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張浪又一爽朗的笑聲,卻因爲笑的毫無顧忌,牽動身上的傷口,只痛的嗷嗷大叫。
楊蓉急忙扶住張浪,關心道:“老公,你沒事吧?”
張浪嘿嘿兩聲,故做堅強道:“沒事,沒事。”然而臉上抽筋的表情卻已出賣了他。
楊蓉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嗔道:“真是的,還從沒見過兩個受傷的人如此不要命。”
張浪笑了兩聲,和徐晃快速對了一眼,接着對楊蓉擠眉弄眼道:“男兒頂天立地,這點傷算什麼。”
楊蓉哭笑不得,忽然用纖手狠狠拍在張浪的傷口上,然後不理他殺豬慘叫聲,洋洋得意:“是不是不疼啊,男人是應該不怕痛不怕累的嘛。咦,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呢?唔,不要說是臉皮抽筋喲。”
張浪痛的整張臉眯成一團,活如一張乾癟的桔子皮,頭上大顆汗水直往下滴,兩眼哀嚎望着楊蓉漂亮臉蛋下捉黠的笑容,只吸冷氣。
趙雨咯咯嬌笑起來,看着張浪張着嘴,足足可以吞下一個拳頭的精彩表情,活如看猴子耍戲一樣。
好半天,張浪才緩過氣來,陣陣苦笑道:“好像……傷口又裂開了。”
“啊。”張浪語一出,楊蓉和趙雨同時大吃一驚,心慌意亂下,急急過來查看傷口。
張浪見兩女手忙腳亂,擡頭望向徐晃,眼裡全是得意之色。後者苦笑迴應,臉上滿是“佩服”之色。
這時張浪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道:“公明,你不是用一把開山大斧嗎?什麼時候改行用刀了?”
徐晃從容道:“回主公,晃在馬上用戰斧,步戰卻喜用大刀。”
“哦”張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這時張浪見天色也不晚了,先叫楊蓉幫自己和徐晃上藥,然後去找一個安宿的地方。
這一天,一行人終於走出連綿大山,踏上官道。然後又發了兩天時間,一路步行到了曹陽縣。
本來張浪是想再回到弘農,南下穿越三崤之地,翻過巍巍羣山,然後再從荊州邊界荒涼的地帶退回淮泗。哪知李傕、郭汜端是窮兇極惡,對獻帝一路窮追不捨,弘農、郟縣至險地崤山一帶,各險關隘路都有重兵把守,而且守備森嚴,加之自己一行人目標太大,徐晃又爲不少陝西兵丁所識,無奈之下,只能退往曹陽而去。
而獻帝一行,每日行程極爲緩慢,也只是到前日才離開曹陽,往澠池而去。
還有據鷹衛剛剛得到的消息,首陽山的叛賊胡才、李樂等接到天子赦詔文書,大喜不已,隨即信誓旦旦言願忠於漢室,爲表決心,隨即調起馬步三軍,準備渡黃河護駕而來。
而當日在大李莊下被伏擊一事,倒沒聽到黃敘典韋等衆將陣亡的消息,這讓張浪大大鬆了一口氣。
最讓張浪感到吃驚的是,夏侯惇先鋒部隊于禁,領三千輕騎兵,兩日前已跨過洛水,往洛陽進發。如果照時間計算,那麼就在昨天夜裡或者今日左右,便可到達洛陽。而洛陽到澠池,以輕騎的速度也不過兩三天的事情,到時候曹軍一到,自己便是有難了。真想不到于禁的行軍速度會是如此快速。
而且相信曹軍也不會只是接到獻帝后就會罷手,不出意的話,會跨過澠池,往弘農、長安進軍,估計會在曹陽一帶和李傕、郭汜發生大規模激戰。因爲只有這樣,曹操才能加重他在獻帝心目中的份量,從而在形式上壓迫對手,把阻滯能力降至最低,最終成功移帝至許昌,達到挾天已令諸侯的目地。並且隨手接收關中諸地,可謂一舉多得。
照目前形式來看,曹操軍的素質,戰將謀事的配備,絕不是李傕、郭汜可匹敵的。再加上首陽山胡才、李樂之助,二面夾擊,相信李、郭很快就會退出漢末歷史的大舞臺,完成自己“光榮使命”。
