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固不必多禮,速來入座。”
天子劉宏聞聲擡頭看到蓋勳,臉上就露出了微笑,招手讓他過來。
並以表字稱呼,而不是官職。
看得出來,他對蓋勳的感官是真的很好。
又或者說,當傅燮壯烈殉國後,天子劉宏覺得在如今的朝野,能爲大漢朝給其他西涼士人黎庶當忠貞表率的,只有蓋勳最適合了吧。
“唯!”
蓋勳恭聲領命,快速小趨步過來,雙手接過兩份上表入座觀看。
另一側的盧植,也捏起了鬍鬚,期待着蓋勳的答案。因爲如今朝中,能對征伐宋健之謀給出最中肯意見的,就是出身涼州又擔任過漢陽太守的蓋勳。
尤其是華雄、張都尉等人,都是他昔日的僚佐。
“元固,你覺得此謀,有幾分能成事否?”
好一會兒,天子劉宏見蓋勳放下兩份上表了,就迫不及待的出聲詢問。
“回陛下,臣以爲有九分!”
呃.......
蓋勳的回答剛落下,不光天子劉宏睜大了眼睛,就連旁邊的盧植都詫異不已。
士人官僚,言辭素來謹慎,講究留有餘地。
敢說出九分把握,就是絕對成功的意思!
最新反應過來的,是盧植。
他朝着蓋勳拱手示意,聲音徐徐,“蓋校尉,此戰統帥乃張都尉,並非護羌校尉華狩元。”
隱晦的提醒了蓋勳一句,要考慮張都尉能不能讓羌胡言行令止。
“多謝尚書提醒。”
蓋勳也拱手回禮,趁着話頭,就將昔日阿陽之戰,張都尉率領冀縣騎兵曲出擊,一舉將金城宋揚斬首而歸的戰事詳細說了一遍。
然後纔給天子行禮,語氣很決絕,“陛下,臣曾與張都尉共事十數年,深知其有將率之才。也敢以身家性命擔保,張都尉必能將賊子宋健傳首京師!”
“大善!”
當即,天子劉宏就拍案而起,大聲稱讚。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白水關的嘉陵道上,華雄和趙昂牽着戰馬步行,率領五百兵卒艱難跋涉着。
他們要趕往益州廣漢郡梓潼縣,與此次平叛的主將趙瑾匯合。趙瑾的意思,是想先和帶領郡兵平定蜀中之亂的州從事賈龍,商議一番,然後再去巴郡討亂。
對此,華雄沒有什麼意見。
知自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先找當地官佐瞭解下巴郡的情況,也是應該的。
就是有點難受。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纔剛進入益州地界的嘉陵道,就擔心馬蹄會被小石子戳傷,不敢騎馬而行了。
若是到了更加崎嶇難行的馬鳴閣道(葭萌關)、劍閣道(劍閣關),豈不是要將戰馬寄放在關隘處?
“狩元,我去後面督促下兵卒。”
習慣了馳馬而行的趙昂,滿臉不耐,將馬繮繩交給身側的親衛後,便對華雄說道,“我們行軍速度太慢,怕是會讓趙司馬久等。”
“恩,也好。”
華雄頷首,又壓低了聲音叮囑,“你不要催促太過,免得兵卒們鬧了情緒。”
“知道,我曉得輕重。”
趙昂給個笑容,轉身大步離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華雄眉毛緊鎖,覺得兩邊山壁上的猿猴啼叫聲,讓跋涉山道的心情,又多了幾分煩躁。
好嘛,主要在擔憂麾下兵卒會起衝突。
這次隨徵的兵卒,是趙昂統領的兩百敢死營,和從乞活營裡挑選的三百。一方前身是郡兵,一方前身是東狼谷賊寇,彼此之間天然就帶着敵意,很難協調作戰。
但這是華雄無奈之舉。
本來,他打算調用白馬羌的。
然而統領白馬羌的姜敘,接到調令後,就給他帶來了各部首領的求情。
白馬羌不敢去巴郡作戰。
對,不敢!
準確的來說,無論是西涼的羌人,還是武都郡的氐人,都對賨人(板楯蠻)畏之如虎。
理由是他們都被賨人給打怕了。
在漢安帝的永初年間,西北羌亂席捲武都氐人,寇略漢中郡,那時候朝廷調用板楯蠻平亂,將進入漢中郡的羌氐殺得十不餘一。建寧二年(169年),羌亂再度爆發,白馬羌也趁機入寇廣漢屬國,也是板楯蠻出征,讓白馬羌死傷殆盡。
就連之前益州蜀郡以及荊州南部武陵郡的叛亂,朝廷都是倚仗板楯蠻給討平的。
因而板楯蠻在羌人部落裡,被稱之爲“神兵”。
至今,在西北羌胡部落裡,還代代相傳着“不可南行”的戒言。
能讓以戰死沙場爲榮的羌人不敢南下,賨人的戰力可見一斑。
當然了,能逼迫無數次在大漢旌旗下流血的賨人不停叛亂,朝廷的吏治腐敗也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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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雄得知了前因後果,就對賨人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因爲賨人精於山地作戰,正好可以彌補他的短板:沒有一支精銳的步卒!
是的,他如今麾下各部兵馬,幾乎都是騎卒。
能步戰的兵卒,唯獨趙昂統領的敢死營,僅兩百人。還是剛剛成立不久,尚未歷經戰場上的生死洗禮。
也就是說,他對漢中郡的非分之想,僅僅依靠當前的實力,是無法實現的。
若是能招募一支板楯蠻效力就好了........
華雄在趕路的時候,也一直在心裡琢磨着。
待到了梓潼,趙瑾及賈龍出迎,還請華雄入座席間主位。
這也不奇怪。
依官職而論,華雄的行護羌校尉最高。而且誰都知道他被天子聖眷正隆,連“朕之虎臣”都喊出來了,仕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對此,華雄連連謙讓。
怎麼說此番平叛戰事,自己只帶來五百兵卒,說白了就是湊個熱鬧的,怎麼能喧賓奪主呢?
當即就以趙瑾乃平叛主將爲由,不能亂了軍中秩序,讓出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