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宮燈中的燭光隨着一陣微風輕輕地跳躍,梆子聲已經敲過三下,打更的宦官迅速地從御書房外匆匆走過,劉協擰着重重的蠶眉靠在椅子上,面前鋪着一張竹簡,竹簡上一片塗鴉,劉協推開竹簡,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靠向椅背,開始閉目養神!
就在今天下午,他去拜訪了荀彧,當然,荀彧也是個信人,已經答應劉協願意出山相助,可他與劉協一樣,看出了大漢朝的弊端,眼下羣雄逐鹿,每一個政治軍團內部都是爲達到一個大家共同的目標而努力,所以眼下俱是風平浪靜,可是放眼望去,如果羣雄逐鹿的形勢消失,以一個勢力完成一統的話,那麼這個時候,這個組織所遺傳的大漢朝的那些所有弊端都將全部浮出水面,比如說,比如說漢朝的政治機構,政治律令,這個勢力如果不能進行改革那麼就將繼承大漢朝的一切,到時候,滅亡只是遲早,因爲他沒有前進,歷史只會給前進者讓步,可是如果想等到天下打下來以後再重新整格,卻是晚了,套用一句名人的話“我們要把資本主義扼殺在萌芽階段”所以重組朝政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這是每一個有遠見的人必須思考的問題,而荀彧與劉協都想到了這一點。
眼前的這幅竹簡上所書寫的就是整個漢朝的政治體系,劉協已經整整看了兩個時辰,在這些條文律令上,劉協用筆做了批註和修改,可是終究覺得很不滿意,因爲這些條文律令對於一個飽受二十一世紀文化薰陶的人來講,簡直就是處處漏洞,毫無修改的餘地,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劉協並不是十分了解漢朝的機構職能,而且其中有很多一部分根本就是空職,只是掛着一個官名,根本就沒有任何具體的職務,劉協曾翻看過當初高祖皇帝建朝以來的歷代官職名稱,很多隻是在公文中掛着一個名頭,至於有何建樹,有何職能卻是隻字未提,有的甚至只是皇帝一時高興,隨口一呼的一個職位,雖然在朝廷檔案中有所記載,但是談到正真的職權卻是一片空白!這些讓劉協頭痛非常,也正是因爲如此,近兩個時辰的冥思苦想,劉協卻還是毫無頭緒。
此時,內侍官宋九站在劉協身後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他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劉協聽到動靜!可劉協卻似乎若有所感,回頭看了看宋九,見他已疲憊不堪,不由得笑了笑道:“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用守在這裡,朕有事自會喚你!”
宋九聞言,慌忙擺手道:“這哪成,皇上操勞國事都不思勞累,奴才只是在一旁守着,哪裡會累!”說罷挺了挺胸膛,強打起精神,重新站好!
劉協點了點頭,忽然道:“要不這樣,你去御膳房給朕傳喚一些糕點來!”說完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長時間坐着不動他着實是有些累了!
宋九領命一路小跑而去,他也需要運動運動,長時間的一個站立姿勢,老了之後非得撈下個腰肌勞損,劉協讓他去御書房,其實也是爲了宋九好!
宋九走後,劉協緩緩地站起身,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忽然間他靈光一閃,自己既然能從龍椅上走下來,又何必一定要坐在龍椅上思考?這也就是說,中華五千年的文明,自己不說全部知曉,但也知道個大概,每一朝每一代哪個沒有個制度,自己何苦執着在一個大漢朝上反覆思量,只要自己認爲好的,就是後世的法度自己也可以完全套用在這裡,如此不但便於自己管理,而且更讓我大漢民族提前進步千年,到時候還擔心什麼後世的歐美列強?
