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嘴臭,該打。
鏡花先生冷笑一聲,隔着老遠輕輕一掌向殷血歌抽了過來。殷血歌下意識的身體一晃,從原地挪開了七八步遠,但是一記沉重的耳光依舊打在了他臉上。耳光不重,大概也就是千多斤的力氣,殷血歌甚至沒感到任何的疼痛,但是這太憋氣了。
悶哼一聲,三陽開泰斧帶起一團丈許方圓的火光向鏡花先生當頭劈了下去。
鏡花先生搖搖頭,他隨手向三陽開泰斧一指,小巧的牛角斧就滴溜溜的從空中落下,恰好落進他的掌心。鏡花先生雙手握着三陽開泰斧輕輕一搓,殷血歌就覺得靈魂一陣刺痛,一口血涌到了嗓子眼裡,卻又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他存在三陽開泰斧內的一縷神識已經被抹殺,面對鏡花先生,三陽開泰斧內重重疊疊的陣法禁制完全沒有任何防禦力,被他輕輕一搓就將處於重重禁制保護下的神識碾成粉碎。
“三陽開泰斧,嘿,瓊雪崖原本有水火兩脈道統,雖然火修一脈遠不如現今的水修一脈,但是這三陽開泰斧怎麼也是火修一脈的重器,你這黃口小兒,怎配得上他?”兩根手指拎着三陽開泰斧,鏡花先生不屑的搖了搖頭。
殷血歌心中暗罵了一句該死,斜刺裡突然有破空聲襲來。
他向左右看去,花巧語和喬木蝶正張開雙手,縱起遁光向着渾身是血的珊瑚等女衝了過去。這兩個老女人倒也清醒,三十六個鮫人少女身上有着太大的價值。她們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瓜分戰利品了。
“我還沒死呢。”殷血歌怒吼了一聲,他眉心一道黑氣噴射而出,幽冥十八禁圇塔放出幽冥鬼光,捲起了珊瑚諸女急速涌回了殷血歌的識海。
幽冥鬼氣乃極陰至邪之物,珊瑚等鮫人少女的體質虛弱,修爲低微,一進入幽冥十八禁圇塔,被那濃郁的幽冥鬼氣一衝,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頓時凍得昏迷了過去。塔獄的鎮獄鬼王們發出低沉的咆哮聲。在他們的驅動下。幽冥鬼氣在珊瑚她們體外凝成了一座座黑漆漆的玄冰棺材,將她們暫時封印了起來。
“小子,你就乖乖俯首就擒罷。”看到殷血歌居然有這樣的手段,將這麼多大活人收入自己的體內。花巧語和喬木蝶的眸子裡頓時奇光大盛。
一個小小的練氣期修士。他怎麼也不可能有開闢戒子虛空存放活人的本事。普通的乾坤戒和乾坤袋麼,活人一進去那就肯定會活活憋死。也就是說,殷血歌身上有足夠存放最少三十幾個人。而且能夠讓人活得好好的空間法寶。
任何一件空間系的法寶都是無比珍貴的,尤其是這種能夠讓活人生活在裡面的空間系法寶,更是價值連城。整個瓊雪崖,也就雪神宮主洛雪華手上有這麼一件兒隨身攜帶的洞府,這可是瓊雪崖一脈壓箱底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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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殷血歌身上可能隱藏了這樣的重寶,兩個老女人的靈魂兒都被貪婪之火燒得沸騰了起來。花巧語腳下的五彩玉石雕成的花籃內噴出無數巴掌大小的花朵,亂雜雜的帶着撲鼻的異香向殷血歌打來。而喬木蝶則是雙手一拍,她的袖子裡就突然飛出了無數七彩的蝴蝶。
百花、蝴蝶,奇香撲鼻,漫天都是霞光閃爍,伴隨着淡淡的仙音曼妙,殷血歌的靈魂都猛地一陣顫抖,差點從眉心被吸了出去。幸好血海浮屠經所化的血池內一道血氣射入了他的靈魂中,幫他將騷動的心靈穩固了下來。
“兩位怎麼也是前輩高人,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五色迷魂的手段,不顯得下作麼?”
殷血歌怒嘯了一聲,他的本命蝠翼張開,體內血元奔涌,一道尖銳的裂魂蝠音沖天而起。快要貼近他身體的幾朵鮮花、幾隻蝴蝶被湍急尖銳宛如鋸齒的聲波一衝,頓時化爲無數細碎的光點飄散。
花巧語和喬木蝶不由得驚歎了一聲,這個小輩還有幾分實力麼?
