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樑看着林菁菁被送上救護車,又將受到驚嚇的賓客給安撫住,再安排人將賓客送走,纔有時間給齊靖州打電話。
“……起因是什麼沒人知道,路小姐不肯說,但是有人親眼目睹她將菁菁從三樓陽臺上推下來……”
掛掉電話,齊靖州身上的氣勢凌厲得可怕,“回去!”他對保鏢說。
他以爲柏小維說的孩子是路雲羅,卻沒想到,竟然會是林菁菁,更沒想到,這事情竟然是路與濃做的,而林菁菁現在還生死未卜。
“……別走!靖州!”林阿漫死死地抱着齊靖州的腰,“你說過我乖乖的,你就會留下來陪我的!”
齊靖州沒任何動作,他只低頭,說:“菁菁出事了,現在在醫院,生死未卜。”
林阿漫身體猛然一僵,她擡起頭,臉色煞白,“不會的……菁菁,我的菁菁,她怎麼會出事?!是誰幹的?!是路與濃對不對?!”
齊靖州拉開她,“先去醫院。”
林阿漫也沒心思再想其他,神思恍惚地就跟着齊靖州跑。
……
“你不去醫院?”周樑面無表情地看着路與濃,“那樣小的一個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怎麼,敢做不敢當嗎?你是不是認爲,裝瘋賣傻就能逃過罪責?你恐怕不知道吧,菁菁和林阿漫是不一樣的。不管齊哥對林阿漫有沒有感情、有多少感情,他對菁菁都是真心疼愛!你以爲他會饒恕你嗎?!”
“這些不勞周醫生費心。”路與濃擡起頭來,臉色還有些蒼白,眼中一片冷漠,“齊靖州要怎麼對我,那是他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話?”
周樑臉色鐵青,“不識好歹!”
路與濃冷冷地望着他,沒再說話。
她倒是要看看,齊靖州想怎麼處置她!齊靖州要是不弄死她,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林阿漫母女!
那個心思骯髒又惡毒的女人,教出一個同樣骯髒惡毒的女兒,她們把主意打在她身上就罷了,有齊靖州護着,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認命。可是她們竟然得寸進尺,敢來害路雲羅!
有齊靖州護着又怎麼樣?!她一樣要她們得到報應!
路與濃笑了一下,將路雲羅抱得更緊。突然覺得之前的堅持實在可笑,都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
周樑已經離開,路與濃給路雲羅擦了擦眼淚,聲音輕柔地說:“寶寶,我們也去看看,看看那個想要害你的人。死了沒有……”說到後面,她語氣裡隱約藏着怨毒。
路與濃並沒有跟着周樑一起去,她抱着路雲羅轉身往回走,打算先給他收拾一下。受了那麼大驚嚇,哭了這麼久,或許還要給他找些藥。
賓客幾乎都走完了,但是齊靖州和幾個朋友還在,柏小維還在,之前故意挑釁她的那個女孩子也還在。看見路與濃。那個女孩子直接就跳了起來,指着她說:“我親眼看見的!就是她把那個小女孩推下來的!不信你們問她,她肯定心虛!”
柏小維立即就警告地喊了一聲:“閆莉!”
路與濃這才知道那個女孩子叫閆莉。
閆莉的確的目擊者,雖然當時心慌意亂,但是她也注意到,那時候閆莉的確正好站在下面。
雖然閆莉和這些人關係不怎麼樣,隱隱還被排斥,但是路與濃能看得出來,閆莉的說辭,大多數人已經信了,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複雜。
路與濃沒心思管這些人想什麼,她目光冷淡地掃了一圈,對還想說什麼的閆莉說:“我的孩子睡着了,請別說話,會把他吵醒的。”
說完,也不看他們反應,路與濃抱着路雲羅,一步一步往樓上走,步伐優雅而又冷靜。
等她背影在樓上消失不見,閆莉才憤然道:“心思這麼歹毒的女人,齊哥怎麼會喜歡?!齊哥一定是被她給騙了!”
沒人說話。
路與濃慢條斯理地給路雲羅換了衣服,耐心地等他睡醒,給他餵了些吃的,才帶着他出發去醫院。
“三少夫人……”保姆遲疑地望着她,“您這是要去醫院嗎?把小少爺留下來吧,這麼晚了,過一會兒他又該睡了。”
路與濃沒什麼表情地望了她一眼,“不用。”她不敢再將路雲羅交給別人,誰知道會出什麼意外?