想到此,劉協精神大震,他來回疾走幾步,將自己腦海中所出現的計劃一一琢磨起來,最後他的步伐越走越慢,終於又重新回到御案之後,坐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劉協搖了搖頭,套用後世的制度?不行,一千八百年的差距,這個時代的人如何接受得了這麼大變化?而且在這個君權至上的年代,自己若是宣揚民主,平等,那麼是否會激起儒,道兩家的反抗?更何況,若是這一效法成功,自己的利益又如何得到保障?這一切都一切劉協不得不有所顧忌,自己現在能夠平平安安地坐這裡就是因爲自己這個帝王的身份,如果連這個都失去了,那麼後果是可怕的,所以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不過劉協並沒有因此而萎靡,相反,他的思維變得更加活躍,不能套用現代,那麼就套用古代,同樣是帝王君權,這之間幾百年的差距應該還是能夠讓三國時代的人接受得了的,所以他的目光就瞄向了唐宋元明清這幾個後世的大朝代,既能稱爲大朝代,那麼就必有其過人之處,而且也就是在這幾個朝代當中,中國的國力一度到達巔峰,如果能以其中一個朝代的制度取代漢朝制度,那麼這一下子也能跨越千年的進度,如此,我輩後世自然能夠享先人之成果,又哪裡來的八國聯軍攻佔紫禁城?又哪裡來的小日本侵華戰爭?當然,劉協還有更多的想法,爲鞏固中國在世界的地位,他可以在各國勢力還沒有形成的時候侵佔現日本的領土,美國的領土,將我華夏子孫送往世界的各個角落,讓世界成爲我華人的天下!當然,這些都是劉協的意淫,眼下三國都還沒能統一,想這些當然太早了點,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一個較爲完善的軍政制度,如此才能爲後世撐陰遮涼,劉協將腦袋伏在御案上,他也算得上頗懂歷史,但因爲一時間想得太多,反倒理不出個頭緒,直到又一個時辰過後,他才猛然驚醒,挺身坐正,用筆在竹簡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一個字:“唐!”
此刻東方已經隱隱現出一絲魚肚白,再有一會天即將大亮,這一夜,大漢天子的御書房內燈火攢動,晝夜未滅,獻帝劉協奮筆疾書,足足寫下數十卷竹簡,積堆如山!
清晨,一輛馬車從許昌街道內狂奔而出,趕車的馬伕揮揚着馬鞭,不斷地抽打着馬兒,顯示出車內主人的焦急,而就在這輛馬車由支幹道轉向主幹道的時候,在另外兩條街道里也轉出兩輛馬車,同樣火急火燎,狂奔而來,就這樣,三輛馬車於許昌主街道中會合,朝着同一個方向奔去!
卻說這第一輛馬車內坐着的正是當朝太尉楊彪和他的兒子楊修,此刻,父子倆正在商討,因爲今天一早,天還沒有大亮的時候,他們便接到當今天子的急詔,所以這才風風火火地趕往皇宮,他們也不知道這劉協到底有什麼急事要宣召他們,只聽楊彪打了個哈欠,憂心重重地道:“德祖,你身爲太中大夫,皇上的心腹,你可知道這次皇上急詔是有什麼事情?”
楊修搖了搖頭:“這事情來得突然,事先毫無徵兆,我也不知!”說到此處,忽然頓有所悟地道:“不過昨日聽宮中內侍官說,皇上去見了荀彧!今日召見怕是就是與此事有關!”
楊彪擰了擰眉:“莫非皇上是想招攬荀彧?”說到此,楊彪看了一眼楊修,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因爲他也知道荀彧是個大才,連曹操都稱爲“我之子房”足可見其能力,若當真投靠了劉協,定然必受大用,那麼到時候他楊家豈非會被撂在一邊?如此,自己當初的投資豈不都打了水漂,白費了?
楊修自然明白父親的想法,他一直都是爲自己的家族考慮的,想到此,不禁安慰道:“父親放心,當今聖上絕非忘恩負義之人,我楊家的功勞他自然記得,也自然放在心上,這是誰也奪不去的!”說到此,忽然笑道:“如果單單是爲了招攬荀彧一事,聖上也絕不會如此急詔,定然還有其他事項,想來卻是比那荀彧要重要得多的事!”
楊彪聞兒子之言,微微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只聽馬車兩邊也突然想起急切的馬蹄聲,楊彪與楊修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分別拉開窗簾,此時,左邊那輛馬車中人也掀開窗簾,只聽那人當先叫道:“原來是太尉大人!”說完忙喚住馬伕,叫他減下速來,讓楊彪先行!
楊彪訝道:“文舉,你這是何往?”原來這馬車中坐的正是孔融孔文舉,只見孔融也是一臉困容:“今日天剛亮,便接到聖上的傳詔,說有急事召見!”說到此,忽然訝道:“莫非太尉大人也是去皇宮?”
楊彪點了點頭,這時只聽右邊傳來一聲叫喊:“德祖,你也是去皇宮?”
楊修答道:“正平。莫非你也是?”
楊彪一時訝然,孔融,禰衡加上自己和兒子,如今算得上是許昌的文臣班底,而劉協同時以急詔喚來,加之明日又是七日一次的重大朝議,許昌政壇只怕又要發生一場鉅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