但是在兩個修成元神的大能修士面前,區區練氣期的殷血歌發出的裂魂蝠音對她們完全沒有任何影響。她們雙手結成法印,一口真元吐出,體內法力流轉,漫天的百花和蝴蝶的數量突然暴漲百倍,裡許方圓的空間全部被五顏六色的蝴蝶和鮮花佔據。
鏡花先生把玩着三陽開泰斧,面帶清冽的冷笑,眯着眼看着被百花、蝴蝶籠罩的殷血歌。
區區一個練氣期的小修士,花巧語和喬木蝶,她們雖然資質略差了一些,但是也都是元神大成,度過了三難當中起碼一難的三難境大修士。兩人聯手對付殷血歌,這甚至就是拿着牛刀去捅螞蟻嘛。
就在這時,身體好似被好幾座大山壓制着,體內血元都變得凝滯有點不聽使喚的殷血歌突然張開嘴發出一聲大吼。一道藍光從他眉心衝出,大荒龍鯨大浪舟呼嘯而出,九重禁止大陣同時開啓,一片茫茫水波和浩淼雲氣將他還有血鸚鵡整個籠罩在內。
無數的蝴蝶、百花同時落在了厚重的防禦大陣上,沉悶的爆鳴聲不絕於耳,光暈上點點漣漪濺出。大浪舟被震得劇烈的顫抖,但是九重防禦大陣組成的防禦結界依舊完整,任憑花巧語和喬木蝶如何催動法訣,卻始終無法破開這一重防禦。
“噫?”鏡花先生驚訝的感慨了一聲:“是大荒龍鯨大浪舟啊,這條龍鯨的元神,還是老夫親自出手擒拿了,送去白角島嚴家的海珍閣嘛。這可是頂級的靈器,怎麼會落到一個娃娃手上?”
殷血歌已經闖進了大浪舟的主控樓閣,從血鸚鵡嘴裡掏出了幾塊極品仙石,用最快的速度填充進了防禦大陣的法力樞紐中。然後他雙手按在大陣的控制核心上。一道狂暴的神識闖了進去。
大浪舟發出低沉的轟鳴聲,一條龍鯨虛影從大浪舟的上空浮現出來,他仰天一聲長嘯,大浪舟帶起百丈巨浪,分開了四周繁複的百花和蝴蝶,向着南方筆直的衝了過去。一路上無數的蝴蝶和百花紛紛碎裂,眼看着大浪舟就衝到了四周濃郁的白色霧氣邊上。
控制着四周大陣的八名少女同時呵斥了一聲,她們催動六十四面藍色旗幡劇烈的搖動着,不斷的汲取海洋中的海水,化爲濛濛水汽籠罩四方。
鏡花先生看得有趣。他不由得撫掌大笑:“兩個小丫頭。莫非你們要讓這娃娃就這麼逃走?老夫本體可是蹲在大雪嶺雪龍谷內潛修,這裡的一具分身只不過是元神境的修爲,難道你們還要老夫親自出手?”