她沒有明說,但是保姆看懂了,當下訕訕地不敢說話了。她心裡還忐忑着,聽說那個小女孩和三少的關係不簡單,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麼處置她……
保姆越想,臉色越白。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兒童室裡發生了什麼,但是說到底。要是她警醒一些,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
去醫院的路上,齊靖州打來好幾個電話,路與濃一個沒接。到醫院的時候,天已經?了,而林菁菁還沒從急救室裡出來。
走廊裡,林阿漫正抱着齊靖州,嗚嗚地哭,而齊靖州一點沒有要將人推開的想法。甚至還輕輕拍打着林阿漫的背,就是聽不見他說什麼,路與濃也能猜到,他是在安慰那個女人。
周樑站在一邊沉?不語,路與濃的到來,他是第一個發現的。
因爲齊靖州背對着路與濃來的方向,他沒能看見路與濃。而周樑並沒有開口提醒,他甚至故意望了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眼,而後對路與濃露出了一個譏誚的笑容。
路與濃面色平靜無波,不憤怒也不心虛,她抱着路雲羅一步一步走近,步伐不疾不徐。
齊靖州無意間一擡頭,發現周樑的視線,他回頭一望,看見路與濃,下意識就將林阿漫往外推。
忽然被推開,林阿漫懵了一瞬,她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順着兩人視線,看到了路與濃。她臉色陡然猙獰起來,嘶喊着就要朝路與濃這邊跑,被齊靖州一把拽住,“冷靜點,阿漫!”
林阿漫趁機又抱住齊靖州,哭得肝腸寸斷,“……冷靜!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她害死了我的女兒!我的菁菁!”
“別亂說!菁菁會沒事的!”
路與濃在兩人幾步開外站定,不再靠近。她靜靜地望着哭得精神崩潰的林阿漫,看着不斷安撫林阿漫的齊靖州,眼底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情緒。
稍稍安撫下林阿漫,齊靖州給了周樑一個暗示的眼神,而後乾脆利落地將林阿漫轉移到了周樑的懷裡。
“濃濃。”他語氣複雜得辨不出喜怒,向着路與濃靠近。
看着他那身幾乎被林阿漫毀掉的西裝,路與濃笑了一下,在他靠近時又後退了一步。
本來拉近的距離,突然又變遠。齊靖州動作僵了一瞬,而後他沒再繼續靠近。
“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他語氣平和地問道。
路與濃露出訝異的神色,“我以爲你已經問過周醫生了啊。”
齊靖州臉色微沉,“濃濃,別鬧脾氣,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樑說的他不全信,他要聽路與濃親口說。
垂下眸子,輕輕撫摸着路雲羅的腦袋,路與濃輕聲說:“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你說,林菁菁不是我推下來的,你就相信我?”
話音落下,林阿漫就尖叫道:“靖州!不能相信她!她害了菁菁!她該受到懲罰!”
路與濃對林阿漫的話充耳不聞,直直望着齊靖州的眼睛。
齊靖州沉?了幾秒,點頭,“對。所以,跟我說實話。”
“人的確不是我推下來的。”路與濃說,“是她想要將雲羅推下陽臺,我衝過去搶雲羅,她不肯放手,最終自己沒站穩,從凳子上栽下去了。”
“你胡說!”林阿漫陡然尖叫起來,“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路與濃忽然望向林阿漫,她臉上掛着陰冷的笑容,“林阿漫,你以爲我爲什麼會來這裡?我就是來看看你那個惡毒的女兒死沒死!再來問問你,你敢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是她本身就心思歹毒,還是誰教唆的?!”
林阿漫被路與濃的眼神嚇得哆嗦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她轉向齊靖州,“靖州,她竟然污衊菁菁!污衊我!她就是想將髒水潑到我和菁菁頭上,然後逃脫罪責!”
齊靖州沉?良久。頭也不回地說:“阿漫,你先跟周樑去休息一下,菁菁出來了我會告訴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這話是聽着是對林阿漫說的,其實是對周樑說的。林阿漫不甘地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周樑直接給拖走了。
有林阿漫在,齊靖州會有很多顧忌,這下只剩下他和路與濃兩個人,齊靖州纔開口問道:“剛纔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路與濃嗤笑一聲,“你剛剛說,只要我說了,你就相信我。”
“菁菁現在還沒從急救室裡出來。”想到剛纔路與濃說的,只爲來看看林菁菁死沒死的話,齊靖州閉了閉眼,他不明白,她爲什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林菁菁只是一個六歲不到的孩子而已!難道她說的是真的?林菁菁想要將路雲羅推下陽臺?
“菁菁還這麼小。她不可能有那樣歹毒的心思,她可能只是想和雲羅鬧着玩,而且陽臺護欄那麼高,她怎麼可能——”
“齊靖州。”路與濃猛然擡頭,“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不強求,反正我也不非要求你相信,但是請你不要在我面前幫林菁菁說話,我不想聽!”
