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隆冬之寒早已降臨,清晨,皇宮的御花園被覆上一層淡淡的白霜,映出絲絲寒意,劉協披着一件貂皮大衣獨自矗立在園內,不遠處的亭閣檐角上掛下一串冰凌,讓劉協又回到了另一個時代的多少年前,還記得小時候每到冬季,自己都會去尋些冰凌來,或吃,或玩,可自己似乎好久沒有那份心思了,以前爲生活,爲學業,爲感情,而現在爲天下,不,是爲自己,這完全就是爲了自身命運的一場抗爭,而不是爲天下,爲人民,有的時候連劉協自己都在懷疑,自己的加入似乎讓本就混亂的三國更添了戰爭,添了殺戮,而即將到來的許昌保衛戰又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想到此劉協也迷茫,也難過,不過讓他安慰的是因爲他的出現,也救活了不少人,如董承,伏壽,孔融,禰衡……
就在劉協胡思亂想的時候,蕭大從黑二處獲得一份情報,因爲許昌的平定,影子這個組織沒有了制衡,其發展也是極其迅速的,如今組織內人員已達六百多人,分佈在各個城鎮之中,爲劉協搜尋重要的情報:軍事,政治,工業,農業分類而論,爲劉協日後的君臨天下辛苦地忙碌。
如今這份情報已經通過李晨的手又呈給了劉協,劉協輕輕地打開,看了一眼後又將那封情報合上,宛城的張繡依附於劉表,已經卷土重來,南陽,江陵兩縣再度落入張繡與劉表之手,而曹洪抵擋不住,節節敗退,已經向曹操發了救援信!劉協輕輕地舒了口氣,自己決定在這個時候兵變,除了特定的因素外,等的就是這一場變故,只不過他倒很擔心,會不會因爲自己的出現導致蝴蝶效應,失去張繡的這次復仇,不過還好,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一切都還在正常的軌道之上,如此有了張繡,這個曹操的死敵,那麼自己的勝算似乎又多了幾分,當然,他絕對不會讓歷史上張繡的降曹再次上演,想到此劉協微微一笑,將那情報隨手丟進花園的池塘中,喃喃道:“如此甚好,甚好!”
壽春,如今的壽春就像一個即將被蹂躪的少女,衣裳已經撕碎,粉肌盡露,芳華必顯,正與即將凌辱她,霸佔她的男人做着最後的抗爭,可不管她如何的掩飾和掙扎似乎都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爲她所面對的便是曹操的主力部隊,馬步兵十七萬之衆,如今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望着城外黑壓壓的一片,鋪散綿延開去,直到望不到盡頭,袁術輕輕一嘆,他已經力不從心了,所以他開始後悔,後悔當初就應該聽信那些大臣之言,堅守淮南之地,少攻少伐,而自己卻親率大軍討伐呂布,可如今……罷了,罷了,袁術搖了搖頭,逃吧!能逃多遠是多遠,想到此,他急忙下了城樓,往皇宮而去,準備收拾一下,即刻出城。而城牆上無數張堅定的臉龐依舊相信他們的皇帝一定會給壽春帶來轉機,皇帝的堂兄不是坐鎮河北嘛,據說手上可有數十萬兵馬!這些話一直都是袁術用來鼓動軍心的勝利之言,更有甚者說,袁紹的大軍已經開至百里之外,只要再堅持住幾日,壽春便可得救,可這些士兵卻不知道,袁術與袁紹不合久矣,又豈會出兵相救?
城外,曹操於萬軍之前立馬,手上的令旗已經高高舉起,就待他一聲令下,數萬將士就將衝入壽春,用鮮血和生命來贏取戰鬥的勝利,比起袁術,曹操的境況亦不如意,雖說擁有十七萬之衆,但人多糧少,在久攻不下之後,軍隊已經嚴重缺糧,就在前兩日,士兵還在抱怨,曹操無奈,只得誣陷管糧倉官,殺其以平兵怨,而今日,若不能一舉拿下壽春,士氣必定受挫,加上糧草不濟,只怕軍心不穩,最終導致自己敗北,望着對面城牆上的悍兵,曹操心中暗恨,猛然將那令旗揮下,大聲喝道:“衝!”
