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雖然稍有變化,但禦敵的基本方針不能變,陶商遂令全軍停下,於沂水河畔就地紮營。
在廉頗的主持下,大營立下兩道營牆,外掘三道壕溝,四重鹿角,一座堅如磐石的大營,很快就聳立在了沂水河畔。
陶商又向諸將,以及全軍將士都下達了死命令,沒有他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戰,違令者斬立決。
當陶商安營紮寨之時,二十里外,數萬的軍隊正沿着北上大道,向着營壘方向蜂擁而至。
黃昏時分,殘陽映照下,數不清的兵馬,如滾滾濤水一般,逼近了陶軍的大營。
陶商駐馬於營前,鷹目遠望南面方向。
嘹亮的號角聲吹響,只見地平線的盡頭,一面“呂”字大旗,正緩緩的升起。
緊接着,綿綿無際的黑色森林徐徐浮現,冷森森的鐵刃反射着幽幽寒光,密密麻麻的槍戟直指蒼天,幾欲將暗沉沉的天穹映寒。
無數的步騎軍隊,滾滾如濤的戰旗,漫漫如洪流般從地平線下捲起。
近兩萬的敵軍,從四面八方匯聚成了黑色的怒濤,在那面“呂”字大旗的指引下,從丘陵上漫卷而下,滾滾傾泄而至。
敵勢洶洶,營壘一線列陣的陶軍將士們,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刀槍,呼吸隨沉重起來。
縱使陶商面色堅毅如鐵,但心中也掠過一絲寒意。
畢竟,他要對戰的可是天下第一的呂布。
“怎麼看起來呂布的兵馬數量,比情報中的要多不少?”身邊的花木蘭發現了可疑之處。
陶商也覺察到了可疑,舉目細掃敵陣,很快就尋找到了答案。
他看到了一面“張”字大旗,那面大旗所引領的四五千兵馬,衣甲旗幟皆與呂布軍頗有不同。
“原來是袁術的部將張勳,袁術,你對呂布還真貼心,竟然還派了兵馬來助戰。”陶商冷笑道。
此時,對面的敵陣中,隆隆的鼓聲已如悶雷般忽起,悠遠的號角聲迸射着濃濃的殺氣。
呂布馬上就要發動進攻了。
就在此時,左右將士們的神色越發不安,情緒愈加的緊張,軍心未戰已現動搖。
縱使是身經百戰的這班部下,面對着名震天下的呂布,也難以剋制心中的那份畏懼。
何況,這一萬的軍隊中,有近半數是收編和徵募而來,並非經久沙場的老兵。
而且敵人的數量,還兩倍於己方。
陶商絕不能容忍開戰之前,軍心有動挫動,當即鷹目一凝,厲聲喝道:“敵軍雖衆,又有何懼!跟隨着我陶商,你們只會勝,不會輸,都他孃的給我拿出血性來,拼死一戰!”
暴雷般的驚喝聲中,獵獵的豪情與滾滾殺氣迸射,宏亮的聲響竟是生生蓋過了敵人的號角聲,左右將士無不聽聞。
將士們原本不安的情緒,立時被陶商怒吼驅散,原本不安的臉上,信心與鬥志在重新的凝聚。
一雙雙眼睛望向陶商,那傲如青松的身軀,曾經引領他們多少次擊敗強敵,扭轉乾坤,他們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決一死戰!”
三軍將士揮舞兵器,狂聲大叫,憤怒的吼聲如震天的雷聲,令天地變色。
一傳十,十傳百,片刻之間,整個大營萬餘將士皆如發狂一般,齊聲喊殺。
無畏的殺聲,聲震四野,竟是令迎面而來的洶洶之敵爲之色變。
數百步外,傲然飛舞的“呂”字大旗下,呂布那藐絕天下的眼神中,此刻也不禁掠過一絲異色,似爲陶軍如虹的士氣所震動。
一瞬後,呂布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冷峻的臉龐,重新爲高傲與不屑佔據。
然後,他撥馬上前一步,手中方天畫戟緩緩擡起指向陶軍大營,目光卻偏向身邊的張勳,“張將軍,本侯命你率本部兵馬,從正面攻入敵營,本侯大軍隨後策應,一舉輾平陶商。”
張勳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對呂布這道命令顯的有些意外,乾咳着道:“溫侯,敵營設得頗爲堅固,只怕單靠我五千淮南軍,未必能衝得破,何不如全軍壓上,一鼓作氣蕩平敵營。”
呂布手頭共有兩萬兵馬,但其中五千卻是袁術派張勳前來助戰,算是客軍,所以張勳自然有權力對呂布的命令發出質疑。
張勳不傻,他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的拿着自己的士卒性命,去替呂布做開路先鋒。
眼見張勳有拒絕之意,呂布也不怒,只是浮現出輕視的目光,冷笑道:“本侯只是聽聞張將軍你乃袁公路帳下第一猛將,麾下皆是淮南精兵,想要一睹你的風采而已,今日一見,袁公路手下的兵將也不過如此,也罷,你就坐着看戲吧,瞧瞧本侯是怎麼攻破敵營。”
呂布言語神情,分明是在譏諷張勳,更間接諷刺袁術。
張勳神色一變,臉上慍色頓生。
他立時想起袁術的吩咐,令他此番前來助戰袁術,一定不能有損他袁術的威名,讓呂布小視。
念及於此,張勳臉上豪氣頓生,傲然道:“溫侯不必用激將法,區區一個陶商而已,我淮南軍豈放在眼裡,溫侯且在旁觀戰,張某去取了那小子的人頭便是。
說罷,張勳一身豪氣,撥馬望本部兵馬而去,很快,便率領着五千淮南軍,向着陶軍大營開始逼近。
五千騎兵徐徐出陣,向着敵營正面開始推進。
見得張勳不得不聽令而行,呂布的嘴角悄然掠過了一絲詭笑。
“父帥,那張勳說的也有道理,咱們何不全軍壓上,一鼓作氣滅了陶商,何必要讓他們淮南軍搶風頭。”呂靈姬一臉不解道。
呂布笑而不語,刀削的臉上,流轉着絲絲陰冷的得意。
另一側的陳登卻笑道:“大小姐不知,這正是主公的高明之處,袁術派張勳前來,明爲助戰,實際則有鉗制我們的意圖。到時咱們若是全取徐州,張勳這五千兵馬絕不會輕易退走,這就等於袁術在我們徐州腹地紮下了一枚釘子,他這是不滿足於我們割給他的南面諸縣,還想貪圖更多。溫侯這一招既可借刀殺人,又可試探敵營虛實,實在是一石二鳥的妙招啊。”
陳登點破了呂布的用意,呂靈姬和左右諸將,這才恍然大悟,無不向呂布投向敬佩的目光。
呂布臉上傲色更重,哈哈一笑狂笑,下令擂鼓給張勳助威。
鼓聲震天而起,衝破雲霄。
震天的喊殺聲中,五千淮南軍轟然而出,如漫卷的洪水一般,遍野而過,向着陶營衝來。
“呂布,你終於動手了,那咱們就用拳頭來決定,誰纔是徐州真正的主人吧……”
陶商深吸一口氣,拔劍在手,厲聲一聲:“全軍準備迎敵,敢後退半步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