不是非要求着他相信?看着她冰冷疏離的眼神。齊靖州心中一痛,她這是什麼意思?這種時候,她難道不該向他求助嗎?爲什麼不需要他的信任?!
沒給齊靖州說話的機會,路與濃接着說道:“在你心裡,林菁菁和她那個媽,都是心思純善的人,是不是?不管出了什麼事,錯的一定是別人,是不是?”她紅着眼眶,強忍着憤怒,“你知不知道,當時要是我動作再慢一點,現在我的雲羅已經沒有了!林菁菁小,可是她已經快六歲了!她能走能跳,能懂事了!而我的雲羅,他兩歲不到,走路都走不穩,被林菁菁哄着爬到護欄邊的凳子上。差一點就要被推下去了!”
齊靖州目露驚駭,而路與濃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奪眶而出,路雲羅被她拔高的聲音嚇到,也跟着哭了起來。
齊靖州看得心疼,想要抱住她安慰,被路與濃一把揮開了手。
抹了一把眼淚,路與濃走到旁邊坐下,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語態溫柔地哄着懷裡的小傢伙。
“濃濃,對不起,我……”齊靖州跟過去,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我不知道這些。”看了一眼急救室仍然緊閉的門,他眉宇間閃過一絲疲憊,聲音藏着冷意,“我會把事情查清楚的,會給你一個交代。”
路與濃沒推開他。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嘲諷地揚起脣角。把事情查清楚?給她一個交代?這種話他之前不也說過嗎?可是結果呢?林阿漫不能動!林菁菁也不能動!讓她忍着!
還要查?真相是什麼,猜都能猜出來了!可是他還要查!
眼中一片冰涼,路與濃沒說話,犯蠢一次就夠了,這次她要自己來!必定要讓林阿漫付出代價!
又說了許多安撫的話,等看到路與濃神色不復之前冷硬,齊靖州才稍稍放下心來。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發,有些愧疚地道:“答應過你會很快回去。沒能做到,對不起。”頓了頓,“還有,給你的驚喜,我稍後再補上,不要生氣,好嗎?”
路與濃沒說話。
齊靖州又說:“你帶着雲羅先回去休息吧,不需要等在這裡。”
路與濃抱着路雲羅就走。看林菁菁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出來了,她的確沒必要繼續等。
“我送你。”齊靖州跟上來,將路與濃送到外面,親自看她上了車,才笑了笑,揮手跟她道別。
路與濃沒有任何迴應,看着外面齊靖州的身影漸漸遠離,她脣角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周樑沒騙她,林菁菁在齊靖州心裡當真是不一樣的,那個男人眉眼間的擔憂儘管極力隱藏,她還是察覺到了。
而她說起路雲羅差點出事的時候,他神色間沒有一絲波動——他對路雲羅的關心,恐怕連對林菁菁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他平時對路雲羅那樣好,都是做給她看的!
路與濃忽然覺得可笑,她有些惡劣的想,要是路雲羅真的出事了,她再告訴他,這其實是他的親兒子,他會是什麼表情?
……
送走路與濃,齊靖州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不一會兒,眼中就只剩下了冰冷。
轉身走回醫院,齊靖州徑直去找了周樑。
林阿漫被周樑強行打了一針鎮定劑,正躺在一張空着的病房上睡得正熟。
齊靖州走進去,單刀直入地問道:“說吧,今天是怎麼回事?你參與了多少?”他點起一支菸,煙霧繚繞,掩去了他眉間的神情。
周樑身體僵了一瞬,“我……”
“說實話。”齊靖州淡淡地說。
周樑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脣翕動,他說:“我只是無意間跟林阿漫提起,你要給路與濃辦生日宴。”
還“一不小心”透露,齊靖州給路與濃準備了一場浪漫至極的表白。又“一個不在意”,讓林菁菁偷偷跑了出去。並且“粗心大意”,將藥箱裡的半瓶安眠藥遺落在了林阿漫那裡。
但是這些,他不敢說,他要是說出來,就完了。
“就這些?”齊靖州眼眸深不可測。
周樑強自鎮定,“對,就這些,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齊靖州沒再說什麼,他走了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去看看監控,查查林菁菁是怎麼進入宴會的。”
沒過一會兒,齊靖州就得到了答案——柯瑞婕。
齊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柯瑞婕?
竟然還牽扯上柯瑞婕了。
不管是誰,參與這件事的人,都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柯瑞婕他是要去找的,但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回去親自審問一下家裡的傭人,確認一下林菁菁墜樓的真相。
想到這裡,齊靖州忍不住無聲一嘆,這次,恐怕是真的要給路與濃一個交代了。
正好,林阿漫這裡,也拖得太久了些,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