數萬將士就像滾滾的黑浪鋪天蓋地而出,人羣之中更爆發出陣陣吶喊,激盪在整個壽春城的上空,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吞沒,湮滅。而與此同時,西邊的孫策,東邊的呂布,南邊的劉備同時發動攻擊配合曹操,一時間,烽火四起,壽春四城刀兵之聲大作,無數士兵倒下,再倒下,不知不覺戰鬥已持續了近一個時辰。
其實壽春城久攻不下的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城門前的護城河,這條護城河比之一般城鎮的護城河不僅加寬了,而且更深,這就阻礙曹操前進的腳步,所以要想攻進壽春,就必須順利渡過眼前這條河流,於是,在數次圍攻不果的情況下,曹操下令填河,讓將士揹負泥土和砂石前進,經過幾天的努力,這條河已經被填了大半,身高一點的將士已經能夠勉強淌過河去,只要再努力一把,壽春即將被拿下,當然,城頭上的士兵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們的箭更密,更緊,只要壓住敵軍進攻的勢頭,極可能打散敵軍的部署,所以兩軍的對戰已呈白熱化。
又一輪箭雨飛至,曹操軍的進攻勢頭再一次被阻住,無數士兵哀嚎一聲,頹然倒下,這是今天一天的第三次大規模攻擊,曹操已經孤注一擲,困境迫使他必須今晚之前拿下壽春,這樣他們才能夠獲得足夠的補給,所以,戰鬥的鼓點已經越來越急,大批的人馬衝上去,被壓下,再衝上去,再被壓下,曹操的雙目已經赤紅,這一戰的損失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計,忽然間,當中一隊主軍中的一員裨將抵不住箭雨,慌忙便往下撤,他那一隊的士兵見長官後退,紛紛倒退,曹操見狀大怒,策馬前驅,一刀將那裨將斬落馬下,一衆士兵大恐,卻見曹操一把躍下馬背,擔起一袋沙土,便去填河,衆將大驚,紛紛衝上前去,舉盾護住曹操,深怕曹操被流矢射中,那一衆士兵見主帥親自上陣,一時士氣大振,也不管那空中的流矢如何密集,再度撲上。
翟飛,袁術手下的一員裨將,歸催進使樂就調度,如今掌管整個北門的弓箭手調度,其本人也是一名神箭手,曹操的進攻就是在他的有力調度下,一次一次地被瓦解,如今眼看曹操的勢頭就將被壓下,翟飛放下手中的長弓,連日來的作戰使得他的雙臂早已痠痛不已,似乎每拉開一次弓都會牽引他肩部的神經,疼得他直齜牙,望着身邊那些和自己一樣疲憊的弟兄們,翟飛長長一嘆:“這戰得打到什麼時候!”就在他感嘆之時,城下突然發出劇烈的吶喊,翟飛俯身去看,只見剛剛還畏縮不前的曹軍突然間士氣大振,再一次反撲而來,翟飛大驚,立刻重新調度,換上一批已經休息了一陣的弓箭手,輪番阻擋,同時,雷石滾木紛繁而下,連帶着士兵的屍體將那土地砸出一個個重重的凹槽,就在這時,翟飛的同僚,同樣身爲裨將的霍山匆匆來到城頭,挽住翟飛,兩人來到一僻靜處,只聽那霍山慌慌張張地道:“翟飛,皇上跑了!”
翟飛一驚,他與這霍山私交甚厚,知他不會欺騙自己,但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道:“你說清楚點,我沒聽明白!”
霍山嘆了口氣:“有兄弟看見皇上率萬餘人從南門的劉備處突圍而出,據說是逃向汝南去了!”
翟飛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時刻,他所信奉的君主,帝王居然撇下他們,獨自跑了,忙一搖頭道:“這消息的來源不一定可靠,不行,我去問問催進使!”
霍山一把拉住翟飛:“你不用去了,我已經派人探過,皇宮裡早已空無一物!”
聞得此言,翟飛徹底怔住,如此,他們打這場站還有什麼意義?自己和兄弟們拼死拼活又到底爲了什麼?望着城上一具又一具地屍體被擡下去,一時間,竟淚如泉涌!
霍山知道這翟飛素來忠義,可如今卻不是感慨的時候,他一推翟飛道:“跑吧!咱們也跑吧!留在這裡難道給曹操的那些士兵陪葬!”
“跑?”翟飛詫異地看了一眼霍山,他自幼起便學孔孟,忠孝禮義廉恥他都知道,可如今讓他跑,豈非不忠,讓他丟下生死與共的弟兄豈非不義,父親教導自己忠義,自己一跑豈非置父親的教誨於腦後,又爲不孝!一時間他的腦海中印出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啊!”直到又一聲慘號,翟飛才豁然驚醒,若自己死戰,這些弟兄豈非全部得死?況且爲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君主,自己值得嗎?想到此,再不猶豫,與霍山一同召集手下,朝着兵力最少南門處突圍而去。
霍飛的離去導致城牆上再無弓箭手的遠程射擊,這無疑是爲曹操敞開了一扇大門,趁着城牆上空虛之時,曹操大軍一舉衝過護城河,接下來的事自是不言而喻,隨着一聲巨大的轟響,壽春的北門伴隨着曹操軍的歡呼聲轟然倒塌,如狼似虎的軍隊立刻衝進城內,殺戮,掠奪,釋放生理需求,壽春城內一時哀嚎四起,曹操並不阻止,這場戰打得太幸苦,能活下來的自是歡欣鼓舞,如果不好好犒勞一番,只怕日後再無人肯爲自己賣命,況且他也需要掠奪來補充軍隊的糧餉,如此,一場聯軍伐成之戰暫告結束,在壽春城的恐慌,血腥,殺戮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