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
東城。
“潘將軍,這套宅院是孔太傅花了大氣力給你留下的。好幾個大臣都想要,太傅都沒捨得給。這原是逆賊李儒的宅子,董賊逃跑後被收歸內廷,太傅說服陛下賜給你啦!放眼整個洛陽城,如此府邸足以排在前十。”小黃門冷壽光邊走邊上說道。他是天子親信,也就16歲,現在是龍武衛的監軍。
潘勝一看也是一驚,這宅院真豪,估摸着佔地3000多平,物件也多是新的。
李儒是董卓的女婿兼頭號謀士,董卓自然不會虧待。當初爲了修建這個宅子,可是把周邊五個大戶趕走,打通了院牆修繕一番,纔有如今規模。
天子這幾天將三十多個宅院賜給了諸侯臣子。
按理說,潘勝這樣軍隊不多、官職不高的頂多賜個1000平不到的中型宅院,如今卻賜給這麼大宅院,真是出乎意料。
洛陽城常住人口20多萬,土地極其緊張,可謂寸土寸金,許多低品級的文職官員都是租房子住的。如此大的宅院,單單有錢可弄不到。非是王公貴族或二品以上高官,想都不要想。
難得的是這個宅子在東城,靠近朱雀門,距離宓凡軒所在的金街也就二里,距離龍武衛軍營三裡。潘勝無論是去店裡,還是上朝,或是去軍營,都很方便。
潘勝心底明白,天子、孔融、楊彪對他很滿意,算是對他交出軍隊的回報。
以一個大宅院換潘勝九千人馬,怎麼看都是筆劃算的買賣。
潘勝不傻,自是沒有真的交出軍權。龍武衛(以前叫洛北軍)自屯長以上的軍官都是他提拔的,張郃、高順、高覽每人統領3000人馬,
他私底下也組織“鐵桿粉絲”成立了個“少壯軍官團”監視整個軍隊,其他人想要掌控這隻軍隊幾乎是不可能。
此外,龍武衛洛陽北郊新招了1000人馬,不入洛陽,以剿匪的名義駐守洛北鎮。實際上就是保護洛北鎮這塊根據地,也是保護龍武衛家屬。潘勝在洛陽北郊威望很高,深得百姓愛戴,他可不想丟了這塊根據地。
潘勝認爲:天子給派了個乳臭未乾小黃門當監軍和一個郞將當副帥就想掌控龍武衛,簡直是癡心妄想。
“冷監軍,替我謝過陛下。”潘勝道。
“潘將軍客氣了。咱家明日就和楊奉將軍去龍武衛上任了,到時候還請將軍讓麾下的將士聽我倆調遣!”冷壽光拱手笑道。
“想讓勞資的人馬聽你倆的,沒門。勞資有手有腳,不需要你們幫忙。”潘勝內心大罵,卻笑着拱手回答:“那是!只是我筋脈盡碎需要休養一個月,有什麼事你倆去找郎將張郃,我已經交待他了。”
潘勝的確是交待張郃了,交待他糊弄好新來的監軍和郎將,吃好喝好,但不能讓他倆接觸到徵兵、練兵、統兵、調兵、糧草等事宜,還要派十幾個士兵“保護”他倆。
在木蛟劍的幫助下,潘勝已經恢復一大半了,可他決定繼續裝病號。整天穿着青色儒袍,幹啥都晃晃悠悠的,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如果讓外人知道木蛟劍能幫助修復經絡,那還不得明搶暗偷,就他現在二流下品的武力哪裡保護得了劍。
木蛟劍雖然神奇,能滋養修復身子,可終究不是靈丹妙藥,當潘勝恢復六成左右時它就沒再發揮作用了。潘勝爲此苦惱不已。這幾天雞湯、中藥像水一樣灌,也不頂用。
潘勝覺得完全恢復還是得找個名醫調理下,最好鍼灸下。他想起了華佗,可找人打聽了下,都說沒聽過這人。
這個時代信息閉塞,消息多是口口相傳,人員流動性又差,華佗不爲人知也可以理解。再加上後世追認他爲名醫,在這個時代他未必真的很有名。畫家梵高不就是死了很久纔出名的嘛!
...
宅院大氣有餘,而精緻不足,潘勝並不是很滿意。看到滿屋子矮不拉幾的傢俱就更糟心了。
這個時代的傢俱就這樣。所謂的案几和後世的茶几乎一樣,半米高、半平方大,吃飯、看書、寫文案都在上面;沒有凳子,只有蒲草墊,要麼跪坐,要麼盤腿坐,不是膝蓋疼就是腿麻,長期這樣很容易得風溼,腿還會變形。後世島國人的螺旋腿就是這種生活方式導致的。
21世紀去過蘇州園林,也坐過沙發,曾經夏天也是沙發、WiFi、西瓜。
當冷壽光離開後,他就開始行動起來。
找到一張黃色的紙,拿着毛筆畫了起來。不消半個時辰,沙發、搖椅、桌子、凳子、太師椅的圖就畫好了,長寬粗細高、材料都標得明明白白。
紙張很黃,毛筆也不好用,潘勝有種即刻造紙和鉛筆的衝動。可想了下,發現條件不成熟,又壓了下去。
親兵小乙現在兼任潘勝的管家,由於讀過兩年書識近500個字,倒也幹得了管家的活。
東漢識字率最高的羣體是士大夫,其次是商人,接着就是軍人了。朝廷規定屯長以上必須識字,可軍人的識字率也不到5%,而且識字的定義是認識100個字,整個漢朝的識字率就更低了、不到千分之一。小乙能識500個字,已是很難得。
潘勝剛開始還詫異,一個上了兩年私塾的人怎麼可能只認識500個字,平均下來一天才學會大個半字,不應該呀?
