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談,我再去看一下孫小姐。”
小喬見他二人談到這種事,覺得自己在旁聽之不妥,便是以得體的藉口離去。
小喬離開後,周瑜又道:“我周瑜向來是快人快語,說實話,我很欣賞孔明先生,他若來投奔我們江東,我保證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方紹淡淡一笑,道:“能得周將軍的垂青,先生他必是十分榮幸,不過先生他即已投效於我家主公,又豈會改換門庭。”
周瑜手嘿嘿一笑,表情顯得有點不以爲然,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劉使君那棵樹雖然尊貴,但畢竟獨木而已,能撐起多少陰涼?我家孫將軍卻是參天大樹,孔明先生想要多少陰涼都可以。”
“周將軍的比喻很生動啊,呵呵。”方紹品了一口茶,語氣一轉,反問道:“不過紹倒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周瑜微一怔,笑道:“但說無妨。”
方紹便道:“當年袁術雄踞江淮,聲勢不可謂不盛,只怕如今孫將軍也未必能及,不但是參天大樹,而且還足當千里森林。但紹聽聞當年袁術欲拜周將軍爲將軍,加以重用,而將軍卻只求爲居巢縣長,趁機東渡回吳,反而拜於孫伯符將軍麾下,但不知周將軍當時爲何會‘舍大樹而求獨木’呢?”
方紹的反問令周瑜一時無言以應,卻不曾料劉備手下一名小小的書佐,竟然對自己過往這般瞭如指掌,不禁對眼前這年輕人又多了幾分刮目相看之心。
略怔了那麼一刻,周瑜忽然哈哈大笑,欣然道:“聽聞孔明先生一席話令孫將軍頗爲佩服,中正你不愧是他的學生,真是頗俱令師之風範啊。”
方紹謙然笑道:“周將軍過獎了,將軍的這番美意,我自會轉告給先生。紹還有事在身,就不討擾了,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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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紹起身拜別,周瑜也不挽留,卻是親自送他出府,看着方紹上車而去,周瑜哼一聲,冷笑道:“這個人很有意思啊,是塊可造之才,他日得想辦法把他和孔明一塊挖過來纔是,希望他不要不識擡舉。”
當週瑜剛剛送走了方紹時,在吳侯府中,孫權方纔迎來了張昭。
這位五十二歲的老頭一見着孫權,便是垂頭喪氣的說道:“昭年勢已老,已不能爲主公出得了什麼好的謀劃了,不知主公還召我這個老朽來做甚。”
張昭說的明顯是在氣話,孫權當下也不以爲怪,笑呵呵的迎下階來,親扶着張昭坐下,攜其手道:“子布還在怪孤沒有聽從你的勸說麼,唉!其實孤也是兩難呀,公瑾在軍中甚有威信,他這麼一力主戰,那幫武將們便大多站在了他那一邊,軍方的意見,孤實在是不得不顧,子布你深明大義,還當理解孤的難處纔是。”
張昭又在那裡鬧了半天的情緒,孫權好說歹說,這老頭子臉色纔好看些,搖着頭嘆道:“昭受孫家兩代之恩,凡事豈有不爲主公考慮之理。現下主公既已決心與曹操一戰,那不管有幾成勝算,昭自當站在主公這一邊,爲主公分憂解難。”
孫權面露喜色,欣慰道:“子布能有此心,孤也就心安了。先前公瑾向孤請命領兵出征時子布也在場,依子布之見,孤是否當將兵權授之與公瑾。”
張昭沉吟半晌,默默道:“周郎早先追隨伯符將軍起兵,歷經開拓江東不少戰役,若論領軍之才,用兵之謀,縱觀江東未有人能及也。”
張昭雖與周瑜政見不同,但還是對周瑜做了一番憑心而論的評價。
孫權也跟着微微點頭,卻又憂慮道:“公瑾的軍事才華,孤自然信任,只是他年輕尚淺,而江東武將之中,多有追隨先父的老將,只怕這些人心中不服,若是將帥不和,豈不誤了大事。”
張昭道:“這一節主公大可不必擔心,公瑾性情風雅灑脫,又是才華橫溢,雖稍有些恃才傲物,但平素與他接觸之人,大多爲之折服,服衆方面當不是問題。”
孫權微鬆了口氣,道:“那孤就可放心的將兵權交給他了。”
“只是……”孫權話音剛落,張昭的語氣便是一轉,似乎有欲言又止的意味。
孫權知他有言下之意,忙是屏退左右,道:“這裡只有孤與子布二人,你我君臣自當坦誠以待,子布有什麼話還請言不不盡。”
張昭猶豫了片刻,眉頭一橫,道:“昭是在想,此戰關係到我江東生死存亡,若是將兵權盡付於一人之手,萬一不敵曹操,抑或是另生他變,主公手無一兵一卒,卻當如何以應?”
張昭這一句“另生他變”說得是很隱晦,但以孫權之智謀,自是一點即通,那眉頭往一彎,十分驚訝的說道:“不敵曹操尚可,至於另生他變嘛,孤想孤不曾虧待於他,應該不會吧。”
張昭嘴一撇,低聲道:“主公心腸仁厚,只會以誠待人,但所謂人心難測,若是有些人想擁兵自立,又或是受不了曹操的權錢誘惑,臨陣倒戈,亦是未嘗沒有可能。事關重大,主公還當謹重考慮纔是。”
孫權聽得是心驚膽戰,越聽越是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忙道:“那依子布之見,孤又當如何預防這種事發生?”
張昭這時卻撫須而笑,道:“軍事之事,非昭所擅長也,以主公之智,自然不須昭多言。”
孫權還待問時,侍從言周瑜前來求見,張昭便道:“公瑾此來必是向主公要兵的,昭不便在此,就先告辭了。”
那張昭不願把話點說透,孫權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起身送張昭從偏門而出。
“速請公瑾入內吧。”
孫權叫侍從宣周瑜入內,自己則皺着眉頭坐在那裡冥思苦想,片刻之後,兩抹苦眉忽然盡皆舒展,他手撫紫須,嘴角邊揚起一抹得意之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