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冥宮深深深幾許

這地宮,幽深宏大,爲豎穴式,穿三泉,已深已極……

深邃的地宮,陪葬了多少工匠奴僕?那突然間的閉中羨,下外羨門,工匠無復出者……

而就在當年,謝微塵僅憑一人之力,抱起年幼的皇子桓景,踏着萬種屍骨,惹着遍體鱗傷,趨向光明。

我們在謝微塵的引領下來到了當年皇陵的遺址。

“這……這一馬平川的!皇陵在哪呢!?”

在我的眼前,卻是一川茫茫的黃沙平原,就連一個小丘陵都沒見着,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是當年皇陵的舊址?

常五見我這般不懂世事的樣子,摘下墨鏡,衝我打趣兒道:“小二爺,您還指望着一座皇陵挪你面前等你挖不成?”

“這!”我一臉無趣轉過身,紅着臉反駁道:“我又不是盜墓賊,懂這麼多幹啥?”

“曹操立七十二疑冢,成吉思汗用萬馬踏平秘葬,人死了,都不想被人打擾吧……”

“噓……”突然,謝微塵朝着我們做了一個噤聲狀,朦朧閉上眼睛,頓得竄在我的身後,在我的耳邊鑽來絲絲陰風:“聽……”

“聽什麼?”我好奇他詭異的行爲,卻被他嚇得全身打顫,“你……你可別嚇我!”

“萬鬼哀嚎……”

說罷,眼前的人一個個變得怪異起來,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嘴角流露出一抹詭異的,無以言表的笑,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了魂兒似的……

“什……什麼!”我被他嚇得兩眼發直,半張着嘴,半帶着微弱的嗚咽躲在墨尚卿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

“徐泰……”墨尚卿高大的身軀擋在我的面前,側過半張臉,對我冷冷一笑。

“幹嘛!”我死死拽住墨尚卿的衣袖,失了神一般僵直在原地。

“出來……他們騙你的……”

話音剛落,迎面撲來一陣狂瀾的大笑,衆人看着微微所在墨尚卿身後的我,笑得人仰馬翻。

“喂!好啊!你們合起夥兒來嚇我!”

受不了這羣人的無理取鬧,我捲起袖子亮出饅頭大的拳頭,從墨羽的身後跳了出來,追着衆人一頓大罵!

謝微塵看在眼裡,良久,臉色一變,眼圈微微變得薰紅,走近墨尚卿,楚楚道:“因爲有你護着,徐泰纔有肆無忌憚的資本。”

墨羽無話,他知道謝微塵心裡在想什麼,略有些遲疑,半帶輕笑:“總有一天,他會回來,護着你的……”

“呵……我們已經過了肆無忌憚,懵懂年少的年紀了。”說罷,謝微塵愉快笑了起來,跟着來到一處平地外,閉目許久,嘴巴里振振有詞:“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裡,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他在幹嘛?”我停下一旁打鬧的步子,預感到四面八方的震動,乖巧回到墨尚卿的身邊,側着頭問他。

“找陣門,一拜冀州第一坎,沉檀,你在這裡佈下了八陣?”

謝微塵在腦海中佈陣,卻還能回答着墨尚卿的追問,嘴角上揚,輕快回答:“八卦映我身,帝尊入中宮。九龍擡棺,鮫人淚燭,多好的風水寶地。”

“那!那快開了正門!好讓我們進去啊!”

“你急什麼急!這不是在開呢嘛!”

歸一急着要挖門道,卿訣倒是不慌不忙,等着具體位置。

“大門是氣口,墳前要有三步合。”謝微塵突兀睜大眼睛,指着正前方說道:“艮山六十步,坤二離九。”

常五重新戴上墨鏡,朝着後面的兄弟大喊一句:“開挖!”

“等等!”我攔住大夥兒,擋在他們面前,“這一個小土堆,你們就這麼確定地下是冥宮?謹慎些,我有不好的預感。”

歸一搶在前面一把推開我,與我爭執道:“小二!你是不是傻!建築師就在這裡,你慫什麼慫?”

“是啊……這皇陵是沉檀道長設計的,這裡於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了,小二,我看你啊,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我!”我被他們懟得無語,只能看向一旁的墨尚卿求助,可看他的眼神,好像也向着衆人,不經意間,又瞥了一眼謝微塵,他倒是死死盯着我,那一瞬間,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什麼!”生怕出現了什麼幻覺,揉着眼睛再次朝他看去,他還是原來那個樣子,眼睛一直眯着,不信邪的我自顧自嘀咕着:“中邪了我?”

沒有人相信我的話,我也只能任憑他們挖道。

可是,這股莫名的壓抑感,只有我一人清楚,挖得越深,我的心臟越是喘不過氣來,像是被什麼力量吸引,又被什麼力量壓迫着。

“可能……我……”凝視着深淵的恐懼促使我雙腿軟了下來,捂着自己的胸口大聲喘氣,“我……害怕……我。”

“徐泰!”墨羽緊握住我的手,擦去額頭的汗珠,眉目肅然而起,“怎麼了?”