後來才知道那個教書先生自己也才認識一千多個字,就這水平已經是方圓百里識字最多的了,兩年下來就教授了一本《論語》一本《詩經》。
潘勝曾經問過小乙姓啥,可他說沒有姓,父親叫阿鐵,爺爺叫阿錘,太爺爺好像叫石頭,哥哥叫小甲,弟弟叫小丙。據說兄弟三人的名字已經是村裡最好聽的了,隔壁幾家的孩子都叫罐子、桑葉、瓦片什麼的。
貧苦人家就這樣,看到啥就起個啥名字。小乙很慶幸他出生時他老爸不是在拉屎,不然非得取名阿屎、茅廁。
潘勝考慮了下,就問小乙願不願意姓“潘”。
本以爲小乙會不答應,至少也會猶豫下。畢竟大家都是跟自己父親一個姓的,跟別人姓就相當於認了個爸爸。潘勝並不是想捉弄小乙,亦或是想當他老爸,只是實在想不到什麼姓合適,總不能把《百家姓》背一遍讓小乙自己選吧,再說潘勝也不會背《百家姓》。
沒想到小乙想也不想就答應了,跪地邊哭邊磕頭,喃喃道:“謝主公賜姓!謝主公賜姓、、、”
“怎麼回事,怎麼磕頭啦!要認勞資當爸爸,這、、、這可不行,憑空多個這麼大的兒子,明丫頭不得打死勞資!”潘勝內心嘀咕道,有點懵圈,有點手足無措。想起上前扶起小乙,卻怕真的認下個兒子;不上前扶有怕受如此大禮折壽短命。
“你、、、你快起身!”
“諾!”小乙興奮站起,拱手拜謝:“小的以後就叫潘小乙了。自古以來,能得到主家賜姓的,無不是爲主家立下天大功勞、、、”
聽着嘰嘰呱呱一通激動的肺腑之言,潘勝明白了小乙不是要認老爸、只是純粹激動而已,也明白這個時代賜姓是一種榮耀,不是侮辱人的事;真的要認老爸也不必隨老爸姓,像呂布就認丁原爲爸爸的時候沒改叫丁布,認董卓爲爸爸的時候沒改叫董布,要是他真的改了倒是可以給他起個“小布丁”綽號,至少比“三姓家奴”好聽。
小布丁,多可愛的名字,多好吃的冰棒啊!這夏季這麼熱,能吃口冰多好啊!想到這,小布丁的模樣就出現在了眼前,還冒着冷氣,潘勝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冰棍?製冰?硝石!”潘勝想起了龍門山鄧將軍墓的硝石,嘿嘿一笑。
有硝石就能夠製冰,有冰有奶就能制小布丁。他決定傢俱做好、宅院改好後就派人拉點硝石回來,開始製作小布丁計劃。
“主公,小的也沒姓,請主公也賜潘姓給小的。”過來送茶的二狗看到了剛纔那一幕,立刻跪下,磕頭如搗蒜。
“你也要姓潘?”
“請主公成全?”二狗微微擡頭,抽泣着回答。
自從牛大膽死後,他就再也沒哭過,也發誓要像牛大膽一樣血流乾了也不掉一滴淚。可現在他還是忍不住哭了。內心安慰自己,死算個啥,砍頭勞資也不會哭,可有了潘姓,子孫後代也有姓了,死也值得,哭鼻子算個啥。
“好,你以後就叫潘二狗吧!快起身。”潘勝笑着說道。
“謝主公!”二狗立刻起身,抹掉眼淚,變出笑臉。
潘勝準備找個地方畫宅院整改的圖紙,突然覺得潘二狗這個名字太難聽了,得改下,就扭頭說道:“你不能叫潘二狗!”
二狗瞬懵了,像爛泥一樣癱坐在倒地,哭着爬過來,抱着潘勝的腿:“主公,你不能這樣,不能反悔呀!小的就要姓潘。他小乙能姓潘,你不能偏心啊!嗚嗚嗚、、、”
“哪跟哪啊,別把鼻涕哭到勞資褲腿上!你還是姓潘,只是潘二狗這個名字太難聽,給你改名爲潘苟二,好聽些!”
“真的?”二狗眼睛亮光一閃,向後跪退幾步,猛地站起。
“是真的!”潘勝哭笑不得地點頭
“嘿嘿!我叫潘苟二,我叫潘苟二咯、、、”二狗嘿嘿一笑,直接跑走了。他害怕潘勝反悔,跑得賊快。
苟二,苟二,狗兒,狗日的。
“噗!”想到提前1700多年把“狗日的”這個詞創造出來,潘勝“噗”的一聲笑了,又覺得竊取抗戰勇士的專利不妥,準備喊潘苟二回來再改下名字,才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名字、、名字好像有點不妥!”潘勝對着潘小乙說道,想問他下“苟二”該改什麼名字合適。
誰知潘小乙驚得後退兩步,眼珠一轉,也一灰溜地跑了,邊跑邊喊“沒有什麼不妥的,小的就叫潘小乙”,頭也不回。生怕潘勝不讓他姓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