想到這時,張浪忽然脊背升寒,寢食難安。當機立斷,冒着被李、郭軍發現的危險,朝崤山進發。
一路行下,發現不少陝西軍在重鎮隘口巡察排哨。站在高地上,不時發現旌旗飄揚,營寨連綿。
衆人遠遠繞道而走,專走人煙稀少和荒山野嶺地帶,又或白天在山洞休息,晚上纔出來摸黑前進。
連日逃竄下來,大家都清瘦不少,鷹衛還好,其他人個個腿底長起水泡,又痛又癢。張浪見大家一個比一個狼狽,本想弄幾匹馬來代步,誰知道這東西更要命,簡直是有價無市,差不多都給陝西軍掠奪光了。最慘是的馬販,張浪可是在遠處眼睜睜的看着馬販幾匹良馬不但被陝西軍沒收,而且還受鞭撻。想弄馬來,幾乎是癡人做夢了。
衆人只有開着自創的十一路公車,一路小心翼翼行使下去。兩天後,崤山已遠遠在望。
越過三崤羣山,再淌過洛水,翻過秦嶺支脈熊耳伏牛等山,便進入劉表地界,到時候雖然說不上可以大搖大擺,倒也變的可以安心一些。
這天中午,張浪衆人在官道邊上一家小茶館裡休息落腳。
茶館只有幾張勉強可以坐人的凳子和數張黑不拉嘰桌子。然後就是一個燒爐,外加一間小毛屋。
屋兩邊都有參天大樹,不過都已枯乾,沒有枝葉的遮蓋,這間露廳的茶坐顯的那麼單薄。
館主是個白髮斑斑的老頭,臉上滿是皺紋,駝背的歷害,婆娑着行走,而且還不時的喘上兩聲。
徐晃剛喝一口老頭端上的酒,還末進肚子,就忍不住吐了出來,兩眼閃過憤怒之色,剛想拍桌而起,迎上老頭可憐又害怕的目光,硬生生的把火氣吞了回起,臉上帶起平靜笑容道:“老人家,你這酒也實在太難喝了吧,不是某說,裡面最少滲了一半以上的水。今天還好碰上某家少爺,如果是別人只怕你這店也開不下去了。”
老者從張浪一羣人進來後,見他們個個兵器在手,臉色冰冷,心裡早已嚇的七上八下,此時聞言長嘆道:“各位客官有所不知啊,小老頭並非想如此啊,可是這年頭一年比一年難熬,歲歲荒收。加上前天夜裡來了一隊官兵,又搶又殺,小老頭爲了混口飯吃,纔出此下策啊。”說完他已老淚縱橫。
趙雨見了同情心大起,從身上拿出所有銅錢放在桌上,滿臉憐憫道:“老爺爺,這些給你。”
老頭大爲感激,兩眼放光的望着桌上銅錢,可是又不好意思拿。
楊蓉見狀溫柔笑道:“老伯,就當是我們的茶酒錢吧。”
老頭還想說什麼,張浪這時道:“老伯你就收下吧,順便我問你件事情。”
老頭這才微微顫顫把銅錢收在懷裡,然後感激道:“老爺你直管問,小老頭知無不言。”
張浪示意鷹衛拿張凳子過來,然後微笑道:“老伯,你說昨天夜裡來了隊官兵是怎麼一回事?”
老頭見張浪問起此事,全身忽然打了個寒顫,兩眼放裡驚嚇之色,悲聲道:“老爺有所不知啊,前日夜來初更時分,不知從哪裡忽然來了一隊官兵,進村後就挨家挨戶搶過。不僅如此,見到男丁稍壯一點便強行拉起入伍,見到年青女子便強行施暴。他們那裡是人啊,分明禽獸不如。”
說到這時,那老頭已泣不成聲。
衆人也心情沉重的安慰老頭,趙雨更是兩眼圓睜,一付母老虎樣。
張浪皺眉道:“那老伯怎麼還要在這裡啊?爲什麼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老頭無奈坐在凳子上苦聲道:“昨日一大早能走的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些想走卻走不了的人。大都和老頭一樣上了年齡,又沒錢的人。”不過老頭轉眼臉有喜色道:“不過有了老爺的銅錢,老頭也準備馬上離開之裡了。”
張浪點了點頭。臉色卻開始凝重起來。
楊蓉開心的望着歡天喜地離去的老頭,然後迷惑望着張浪道:“老公,想什麼呢?”
