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商人總算是看完了,又留下一個才金錠拿着票據笑着出門離去。
門外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候着,兩名持劍護衛守在一旁。
商人姓洛,鹽鐵販子,家財億貫,住在城北,家裡人口近百,老婆多,兒女多,房間多,也就需要很多傢俱。
今天下午,潘勝就會派人將10個沙發、10套八仙桌椅、30個衣櫃、10個書桌和數百衣架送到洛府,拿回票據。
下午,潘勝派人給洛府送傢俱。裝傢俱的馬車50多輛,車隊延綿半里。每個馬車上都插着一個大旗幟,上面寫着“美的傢俱”。
送傢俱的潘苟二按照潘勝的要求,故意將馬車間距拉大,車速放慢,敲鑼打鼓挑人多的街道走。
後世好多商家這樣幹過,僱幾輛車圍着城跑打廣告。
與此同時,潘勝開始了搭售活動,1000錢一套桌椅並送一罐凡士林,200錢買兩瓶二鍋頭送兩個衣架、、、
宣傳、讓利。
雙管齊下,效果明顯。
一個半時候後,美的傢俱店就擠滿了人,全都是來買傢俱的。半個時辰不到,店裡的傢俱就銷售一空,被迫宣佈提前打烊。
接下來五天,傢俱的生意依然火爆。潘勝就從洛北鎮招募的更多的人手生產。
可從第六天開始,洛陽各個城區就出現了很多新式傢俱店,甚至洛陽周邊的縣城也開始賣了,賣的和潘勝店裡的基本一模一樣,至少外觀一樣,八仙桌、沙發、搖椅、書桌、衣櫃等等。
這個時代沒有商標法和專利法,模仿並不違法。新式傢俱也不是什麼高科技產品,結構簡單,仿製並不困難。
潘勝有點生氣,這種山寨習慣容忍不得,現在就得制止,不然一輩輩傳下去還得了。自己財大氣粗無所謂,即使傢俱店掙不到錢也不打緊。但如果讓這種山寨習慣擴散開來,那些花了一輩子琢磨技術進步的人的技術輕易被剽竊、掙不到錢,那以後誰還會追求創新。
潘勝覺得自己在21世紀無權無勢管不了,但現在好歹也是龍武衛龍中郞將,放後世就是正廳級幹部,有能力也有責任管管。也許短期內看似使很多人利益受損,但從長遠來看覺得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其實潘勝壓根分不清自己有幾分是爲私利,幾分是爲了國家民族,反正已經愉快地說服自己打壓這種山寨行爲了。
王明月不在身邊,他容易憤怒、激動。
吃過早飯,準備帶人去這些山寨店砸場子。可吃完飯打個飽嗝氣消了一大半,決定看看再說,不要仗勢欺人。
潘勝討厭仗勢欺人的人,也害怕自己成爲那種人。
解決模仿的方法倒是有一個,那就是保持傢俱造型款式的快速更新,打個時間差,讓模仿者跟不上更新的速度。
仔細想了下,這個方法不可行。潘勝精力有限,不可能整天在家裡畫圖紙、指導工人做傢俱,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哪有時間整軍、玩耍;再說,他腦中21世紀的新型傢俱款式總有畫完的一天,畫完了怎麼辦。
到了下午,傢俱店的生意嚴重受影響了,所來購物的人銳減一半,而且還有繼續減少的趨勢。
打聽才知道,在北城開了家“公輸傢俱店”,他們傢俱的造型更加精美,而且價格也便宜,顧客都是哪兒選購了。
潘勝自是不信他們的傢俱比自己的“美的傢俱”更加精美,決定親自去看看。
模仿雖然簡單,但若沒有圖紙的話想模仿的一模一樣都困難,更何況是青出於藍。潘勝的傢俱雖然結構不復雜,但也有許多地方有竅門的,如沙發裡面的彈簧、抽屜下的輪子、鎖釦,很難短時間造出一樣的。
可當潘勝和潘小乙擠進公輸傢俱店時,就完全相信了,這家店具的確做的更好,對美的傢俱的很多地方做了改良,雕花也更加緊緻。
潘勝完全被一個搖椅吸引了。這個搖椅和潘勝家裡那個基本一致,但它的底部加了個可伸縮的長條,可變長變短,伸長時可以躺時放腳,縮短時可以將腳吊着。躺着上面試了試,發現它的靠背是有微微弧度的,與人體背部可以完全貼合,更加舒服。
之前的憤怒瞬間消散了,有的只是欣賞和驚歎。
“原來是龍武衛龍中郞將潘將軍,難怪今早打開門就有喜鵲停在門口。”一個穿着灰色短袖的中年男子走來說道,躬身拱手行禮:“小的公輸華見過將軍。”
“你認識我?”潘勝吃驚而疑惑,一路過來也不見有人認識自己,想不到這個叫公輸華的男子竟然一眼認出,不由得迅速向男子的頭上投了一瞥。
“潘將軍年紀輕輕就天下傳名,誰人不知。小的之前去美的傢俱店買過傢俱,見過將軍。”
潘勝用腳將搖椅下面的長條往外一勾,長條變長,搖椅中心往下移了移,往後仰了仰,潘勝將腳搭在上面,笑着說道:“這個搖椅是誰做的?真的了得。”
公輸華舔了舔乾裂的嘴角,小聲回答:“小的做的。都是拆了從將軍美的傢俱店的買來的搖椅後,才頓悟,才做出來的。”
說完他將手交叉於身前,微微佝僂點身子,把眼光埋下去看地上,好象故意在躲避潘勝的目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哈哈哈!不好意思啦,仿製美的傢俱的時候怎麼好意思?”潘勝歪着頭大笑。
“這個叫公輸華的搶了主公的生意,還恬不知恥站在這兒,真是可惡。待會砍了這貨!”