花巧語和喬木蝶臉色同時變得酡紅一片,花巧語厲聲喝道:“老祖且在一旁等候。今日由不得這小賊放肆。”
“誰是賊。這話還不一定呢。”殷血歌在大浪舟內厲聲長嘯。然後他狠狠的一跺腳,整個大浪舟轟然爆炸開來。在大浪舟爆炸的一瞬間,大浪舟內銘刻的九座防禦大陣驟然向內一縮。一重厚厚的防禦光罩將他和血鸚鵡牢牢地裹在了裡面,整個船體則是化爲一團強光迅猛爆開。
‘哎哎呀’一聲驚呼,措手不及的花巧語和喬木蝶被炸得飛了出去。
可憐她們只以爲生擒殷血歌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她們連一點兒防禦自身的準備都沒有。大荒龍鯨大浪舟,這可是海珍閣壓箱底的渡海靈器,如此大型的靈器自爆,連同剛剛填充進去的幾塊極品仙石都一併爆炸開來,這威力幾乎堪比散仙的傾力一擊。
幸好這自爆的威力是全方位的四處散開,並沒有朝着特定的一點發動攻擊,所以花巧語和喬木蝶在絕境中找到了一絲脫險的機會。她們倉促中祭起了自己發動最快的護身法寶護住了身體,然後她們就徹底淹沒在了大浪舟自爆釋放的強光中。
六十四面大旗組成的大陣瞬間崩解,這座大陣只是花巧語和喬木蝶用來掩人耳目,不讓人發現這裡動靜的小型幻陣而已,並沒有什麼防禦力。大浪舟轟然爆開,這座大陣徹底粉碎,八名控制大陣的少女被震得粉身碎骨,就連魂魄都被炸成了一縷兒青煙。
就連站在遠處好整以暇的以一種世外高人的出塵面孔,在一旁看熱鬧的鏡花先生都是臉色驟然一變:“這娃娃好狠戾的心腸,他怎麼就捨得將這麼一座靈器樓船給毀掉了?他是哪家教出來的娃娃?這麼小點年紀,居然……”
鏡花先生的話沒能說完,他的這具分身不過是化神境的修爲,面對如此巨大的一座靈器樓船的自爆,尤其是裡面還混雜了幾塊極品仙石瞬間釋放出的全部能量,饒是鏡花先生心中有無數的仙術,無數的神通法力,但是現在他的實力就這麼點兒,一應仙術手段都施展不出來。
甚至他這具分身就攜帶了一件普通的上品法寶護身,而一件上品法寶面對一座巨型靈器和幾塊極品仙石的自爆,未免就顯得太過於孱弱了一些。
大浪舟自爆的威能呼嘯而來,鏡花先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撲面而來的光幕,聲嘶力竭的怒吼起來:“殷血歌,老夫記住你了。你這個欺師滅祖背叛師門的逆賊,瓊雪崖一定傾盡全力滿天下追殺你,一定要讓你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強光淹沒了鏡花先生的分身,他護身的法寶被粉碎,他的分身瞬間在強光中化爲一縷青煙。
遠在億萬裡之外的瓊雪崖大雪嶺雪龍谷中,一派仙風道骨的鏡花先生正盤坐在一株古松下,笑盈盈的向幾個花家的晚輩傳授凝練冰雪精英,提煉雪魄神雷的經驗。驟然間他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好一個仙風道骨、不染塵埃的地仙老祖,居然七竅噴血的一頭栽倒在地。
“該死,是誰敢滅我分身?”雖然是地仙老祖,但是猛不丁的一具化神境的分身被滅,那就好像一個強壯的大漢在小腹上被人捅了一刀子,那傷勢依舊是痛徹心扉。
一羣嚇得目瞪口呆的花家晚輩七手八腳的扶起了鏡花先生。原本仙風道骨,此刻變得渾身是血好似被一羣圍觀羣衆毆打了三天三夜的小偷一樣狼狽的鏡花先生,他就這麼站在古松下,毫無形象的放聲怒吼起來:“該死的殷血歌,他居然敢勾結萬蠱教魔頭,暗算師門長老,如此逆徒,當殺,當殺。”
抖手將一塊巴掌大小的精美玉符丟了出去,鏡花先生冷聲道:“傳令下去。凡我瓊雪崖所屬。傾力追殺叛門逆徒殷血歌。如有人能將他頭顱獻上,老夫可破例收他爲記名弟子。”
一衆花家晚輩的眼珠子變得鋥亮鋥亮,他們忙不迭的撿起那塊玉符,就要架起遁光離開。
鏡花先生突然叫住了自家的這些晚輩。他沉默了一陣。輕輕的揮了揮手:“暗地裡行事。不要驚動了宮主一脈的那些人。封鎖所有通往瓊雪崖山門的傳送陣,不許他靠近山門一步。在外面,偷偷的將他解決了。”
花家的晚輩們頓時明白了鏡花先生的用意。他們紛紛應了一聲,然後急匆匆地趕去四周傳令去了。
大海之下,殷血歌小心翼翼的抱着血鸚鵡,運轉秋蟬蟄隱術收斂了全部的精氣神,宛如一根死木頭一樣隨着海流向着南方漫無目的的飄去。在他的上空,在海面之上,無數花巧語和喬木蝶招來的瓊雪崖修士正無頭蒼蠅一樣飛來飛去,將方圓數萬裡的海域封鎖得水泄不通。