“……我,我……喘不……”

我眼前就快一抹黑的時候,但被炸 藥聲驚醒。

“開龍穴,萬馬奔騰!呦吼!哈哈哈!”歸一激動得很,永遠衝在前線。

幸好有卿訣拉住他,假裝嗔怒勸誡說:“你是來找三教圖的,不是來盜墓的。激動個撒子哦?”

歸一猛然撒開卿訣,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情:“小爺我謝您老教誨,您是清高人,那啥的貞潔操守就留着自個兒用吧您嘞,爺可是個實在人,和錢扯上的東西我可絕不馬虎。”

常五看卿訣拉不住歸一,這莽莽撞撞着就要入冥宮,瞬間勃然大怒,朝着正門口“嘭!”得一聲,一顆子彈颳着歸一的耳朵根嗖了過去……

“小畜生!有沒有規矩!”

這擦槍走火的瞬間,驚得歸一筆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連腮邊的兩塊肌肉都變得僵硬許多……

常五這般派頭,別說,還挺像是歸一的老子來管教他了。

說罷,他收起手中的槍,對一旁本就心慌的我似笑非笑道:“小二爺,牽前頭吧。”

我的實現模糊不清間,吃力看向四處,一個個都等着看我牽前頭呢,我若不站在首位,就站不住腳跟,更無法在六門立足。

晃晃悠悠起身,嘴角含起一抹吃力的苦笑,輕緩說道:“好……我牽。”

“沒事嗎。”墨羽穩扶着我,他感受得到,我的全身力氣已經被這股莫名而來的壓抑感耗盡,能站起來也全都靠着他,略略沉吟起來:“不要勉強自己……”

“嬌貴個啥?又不是大少爺。”我冷笑罵咧道,趁着迷糊中,還豎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對他調侃:“我可是……小二爺……”

好幾雙眼睛如餓狼一般頭像黑暗幽深的隧道之中,隱隱約約釋放者幽靈般的綠光,我亦跟了上去,衆人爲我讓道,盡皆畢恭畢敬後退了幾步。

朝裡面投了一眼,這裡是一條狹窄的甬道,漆黑一片,若是仔細盯着裡面許久看去,真怕會被勾了魂兒……

“誰先進?”

大夥個人齊刷刷盯着謝微塵,。

“看?看我作甚!”謝微塵心頭一顫,被我們兇狠的眼光避至洞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糯糯道:“我……我帶路!行了吧各位爺……”

說這,他又召喚我過去,蹙眉囑咐道:“小屁孩兒!過來,跟我後面,這冥宮阡陌縱橫的,可別走丟了。”

我知道這股莫名的力量離我越來越近,而此刻我的臉上也愈發的慘白,冷汗直冒,生怕在下一秒眼前一抹黑,重重倒在地上。

一直死撐着胸口的疼痛,卻仍能在有意無意間勾起一抹苦笑,反駁道:“切……你喊誰小屁孩兒呢……”

隨後,又一眼瞧着身後的墨尚卿,對我,他的瞳孔之間竟亮出一絲詭異的幽怨,將赤霄掛於我的身後,自己腰裡別好辭故,抓起我的手,死死撐扶着我:“不要硬撐……”

“我!”胸口突然氣急攻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冷眼一笑:“我……可沒有硬撐……”

“小二,你的臉……”

“我沒事……”

“喂!你們快點啊!”

遙望,謝微塵拄着一盞人魚燈已經走遠。

“尚卿……”我一手緊緊握着赤霄劍,一手扶過甬道的古牆,手心淌過的汗浸溼了千年的地宮老牆……

“放心,我一直在你身後。”我聽到身後那人微弱的聲音,瞬間覺得心安了許多,吃力吞嚥下一口唾沫,微微點了點頭,邁步繼續向前走去……

“地宮三道門,大夥可都跟緊了,走丟了就別想出去了。”

謝微塵在前面爲我們閃去了許多的機關,而我們緊跟其後……

“這一路上,居然連個盜墓人的影子都沒見着?”歸一驚歎道。

“還不是恩人神機妙算?”卿訣跟在身後一個勁兒的吹鼓謝微塵,滿臉都是喜滋滋的笑意,“恩人真不愧是神仙!”

“神仙?”謝微塵突然停下了腳步,好像是在等我們,又好像是遇到了什麼東西,映着燭,照過一張慘淡的人臉,“我可不是什麼神仙,我也不想當什麼神仙……”

“那你想做什麼?”我緊跟在他的身後,好奇着問道。

“我?”謝微塵久久愣怔不已,緩緩眯起眼眸,撫起滿牆斑駁的畫漬,帶起許久的落寞,“我,想做,亂臣賊子。”

“什麼!?”他的回答,令我們每個人都感到詫異。

倒是墨尚卿,冷眸一轉,不以爲然,眼中甚至閃過一絲玩味兒,淡淡說道:“好個狼子野心謝微塵……”

“呵……尚卿君……還是你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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