一旁站立的潘小乙內心大罵,微微聳動肩膀,臉抽動了一下,目露兇光,將右手放在了左腰的劍柄上,隨時準備出手。
“將軍,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公輸華搓着手,臉頰像蘋果被層層打蠟一樣漸漸變紅。
“你不怕被砸店,東西做得這麼好,搶了別人的生意。”潘勝猛地坐地,眉頭上下抖了下,眯出個月牙眼。
眯眯眼很有殺氣,潘勝這樣子感覺就和孫紅雷演的劉華強一樣,拿着西瓜刀問邊上的老闆“這瓜保熟不?”,言下之意就是再不聽話砍死你丫的。
眼神交鋒,公輸華嚇得立刻跪下磕頭哭道:“冒犯將軍,請將軍原諒!實在是我公輸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得不這樣做!”
“爹爹,跪他作甚,起來!”就在這時,一個少女從後堂跑出來,就要拉公輸華起身。
是公輸華小女兒,公輸晨。
約莫十四五歲,穿着灰色短袖男裝,袖口打着補丁,腰間別着小號鐵錘鐵鑽,臉上沾些碎木屑。
看不出美醜。
公輸晨憋着嘴盯着潘勝,淚眼汪汪,淚花中帶點憤怒,帶點沮喪。
她的牀頭掛着夢中情人——潘勝的畫像,那是她省吃儉用攢兩月錢買的,潘勝跨進店門時她就認出他了。
本以爲潘勝是個少年英雄,沒想到竟然竟然欺負她的阿爹,如何不失望沮喪。
日日思君不見君。
一朝相見,君欺我父,觸目愁斷腸。
如雪亂,偎人顫。
相見不如不見。
少女心碎了,碎成渣。
公輸華不肯起身,跪着直立身子,輕輕推開女兒,假裝憤怒道:“晨兒,退下!後堂去。”
長這麼大爹爹都沒兇過她,公輸晨抹了摸眼角的淚珠,朝一旁柱子退了幾步。
“看來公輸先生是誤會我了,我可不會砸你的店。要砸你店的是他們。事先說一下,那可不是我的人。”潘勝用手指了指街面。
公輸華扭頭一看,6個家丁模樣的人拿着棍子朝店裡走來。
“咚咚咚!”不等他反應過來,這些人就將門外擺放的幾個傢俱砸了個稀巴爛。
這些人看似亂砸,實則下手很有技巧,專挑傢俱關節處下手,而且木棍敲到的地方木頭斷得很利索。
顯然他們是有功夫的,且功夫不淺,不是普通的家丁。
6人砸完外面東西,擼起袖子往店內走來 ,目光兇銳,外露殺氣,顯然是要來揍公輸華父女。
“小乙,我們回去吧!這兒要成爲戰場了。Go,go,go!”潘勝站起來拍了拍褲腿,就要離開。
其實他就是想捉弄一下這對父女,剛纔就看出他們不會武功,就想他們求一下自己。21世紀的三好青年,哪會真的見死不救。
“你、、、你們見死不救,你還是不是那個虎牢關前日挑呂布,洛陽城夜救天子的潘將軍?”公輸晨雙手拉住潘勝的衣角,哭着大聲斥責,眼神中半是乞求半是憤怒。
在她的眼中,潘勝應該是個頂天立地、除暴安良的英雄,能夠派軍士洛北鎮老百姓修橋鋪路,怎麼能見死不救!
剛纔潘勝欺負爹爹是因爲爹爹確有過錯,不經同意模仿製造別人的東西的確不對。她已經半原諒潘勝了。
可現在他見到人受到欺負都不出手,那還是自己愛慕的那個少年將軍嗎?
捉弄過頭了,再裝下去就壞了。
“傻子。”潘勝掰開公輸晨小手,哈氣輕輕彈了她的額頭一下。
“你、、你纔是傻子,大壞蛋!”公輸晨嘴脣顫抖,單指指着潘勝跺腳。
潘勝聳了聳肩,撇撇嘴:“不逗你了,我還是個有正義感的三好少年的。你躲開點,我要出手啦!”
公輸晨又驚又喜,小跑到一邊,不再哭泣。她知道潘勝要出手了,他這樣打敗呂布的人出手肯定不凡,對付外面幾個人還不是跟打小雞仔一樣輕鬆。
她躲到柱子後,半張着嘴,微微探着身子,目不轉睛地看着潘勝,死死盯着他握劍的手。
只見潘勝抖了抖袖子,將灰塵彈開。
公輸晨害怕太血腥嚇得雙手捂住眼睛,可半息之後又十根手指張開給雙眼留出縫隙、激動地看着前方,生怕錯過些什麼。
潘勝對着她嘿嘿笑了笑,接着從懷中拿出一個海螺使勁吹了下。
“呼呼呼!”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一百個龍武衛甲士將6個家丁包圍,百根長戟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