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總共六人,來到了九曲閣中,張定與那酒樓掌櫃顯然已經十分相熟,掌櫃見到他來了,趕緊親自迎了出來。
“哎呀呀,張先生,聽說您這次可是做了一筆大買賣啊,小人早就猜到您該來慶祝一番,三樓雅間今日特地就是爲您備下的。”
這掌櫃一番話,說得可謂是十分周到,令人無比舒心,不管那雅間是不是真的爲張定特別準備的,可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這麼說了,張定自然是高興的。
掌櫃的扭頭一看,張定的兩個隨從他當然認識,不過劉赫跟詹廉特不認識,但錢理這位郡丞,五原郡實際上的治理者,他還是見過幾次的。
“呀,這位莫不是本郡的錢郡丞?”
錢理剛想說他有眼不識金鑲玉,放着劉赫在一旁不理會,卻是劉赫給他使了個眼色。
“看來主公不願暴露身份。”
想到這點,錢理和張定二人,就跟這掌櫃打起了招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掌櫃身份低微,能夠同時接待到張定和錢理,已經是誠惶誠恐,親自領着他們上了三樓,來到三樓的一處最大的雅間之中。
之後的一切服務,也都掌櫃親自侍候,連店小二也只是偶爾打打下手而已。
衆人有說有笑,掌櫃的守在門外,隱隱約約聽着裡面傳出的笑聲。
“看來張家不但與劉太守和關、程幾位將軍親近,跟劉太守麾下的衆多文武官員,也十分熟悉,有機會得多巴結一番。家主雖是家聲顯赫,卻總是告誡我等,要廣結天下豪傑,不可計較其出身,不論士農工商,但凡可用,便應結交,不能拘泥。這張定和錢理,顯然便在此列啊。”
他這心中正在盤算着,樓下卻忽然響起一陣嘈雜聲。
掌櫃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悅,自己這正招待貴客呢,哪個傢伙在這當口來鬧事,不是存心讓自己難堪麼?
他看了看身後的雅間,隨後快步向樓梯走了過去。
剛剛走到樓梯口,一個人影跑了上來,正跟他裝個滿懷,差點讓掌櫃向後摔倒。
本就心中惱怒的他,此時更是差點破口大罵起來。
“哪個不長眼的,跑這般快!”
“哎呀,掌櫃的,小人不是故意的,您快起來……”
掌櫃被那人扶了起來,他仔細看去,卻是店中的其中一個店小二。
“你做什麼,好端端如此着急,不知道這樓上有貴客麼?惹惱了他們,我扒了你的皮!”
不料店小二也是一臉委屈:“掌櫃的,您快下去看看吧,咱們酒樓就快被人給砸了!”
掌櫃心中咯噔一聲,在商場二十多年的他,從這句話中就嗅出了一些氣息。
“怎麼回事!誰如此大膽,敢在這九原城中鬧事?”
劉赫治下這些城池,治安相比於其他地區,自是要好上許多,這也是衆多商旅願意涌向這裡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因。治安好,代表做生意安全,代表百姓相對富足,這是商人們最樂意看到的。
店小二剛想解釋,卻聽得樓下一陣“乒鈴乓啷”,似乎有東西被砸了。
掌櫃看着滿臉苦水的店小二,隨後回頭看了看劉赫等人所在的雅間,帶着小二一起下了樓。
剛剛下到一樓,就見一個黑影撲面而來,掌櫃的一陣心慌,急忙躲閃,隨後就聽得一陣東西被摔碎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
掌櫃回頭看去,卻是一件瓷瓶被摔碎在了臺階之上。
“這可是上好的瓷器啊,得六千錢一隻啊……”
掌櫃的又心痛,又惱怒,往周圍看了看,原本一樓的那些食客,早已被嚇得跑了出去,在酒樓門口,圍着一大羣人,正在看着裡面的熱鬧。
幾個身影正站在櫃檯處,一臉怒容地看着掌櫃,其中一個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身着華服,腰佩長劍,顯然在這批人之中以他爲首。
要說這年輕人,模樣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頭昂得極高,總是拿鼻孔對人,眼神斜視,盡是不屑之色,單這神情,就足夠毀人心情了。
不過本着和氣生財的原則,掌櫃強壓心中怒火,收拾起了笑容,一邊拱手一邊迎了過去。
“哎呀呀,不知小店何處招呼不周,惹公子生氣,老夫乃此地掌櫃,向公子多多致歉了。公子但有何要求,可與老夫說來,不必動粗,若是招來巡邏衛隊,難免麻煩。若是小店惹怒了公子,定然會有所交代。”
這一番話雖寥寥數語,卻是有禮有節,又不動聲色搬出了巡邏衛隊,這巡邏衛隊鐵面無私,不久前就連蘇雙手下的一個小商隊負責人,都被其抓住懲戒了一番,自是無人敢惹。
若是尋常懂事之人,縱然脾氣再大,聽了這番話,也該平靜了幾分,可眼前這個年輕人顯然是個愣主,聽了掌櫃這話,不但沒有冷靜,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狗一般的東西,仗勢欺人,敢拿巡邏衛隊壓本公子,信不信本公子砸了你的店,也可以安然無恙走出九原城!”
一番話說得別說掌櫃心中怒火中燒,就連圍觀之人也是紛紛指責。
“年輕人着實狂妄!”
“劉太守,錢郡丞,皆是出事公正之人,任你是什麼貴胄子弟,也不敢在這裡撒野!”
“小子,勸你見好就收,趁早離去,否則到時候丟了顏面可就不好了。”
然而,衆人越是這麼說,這年輕人卻越是不爽,方纔還只是有些驕橫的臉色,此時卻平添了幾分怒氣。
“什麼巡邏衛隊,在本公子眼裡,不值一提,別仗着有衛隊撐腰,就敢對本公子不敬!”
掌櫃見此人完全是蠻不講理,也不願和他多費脣舌。
“老夫絕無此意,只是不知公子究竟爲何發怒,不如說出來,請在場諸位高賢評個理,如何?”
那年輕人斜着眼瞄了一眼外面圍着的一大羣人。
“切,憑他們也配評判本公子?一羣窮鬼。”
這下外面那些人可徹底被激怒了,大家走南闖北,見過狂妄的,卻沒見過如此狂妄的,不少脾氣大的,當時差點衝進來開打,還是周圍稍稍冷靜一些的人攔住了他們,畢竟誰先動手,誰就失了道理,之後面對巡邏衛隊絕對討不了好去。
這下那年輕人愈發得意了。
“又窮又慫,父親的擔心完全多餘,這北地關市之中,盡是些窩囊廢,本公子一來,定然橫掃八方。”
掌櫃已經有些不耐,臉上那強作的笑容,此刻也散去了八分。
“公子到底何事?”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口中“呲”了一聲。
“看你這酒樓,跟我陳留的幾座大酒樓根本難以相提並論,本公子遠來此地光顧,是汝等無上光榮,可那店小二居然說樓上甲級第一號雅間已經招待了旁人,教本公子去二號雅間,這不是欠揍是什麼?”
這下掌櫃算是聽明白了前因後果,敢情就是因爲一個雅間,這人就犯了這麼大的脾氣,掌櫃也算在酒樓做了半輩子,如此無聊而狂妄之人,實在也是不多見。
那甲級第一號雅間,自是酒樓中最好的雅間,此刻招待的,當然正是劉赫等六人,且不說他們六人的身份,就算是旁的身份尋常客人,既然做了生意,又豈有將他們趕走而換新客人接待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