張浪吸口氣恨恨道:“想不到李傕的軍隊如此慘無人道,我忽然倒希望曹操的軍隊能早點殺過來。”
楊蓉剛想出聲調笑,官道上忽然響起一陣沉悶的聲音,由遠及近,如密雷般,連片連片而來。張浪和徐晃臉色大變,面面相覷,同時低聲驚呼道:“是騎兵隊。”
趙雨臉色大變道:“是李傕的部隊?”
徐晃冷靜道:“有可能,我們先藏起來在說。”
衆人急忙躲進官道兩側,然後小心翼翼的伸着腦袋,不敢打量飛疾而來的騎兵隊。
蹄聲密佈,如閃雷疾風而過,令人極爲沉悶,衆人強忍震耳欲聾聲,待騎兵隊過了一半探頭偷看。
“是曹操的騎兵隊。”張浪神色大驚道。
“啊。”楊蓉和趙雨同時失聲驚呼。
“說曹操曹操就到。”張浪滿臉苦笑道。
還好官道邊上的小坳溝裡很深,加上騎兵隊的聲音實在太密麻,倒沒有人發現。
徐晃也是身形一震,兩眼直直的盯着一匹又一匹呼嘯而過的騎兵,壓低聲音道:“看他們行程,絕對不是單單行軍,個個精神抖擻,臉色凝重,而且沒帶一點輔助裝備,此卻必然是開赴戰場。看來曹軍得知這裡有李傕軍隊,出奇兵,打算打個措手不及。而且照情況看來,夏侯惇的主力做戰部隊已經推進曹陽縣,離騎兵隊最多不超過兩百里,因爲只有如此,當騎兵隊萬一被陷時,纔好支持而上。”
張浪眼裡滿是讚賞之色,徐晃從這一隊騎兵裡卻得出如此多的問題,果然爲一將才。
徐晃接着冷靜道:“曹軍主戰場應該不會放在崤山腳下,輕騎兵的特點是機動性強,隱蔽性突出,容易突襲,此去必然是想牽制李、郭兩翼軍隊,或者打亂對方正常防備部署,以方便主力出擊。”
這時曹軍騎兵隊已都過去,只留下官道塵土飛揚,滿天黃沙。
張浪爬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地,冷靜道:“無論如何,曹操和李傕、郭汜大戰已一解既發,我們現在唯一之路,就是快速退回江東。”
衆人都同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事情沒有張浪想的那麼簡單。
當二天下午,張浪翻過東崤山南陵道,兩邊絕壑千里,形勢險要。只怕一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中間只有小小一條棧道,從腳下一直很前延伸,一邊是險要山峰,一邊是萬丈深淵。張浪衆人又轉邊一彎,剛想鬆口氣,忽然發現在不遠處一峽口上,竟然隱約有三五相連,旌旗飄揚的營帳所在。而且哨樓高聳,有人在上面來回走動。
衆人面面相覷,誰都看到對方眼裡的震驚之色。
想不到曹操謀算至此,連如此深山險要之處,都有士兵把守,完全扼住了關中往中原每條道路。
就在張浪進退兩難之時,顯然哨樓上的士兵發現了他們,大聲叫嚷起來。
然後山谷中響聲大吼聲道:“來者何人,如若不乖乖就範,弓箭斥候。”
楊蓉輕輕拉着張浪衣袖道:“老公,我們原路退回吧,弓箭的射程還達不到這裡。”
張浪卻出人意料的搖搖頭道:“不,我先試試能不能騙過他們。”
張浪整了整喉嚨,大聲對着峽谷那邊喊道:“各位軍爺千萬不要射箭,只因爲外面打戰,草民爲了逃命,帶着家人四處逃竄到此,還忘各位大爺海涵。”
那哨兵大叫道:“原路退回,如若在前進數步,便當你們是探子格殺勿論。”
“哎”徐晃嘆了口氣,輕輕搖搖頭,看來沒有什麼戲了,明知對方人數不會多,但這樣的地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張浪也只有無奈苦笑的攤了攤手,只能準備退回在說。
這時張浪眼角瞄到隨風飄揚的旗上,上面迷迷糊糊是個“劉”字。心中一動,忙問道:“軍爺,草民問一下便走,這裡是那位將軍的把守啊?”
那哨兵沒好氣喝道:“是劉備將軍把守要地。”
“啊”一聽是劉備,張浪頓時眉飛鳳舞,想不到幾年沒消息的劉備,他竟然落魄到這個地步。
也許回江東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