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韓當投降?
韓綜身形一震,臉龐間,頓時就擠出了一絲猶豫的表情。
身爲韓當的兒子,投降魏國已經是夠丟人的了,眼下竟然還要去勸降自己的父親,傳揚出去,豈不是爲世人所恥笑。
一時間,韓綜又陷入了猶豫之中。
陶商便冷冷道:“眼下的形勢你應該很清楚,本王十萬大軍,把皖縣圍了個水泄不通,攻下此城只是時間的問題,城破之後,你父韓當必死無疑,難道,你這個當兒子的,真的想看到你父親爲孫家殉葬嗎?”
韓綜身形又是一震,眼中的那一絲疑色,立時便被陶商血腥的威脅,嚇到煙銷雲散。
“大王說的對,是末將一時糊塗了,末將願去皖縣說降我父親便是。”韓綜趕緊拱手答應。
“這才識時務,你去告訴你父,只要他肯來歸降,本王定當重用於他,榮華富貴,少不了你們韓家的。”陶商大度的許下了重諾。
“多謝大王,多謝大王。”韓綜感恩戴德,不住的叩首,垂首之時,嘴角卻悄然掠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諷刺冷笑。
見得韓綜如此識相,陶商是心情大好,卻也不急着叫韓綜去皖縣,當即下令擺下酒宴來,好好的款待韓綜。
韓綜受了那麼多年的苦,整天吃都吃不飽,眼下好酒好肉端上來了,頓時激動到眼珠子都射金光,當着陶商的面,就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嚥起來。
“慢慢吃,都是你的,不急,來,酒也滿上。”陶商則笑着韓綜狂吃,不斷的命左右親兵,給韓綜倒酒。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那韓綜看起來酒量也不太行,不多時便喝到醉熏熏的,意識不清楚,趴在案几上說起了糊話。
正當這時,荊軻步入了王帳中,拱手道:“稟大王,諸葛瑾在外求見,他說他已經跟魯……”
“噓——”未等荊軻說完,陶商便急是一擡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荊軻會意,忙閉上了嘴巴。
陶商便站起身來,推了推趴在案上的韓綜,叫了他幾聲名字,韓綜卻依舊爛醉如泥,沒什麼反應。
陶商這才放心,便跟荊軻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離帳。
空蕩蕩的王帳之中,頓時便只餘下了韓綜一人。
陶商前腳才一走,韓綜後腳就睜開了眼睛,心忖:“陶商這麼神神秘秘,怕被我聽到,一定是事關我父親的機密,我更得好好探聽探聽纔是。”
想到這裡,韓綜便撐起膽子,躡手躡腳的站了起來,湊到了帳簾邊,透過簾縫,向着外面張望出去。
瞬間,韓綜臉色一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看到了諸葛瑾正在帳外,而且,正畢恭畢敬的跟陶商說話,開口閉口都以“臣”自居,竟似已歸降了魏國。
“諸葛瑾這狗賊,竟然也降魏了!不知他正跟陶賊說些什麼……”韓綜便瞪大眼睛,豎起耳朵,仔細的窺聽起來。
帳外。
“怎麼樣,魯子敬怎麼回覆的,他是想死還是想活?”陶商冷冷的問道。
諸葛瑾面帶着喜色,拱手道:“回大王,那魯肅倒也是個聰明人,白天的時候,他雖然公開的拒絕了歸降,但剛纔卻派了心腹潛出城外,秘密的前來見臣,說他願意歸降大王。”
“嗯,這個魯肅,倒也是個識時務者。”陶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這時,諸葛瑾又笑道:“大王,那魯子敬還說了,他不光要歸降大王,還要給大王獻上一份大禮,做爲歸降之禮。”
“竟有此事!”陶商眼前一亮,“魯肅要給本王獻上什麼大禮,說來聽聽。”
諸葛瑾便不緊不慢道:“魯子敬說了,他想請大王故意將南面的圍營,營造出兵力薄弱的假象,那個時候,他就會趁機向韓當獻計,勸韓當盡起大軍由南面突圍,那時大王便可將大軍暗中佈於南營,介時正好將韓當一舉誘殲於城南,那時皖縣自然便不戰而下。”
聽得諸葛瑾這番話,陶商頓時是大喜過望,不由哈哈大笑:“魯肅此計當真是妙極啊,你速速回復魯子敬,本王明日就會讓南營看起來兵力薄弱,他若能助本王滅了韓當,拿下皖縣,本王必當重重有賞。”
“是是,瑾這就去回覆魯子敬的心腹去。”諸葛瑾趕緊一拱手,匆匆退去。
這時,荊軻卻又忍不住提醒道:“大王既然已決定用魯肅之計,又爲何還要派那韓綜去勸降其父,豈非多此一舉。”
“這你就不懂了,本王這叫雙保險。”
