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凜冽，一片寒霜浮現。
一向暴躁的淳于瓊此時在戰場上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獨立於世外，其所率精銳也一如其一般，皆攜帶着一股哀兵之氣，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怨氣就逾增一分。
周圍的趙軍感受到這股蒼天泣血一般的恐怖怨氣，都紛紛不自覺的向着兩邊遠離。
而迎面相向的楚軍卻感到手腳冰涼，彷彿面對着一羣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死屍一般。
淳于瓊長刀所向，一股肅殺的氣息翻涌不斷，直令人毛骨悚然。
於審配所製造的濃霧之中，兩軍將士都只能眼見數丈之內的景物，不要說方位，就連方向都逐漸快要分辨不出。
而且這些濃霧對於人的一切感覺甚至是聲音的傳遞都產生了很大的阻礙。以張遼等武將敏銳的五感，也只能在各軍團雲氣出現極大地翻涌之時模糊的感受到其方位、是敵是友。
審配所佈的雲霧陣之外，袁術看着以趙軍士卒凝結而成的雲霧陣，眉頭微皺。
“審正南的手段真是層出不窮，此陣一出，雙方皆是全瞎全盲，這樣一來戰局怕是又僵住了。”
“袁本初親自率中軍衝鋒，一來可以大大提高士氣、激起趙軍上下死戰之心。而來，在這茫茫迷霧之中，若是袁紹堅守於原地，我等諸將還可能隱約憑着感覺摸上去，但是袁紹這一動，就徹底沒機會了。一環扣一環，審正南這一箭雙鵰玩的確實漂亮。”郭嘉讚歎道。
“審配現在是完全瘋狂了，爲了取勝已經不擇手段。在這種環境下，固然我軍無法順利衝破中軍直接取勝，但趙軍的戰損絕對會高的難以估計。我軍的單個軍團實力遠強於對方，兩相碰撞之下結局根本無需多言。審配如此狠辣，不顧各部將帥兵馬的死活，讓他們各自爲戰，就是爲了拖延時間。”荀攸幽幽道。
賈詡擡頭，眯着眼看了看已經有了西沉跡象的太陽：“已然寅時了，現在距離天黑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
“不能這麼和他們乾耗下去，能勝不能勝且另說，士卒折損太大了。”袁術略帶焦急道：“擒賊先擒王，先除去這些雲霧，再集中兵力直殺袁紹軍，此戰就勝了。”
袁術心中很清楚，這一戰的目的不只是爲了擊敗袁紹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止損。這裡的止損是包括袁紹軍和己方在內的所有文武將士的性命。
逢紀的死已經是令他痛心不已了。雖然看似是敵人，但都是炎黃子孫，待到被自己拋出去之後，他們就全都只剩下漢人的身份，是友非敵。
這場仗自一開始孫堅就是壓着火打的，爲的就是怕打的太過於激烈的話會使得趙軍折損太多良將，同時也擔心這樣會讓袁紹雄心盡喪就此頹廢下去。因爲袁紹和曹操、劉備的身份不同，一個官宦之後、一個泥腿子，你蹂躪他一頓什麼事都沒有。但像袁紹這樣內心孤傲自大，又極重顏面的，打他的臉根本就是要他的命。就像歷史上的官渡之戰一樣，大敗一場、顏面盡失，命直接去了半條。
孫堅知道袁紹的性格，也知道袁術和袁紹之間那些糾纏不清的因果。故而他並沒有相逼太甚，否則的話以他的作戰早在剛開戰之時就讓全軍壓上平推了。實力相差到這種地步，還整這些花裡胡哨的幹什麼？
但沒想到，儘管他有心想讓，甚至在一開始被鑽空子佔了不少便宜，審配還是不肯見好就收。
給了個臺階，對方卻死活不下，一心要硬剛到底。孫堅這就不能慣着了，止損的前提是不能過於損害自身的利益。看見程普被團團包圍，審配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孫堅自然就忍不住了。
“審配的性格太過強硬了，再加上袁紹這麼個高傲的主公，君臣二人又是相互之間生死與共、極爲信任，二者結合自然就產生了這麼個極端的結果。”賈詡微嘆了口氣。
走到這一步是誰也不想的，但是審配對袁紹的忠心不二，對袁紹的士爲知己者死將原本不錯的局面活生生的推到了懸崖邊。逢紀代替審配的犧牲只是個開端，有這麼一個導火索，隨後會有更多的飛蛾不顧生死的撲向烈火。
“既然走到這一步，退無可退，那就直接打碎他們的希望。畢竟這一切都是審配和袁紹自己引起的，怨不得我們。袁紹現在的意志已經凝練完畢，陛下您所擔心的事也已解決。此戰，就速戰速決吧。”孫堅眼神銳利道。
“嗯。”袁術點點頭：“爲了怕打擊他們，陪他們玩了這麼久，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郭嘉等人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默默地催動起精神力。
一股大風自東南而起，呼嘯不止。風勢凜冽，鋪天蓋地，原本風平浪靜的平原頓時天地變色，很多負責防衛的士卒都有些站立不住。
審配所佈的雲霧陣畢竟是以雲霧爲外顯。儘管靠着軍陣和士卒的支撐，雲霧陣並沒有被破，但是狂風之下濃霧不免變淡了不少。
“真是意料之中，卻又是出乎意料的難纏。”看着那不斷被衝擊卻始終不散的雲霧，荀攸眉頭微皺道。
“如此大風卻吹不散這濃霧，審正南確實有不少硬貨。”郭嘉嘖嘖稱奇道：“可惜公瑾沒在這裡，要不他又該興奮了。”
“軍陣是公瑾此生的終極目標。審正南的這種軍陣連環套疊的能力雖然恐怖，但卻完全是靠着精神天賦，不可複製，並且基本都是靠命來換。威力大，代價也大，公瑾不會認可的。”荀攸道。
“而且，這種軍陣套疊的手段威力這麼大，不可能會沒有破綻和缺陷。應該只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以其威力而言，這種破綻一旦被找出來，十之八九就是致命的存在。”賈詡眼中閃爍着精光道。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平衡，威力、代價和風險都是相對應的。應該是我們沒有發現，畢竟我們對於軍陣的研究雖不淺，但在這戰場上倉促之間確實一時難以發現。可若是公瑾在此，以他的能力只需派兵稍加試探怕是就能將之暴露。”
“文和，你真的沒有發現嗎？”荀攸眉頭又是一皺，直覺告訴他，某隻狐狸沒有說全部的實話。
“雖然看出了些許，我確實沒能真正看透。”望着袁術瞟來的滿是不滿的眼神，賈詡嘴角一抽，橫了荀攸一眼，眼神裡透着兩個字，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