“這……這這……”
崔鈞看着他臉色突變,也趕忙把那絹帛拿了過來,可隨即他也露出了和荀彧一樣的表情。
荀璟看着兩人表情的變化,簡直覺得是無比痛快。
“哈哈,我說什麼來着?只要這禮物一拿出來,保管你倆還得好好感謝我。”
荀彧和崔鈞忽然站了起來,對着他恭敬行禮。
“我二人代我家主公,謝過厚賜之恩!”
荀璟揮了揮手:“得了得了,我又不是衝這感謝來的,再說了,這些東西也不是我出的。”
“不是兄長出的?”荀彧納悶了,不過緊跟着他神色一滯。
“難道是……”
荀璟神秘一笑:“你想得沒錯,是族裡那幾個老爺子給的。我荀璟雖然有些積蓄,可要拿出這些東西,那就是把我全身上下扒光了也湊不齊啊。”
荀彧聞言,頓時狂喜不已。
“好,父親和幾位叔父終於想明白了!”
荀璟這時纔將一罈酒擺上了桌面。
“如何?現在可以賞臉陪我喝幾杯了吧?”
“該喝,該喝啊,單是這份禮單,足以讓我等浮一大白!”
荀彧和崔鈞再也不客氣,心情都是大好。
三人你來我往,一罈酒很快就喝掉了大半,每個人的臉上也開始有些微醺之意。
荀彧站起身來:“今日已然盡興,朝廷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這份禮單我也要儘快送給主公,就此失陪,請兄長恕罪。”
“且慢,差點忘了一件事。”荀璟拍了拍腦門,走到了荀彧的面前。
“這件事也不是我要說的,也不是那幾個老爺子交代的,而是公達讓我轉告於你。”
“公達?”一聽是荀攸交代的,荀彧也鄭重了起來,不禁湊到了荀璟的跟前
偏偏這時候荀璟打了個嗝,把荀彧和崔鈞薰得趕忙後退。
“嘿嘿,喝多了,喝多了。”荀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哎呀,別說這些了,快說正事。”崔鈞惦記着府中積壓的公務,出言催促着。
“好好好,說,這就說。”荀璟正肅了下神色。
“這幾個月以來,我們在豫州的幾座酒樓,查探到幾個消息,得知將近一年以來,袁術暗中偷偷擴充兵馬,從八九萬人馬,擴充到了現在不下於十三四萬,而且囤積糧草,打造兵器,儼然一副備戰姿態。”
荀彧點了點頭:“嗯,前不久我也打探到他去西涼購買戰馬,看來是有所圖謀,只是不知道要對付誰。我和州平商議過,也向主公去信稟報過,初步認爲他應該是要南下奪取荊州,畢竟這兩年他一直在於劉表交戰,而且他有積極打造戰船,看起來也像是要準備水戰。”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我們已經囑咐高順將軍,加強了洛陽城的守備。”
崔鈞補充了一句。
荀璟卻是連連搖頭:“原本我們都這麼認爲,不過幾天以前,公達在我荀氏位於豫州譙郡的一座酒樓中,與幾個在當地的好友把酒言歡,其中一人正是袁術帳下謀士。此人多喝了幾杯,結果不小心說出袁術即將入主中原,他也要升官發財,榮華富貴一事。”
“嗯?竟有此事?”荀彧和崔鈞猛然酒醒。
“正是如此。公達認定,袁術此次絕非要南下荊州,而是要北上司隸,奪取洛陽,來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得知我正好要來洛陽,便讓我將這消息告知於你二人。”
兩人都意識到了這個消息的重要性,滿臉嚴肅。
荀彧說道:“袁術向來毫無膽氣,急功近利,既無遠見卓識,也無謀略心機,他竟然能夠隱忍一年時間,表面上對朝廷毫無戒備,暗中卻在積極備戰,此事十分蹊蹺,我看他背後定有高人出謀劃策,此人會是誰呢?這謀略又究竟是何內容?”
他這麼一問,崔鈞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年時間……洛陽之變,皇宮哭喪,黃河決堤,冀州來犯,都是在這一年時間裡發生,正因爲有這一連串的變故,才使得朝中諸多家族大臣被抓,主公認定洛陽已無後顧之憂,纔敢將大部分兵馬都調去幷州,將如此多的糧食送往西河郡,莫非……”
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莫非這些事情,都是有人在幕後謀劃妥當,爲的就是今日洛陽空虛,軍糧緊缺,好讓袁術大軍來攻?”
“嘶……”荀彧也被他的這個猜測嚇得不輕。
“真若如此,那幕後之人的謀略,不但可怕,而且歹毒非常,竟然不惜犧牲如此之多的士族,還有數萬無辜百姓的性命,促其達成此目標,堪稱是不折手段,袁術帳下,怎可能有如此毒士?”
“莫說是袁術帳下,放眼天下名士之中,實在難覓有如此智謀和心志之人。如此高明之人,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有必勝的把握。如今洛陽各處總兵馬將近五萬,我看袁術此次來犯兵馬將不下於八九萬之數。”
崔鈞神情之中不免多了三分緊張。
荀彧向荀璟拱手道:“我和州平當立刻馬上回府,書信主公,另外通知高順將軍……還是我親自去找他一趟。兄長,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