陶商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冷笑,“韓綜能勸降其父,讓本王不消一兵一卒拿下皖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韓當畢竟乃孫家老臣,就怕他執迷不悟,非要爲孫氏殉葬,若是如此,魯子敬這一招暗棋,便正好發揮其作用。”
“大王英明啊,末將這才懂了。”荊軻這才恍然大悟,拱手讚歎道。
帳外這番密議對話,大帳之中,韓綜卻是聽的一清二楚。
“該死,沒想到諸葛瑾這廝,竟然也背叛了我大吳,還說動了魯肅那奸商,也跟着投降了陶賊,還想用這等毒計,害死我父帥,幸虧我韓家有上天護佑,讓我聽到了陶賊和他們的詭計……”
韓綜正慶幸之時,帳外,陶商已經向大帳這邊走來。
韓綜嚇了一跳,趕緊又趴回案上,流起了哈喇子,裝作依舊是醉倒的樣子。
帳簾掀起,陶商步入大帳,看到趴在那裡的韓綜,嘴角揚起一抹詭色,便又上前假裝搖了他幾下。
韓綜當然是繼續裝醉,一動也不動一下,嘴裡還吵吵着要喝個痛快。
“還好還醉過去了,來人啊,把他擡回別帳去吧,別慢怠了他。”陶商這才一拂手。
荊軻便安排下去,幾名親兵便入帳,將爛醉如泥的韓綜給擡了下去。
韓綜一走,另外一名親兵,便步入了大帳。
“怎麼樣,剛纔帳中的情況如何?”陶商拂手問道。
那親兵忙拱手道:“回稟大王,正如大王所料,那韓綜根本沒有醉,他一直是在裝醉,適才大王在帳外談話之時,這小子就竄了起來,一直躲在帳簾那裡偷聽,想來大王所說的話,他都應該聽到了。”
陶商笑了,這正是他所要的效果,他就是要讓韓綜聽到那番對話,不然怎麼能借着韓綜之口,讓韓當知道。
一宿無事,第二天天一亮,陶商便親自送韓綜離營,而且,還讓諸葛瑾作陪。
“韓公子,不想你我皆歸順了魏王,看來,你和我一樣,都是識時務之人啊。”諸葛瑾一拱手,笑呵呵的跟韓綜打招呼。
“該死的叛國之賊,本公子豈會跟你一樣……”
韓綜在心裡鄙視着諸葛瑾,嘴上卻笑呵呵道:“那是那是,大王乃天命之主,當世明主,我等歸順大王,當然是再明智不過了,我只恨沒能早些歸順大王啊。”
那兩個人,你一句,我一語的,把陶商給吹捧了半天。
陶商假裝很受用的樣子,得意的一陣笑,方纔向韓綜道:“韓綜,此去皖縣,望你務必要說服你父,向他陳明利害,莫要再執迷不悟,知道嗎?”
“是是,末將明白,我父帥也是識大體之人,末將相信一定能夠說服於他。”韓綜忙是點頭鄭重。
“好吧,事不宜遲,那你就出發吧。”陶商拂手道。
“末將告辭。”韓綜很恭敬的對陶商一拱手,方纔策馬告退而去。
轉眼間,韓綜便策馬而去,望着皖縣南門的方向而去。
一路策馬狂奔,此刻的韓綜,心裡竟有種飛鳥出籠,困龍出淵的痛快,拼命的抽打着戰馬,生怕陶商臨時反悔,又抓他回去。
奔出百餘步,回頭瞅了一眼,見魏營越來越遠,也沒有人再追過來,韓綜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旋即,他的嘴角斜揚,原本還不安的那張臉,就涌現出了猙獰諷刺的冷笑。
“陶賊,你以爲,我韓綜當真會投降於你嗎,你還真是幼稚啊,我投降於你,不過是爲了逃出你的魔掌而已,嘿嘿……”
帶着得意的冷笑,韓綜快馬加鞭,直抵南門城下。
來至南門城下,韓綜便勒馬於城前,高聲大叫道:“我乃公子韓綜,還不快開門放我入城。”
“胡說八道,我們少將軍早就在海昏戰死了,你休要冒充我們少將軍。”城頭值守的小校,卻不信的喝斥道。
這也難怪,當初海昏失守後,韓綜便一直沒了影訊,吳國上下都以爲他被陶商所害,就連韓當本人,也以爲自己的兒子已經被殺,還抱着一腔復仇之心,想要找陶商復仇雪恨。
而今卻又有人出現在皖縣城前,自稱是韓綜,那值守的小校自然是看也不看,就覺的是在冒充。
門前的韓綜,頓時便勃然大怒,喝罵道:“瞎了眼的狗東西,瞪大你的狗眼看本公子是誰!”
那小校被罵,這才認真的往城下看去,仔細一看才認出來,竟然果真是韓綜。
“是少將軍,果然是少將軍,快打開城門,快去通報老將軍!”城頭上,頓時響起了欣喜激動的叫聲。
城門洞開,吊橋放下,韓綜策馬而去。
“原來真是少將軍,小的眼拙,竟然沒能認出少將軍,小的還以爲……”那值守的小校,趕緊候在城門邊,賠着笑臉向韓綜道歉。
砰!
韓綜卻揚起一鞭,朝着那小校的臉,便是狠狠的一下,瞬間抽到那小校皮開肉綻,臉上破出一條血印子。
“瞎眼的狗東西!”韓綜惱火的罵了一句,方喝道:“父帥在哪裡?”
“在……在郡府……”小校握着臉,膽戰心驚的向着城中指了指。
啪!
韓綜又是一鞭子,給那可憐的小校另一邊的臉上,也抽出一條血印子,方纔解了氣,策馬如飛,直奔郡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