一道道強勁的神念不斷掃過殷血歌的身體,一些實力達到了化神境的修士,他們的神識凝練猶如實質,殷血歌可以看到一條條或明或暗的光線呼嘯着在海水中掃過。這些強大修士的神念就好像無數柄鐵掃帚,將海底攪得烏煙瘴氣,無數的砂石泥漿都翻滾了起來。
這些黑漆漆的泥漿將海水染得漆黑,殷血歌欣喜若狂的將身體藏進了這些泥漿中,慢慢的順着海流繼續向南方飄去。他不敢去北方,那是通往瓊雪崖山門的方向,可想而知那裡已經被全面封鎖了。
如果他僅僅得罪了花巧語和喬木蝶,那麼他還有幾分希望讓洛雪華爲他做主一二。
但是他現在得罪的是鏡花先生,是瓊雪崖三大地仙老祖之一的鏡花先生。殷血歌不認爲洛雪華會爲了給自己主持公道,而得罪自家山門的擎天玉柱。就算殷血歌身後有個血曌仙朝的招牌掛着,但是血曌仙朝距離這一片星域還不知道有多遠,或許洛雪華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和血曌仙朝扯上任何聯繫。
所以在殷血歌的判斷中,洛雪華是不會爲了他而和鏡花先生髮生全面衝突的。
就算他現在找到了洛雪華,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他被當做犧牲品,成爲鏡花先生髮泄怒氣的靶子。
所以他不能回去,他現在只能死中求活,掙扎着闖出一條活路來。在這個陌生的仙界,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兩儀星,甚至幽泉都沒有跟隨在他身邊,他身邊只有一頭不怎麼靠譜的血鸚鵡,他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掙扎着活下去。
活下去,然後變得越來越強,一直強悍到再也沒有人敢將他隨意的當做可以揉捏的螻蟻來對待。
丹田中,九重浮屠小塔上的九朵蓮花輕輕的旋轉着,一絲絲血光照耀四方。圍繞着九重浮屠小塔的濃郁血光猶如心臟一樣跳動着,每一次跳動,都會壓迫得浮屠小塔向內塌陷一絲。而小塔每縮小一丁點兒,殷血歌體內的血元就越發的凝聚凝鍊一分。
血鸚鵡乖巧的趴在殷血歌的懷中,他眸子裡血光閃爍,陰戾兇狠的目光滴溜溜的向着四周打量着。如果不是知道殷血歌正帶着自己逃命呢,他肯定已經破開嗓子大罵起來,將鏡花先生、花巧語和喬木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進去了。
隨着海流慢慢的向南方前進,四周掃描的神識不見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多。
很顯然,有更多的修士加入了對殷血歌的追捕中。透過渾濁的海水向上望去,可以看到每隔三五個呼吸的時間,就會有三五個或者十幾個修士成羣結隊的從海面上飛過。
如此向着南方漂流了小半個月的功夫,那些在海面上搜索的修士似乎失去了耐心,突然就有一個修士將數十顆拇指大小的火雷投擲了下來。這些火雷‘骨碌碌’的一路滑了下來,有好幾顆火雷就要死不死的正好落在了殷血歌身邊,靜靜的躺在他身邊的海牀上。
‘轟轟’聲突兀的響起,數十顆火雷魚貫炸開,這些顯然出自元嬰修士之手的火雷每一顆爆炸的威力極強,比起金丹巔峰修士的全力一擊還要厲害數倍。
殷血歌的身體雖然已經到了木身境,卻最多能承受金丹境修飾的攻擊。
每一顆火雷爆開,威力都涵括方圓百丈之地。好幾顆火雷的威力聚集在一起,就炸得殷血歌身上那件法衣寸寸粉碎,炸得他皮開肉綻,五臟六腑都有了無數的裂痕。
火雷的爆炸停下後,這一片海域已經變成了死地。
無數海魚海獸被炸得粉身碎骨,血漿將這一片海水都染成了赤紅色。
殷血歌殘破的身體浸泡在這一片濃郁的血色中,大量的鮮血精華不斷被他身體吞噬,逐漸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逐漸被九重浮屠小塔吸收。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海面上傳來:“這裡沒有,那小子只是一個小小的練氣期修士,他怎經得起我們的雷火?”
很快,周邊海域不斷響起了各色雷火爆炸的聲音,海水激烈的翻滾着,無數巨型海獸海魚被擊殺,他們的鮮血讓方圓數千裡的海域都變成了一片赤紅色。
殷血歌就在這一片血水中越漂越遠,一步步的向南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