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答——急促的衝鋒號響起,正在混戰的漢軍聽聞號令,馬上向周處這邊的旗號聚攏過來。
班辭也看到了狀若瘋癲的伏闍訖多,心中暗驚,催馬來到軍前,見周處臉色有些不對勁,不敢多問,馬上指揮人馬撤退。
“連弩準備!”
後面伏闍訖多帶領八大弟子尾隨而來,班辭一聲令下,斷後的騎兵馬上擡手向後發射連弩。
一陣亂箭如同飛蝗般遮蓋了半邊天空,瞬間追在前面的兩人受傷,一匹馬中箭倒地,連人帶馬翻滾出老遠。
伏闍訖多擋開箭雨,漢軍已經拉開距離沒入夜色之中,不敢繼續再追下去,在馬上空舞着金剛杵怒吼連連。
成功將於闐軍的糧草燒燬,班辭等人也不戀戰,打馬狂奔十餘里,來到一片山谷之中,見後方並未有追兵趕來,才慢慢減速。
班辭不知周處情況如何,上前問道:“周將軍,你無礙吧?”
周處一直低頭趕路,此時停下來,才擡頭要說話,忽然“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周將軍?”
班辭大驚,趕忙讓士兵都停下,翻身下馬來到跟前和士兵將他攙扶下來。
“無礙,只是震傷了內腑,”周處扶着馬鞍站住,深吸幾口氣,擦着嘴角的血跡,啞然笑道,“想不到這禿賊如此厲害,竟有這麼大的力量,比那惡蛟還難對付。”
班辭憂心道:“于闐國師如此厲害,他座下還有八名弟子,號稱八大金剛,實力與蘇拉伽不相上下,若到前軍,必爲大患。”
周處用手撫按在馬背上,發現坐騎渾身汗出如漿,渾身如同水洗過一遍,嘆道:“此人的確不好對付,不過我們今天燒了于闐軍糧草,大獲全勝,他前軍缺糧,即便有這禿賊在,也無濟於事。”
班辭微微點頭,扶着周處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叫全軍在此休整一番,此時不但人殺得筋疲力盡,坐騎也大多出汗勞累,在河邊引水吃草恢復體力。
班辭言道:“聽尉遲圭休所說,此人好像練了什麼邪功,剛纔我看你與他不相上下,忽然又被震傷,莫非真有此事?”
周處微微皺眉,想了一陣言道:“方纔與他交手,原本旗鼓相當,未料禿賊忽然臉色漲紅,青筋血管暴漲,不知從哪裡來的氣力,彷彿有千鈞之重,若不是這匹馬是大宛良駒,當時恐怕就要趴下了。”
“這便是了!”
班辭神色凝重,緩緩道,“此事回去之後要仔細彙報大將軍,若再與此賊交手,千萬要小心,不可與之力敵。”
不多時親兵查點人數回來,總歸折損八十六人,讓周處和班辭痛心不已,這一次繞到敵後偷襲,每一個士兵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兵,原本打算毫髮無傷全都帶回來,沒想到遇到伏闍訖多這個怪物,完全在意料之外。
衆人在原地休息一個多時辰,只等回來三名走散的士兵,此時月起東山,天地一片寂靜,嚮導軍認準了方向之後,大家趁着月色趕路,從大漠中繞道返回扜彌。
周處前去劫糧,劉封每日在扜彌等候消息,接連過去三日,正在憂心之際,終於在天明時分等到他們回城。
麻罕川大捷的消息着實讓人振奮,馬哲將戰死的那些士兵全部記錄在冊,劉封忙招呼幾人詢問戰鬥經過。
班辭將與伏闍訖多大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周處此時傷勢已經沒有大礙,調息兩日便可恢復元氣。
文鴦在一旁聽了卻連連嘆息,搓着手說道:“這個野和尚,下次遇到我一定要親自會會他。”
劉封蹙眉道:“這國師如此厲害,還能爆發怪力,必有異常之處,若不可正面爲敵,當用計除之,否則將來必爲大患。”
班辭點頭道:“尉遲圭休說此人殘暴成性,動輒吃人,我們的細作在於闐也聽聞此事,這等毫無人性之輩,與畜生何異?
枉他還自稱是佛門弟子,我看是魔門還差不多。”
劉封嘆道:“犬羊尚且不食同類,此人竟以食人肉爲樂,簡直令人髮指,禽獸不如,于闐王用這等人爲國師,我看那尉遲烏波號稱篤信佛教,暗地裡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班辭搖頭失笑:“都說于闐僧衆極多,國王素重佛法,每月都有齋日,親自灑掃祭拜,卻又拜此惡人爲國師,果然是徒有虛名罷了!”
周處冷笑道:“此人本就是佛門敗類,被貴霜國驅逐,才跑到西域安身立命,大概于闐王只是看中他的本事罷了!若佛祖若有靈,早就將那禿賊給收了,還能叫他繼續殘害無辜?”
劉封摸着嘴角輕笑道:“或許佛祖法力不夠,還管不到我大漢疆域,反而是他門中敗類,還要我們自己動手除掉!”
文鴦一怔,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那我們豈不是要請道門高手來出手了?”
“惡有惡報!”
劉封言道,“伏闍訖多驕狂成性,此番雖然丟了兵糧,但我料他必不肯善罷甘休,還會親自來前陣挽回顏面,二位先去休息,接下來恐怕要有一場惡戰了。”
周處和班辭先去休息,文鴦主動請令去巡城,錯過了和伏闍訖多交手的機會,文鴦有些迫不及待等着他趕緊到前陣來搦戰。
爲了保證軍卒安全,劉封傳令從今日起不必再出城採藥,派人向喀拉墩的李鈺報信,于闐軍若再來攻城,不必輕出,尤其是伏闍訖多及其弟子領兵,更不可開城交戰。
這幾日忽然天氣轉陰,到了夜間狂風怒嘯,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到了早上城中街道上便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沙土,城頭上的大旗被吹斷了好幾杆。
西域之地的大風着實可怕,雖然不像沿海的颱風那麼兇猛,但當你每天早上站在城頭,發現遠處的大漠完全變了個模樣的時候,就知道這沙漠中的兇險。
不過總體來說氣溫降了不少,這讓軍卒都舒服了許多,這個時代沒有風扇、空調,在西域缺水之地又不能隨時沖涼,酷熱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還要再堅持一月天氣纔會轉涼。
西征的困難,不只在於道長路遠,糧草轉運困難,還有艱難的道路、惡劣的天氣,情況遠超劉封預計,這注定又是一場漫漫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