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裡,趙衛國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趕緊跌坐回椅子,抓着電腦屏幕說道:“趙科長,趙科長,現在嫌疑人的律師來了,他可能馬上就要從這裡離開,請你馬上給肖隊長打電話。”
趙衛國是乎已經出了辦公室,根本就沒有聽見。
我拉開玻璃門,正準備出去,趕上楊浩。
門口,那名女警官嚴肅的大聲說道:“你要幹什麼?肖隊長吩咐過,讓你在辦公室等他,請你配合。”
我不甘心就這樣放走沈如海,從市警察局到交警大隊,還隔着十幾公里遠,我不知道,趙衛國到底能不能及時趕到。
我剛纔雖然跟肖志剛強調過,沈如海就是嫌疑人。但現在根本就沒有立案,他也沒有理由長時間扣壓沈如海。
唯一的機會就是,藉着調查交通事故,把他留下來,然後等待趙衛國的到來。
警察可以再次傳喚他,扣留二十四小時。
在此期間,趙衛國就可以同時進行立案偵查,申請刑事拘捕令。
但是,現在楊浩的出現,令我惴惴不安。
他的到來,會加速沈如海的離開,同時也讓我暗暗心驚,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楊浩爲什麼會適時出現在這裡。
只有一個原因,是沈如海打電話叫他來的。
楊浩的身份,我一直未曾覈實,我一直懷疑,楊浩是楊元生的同宗,他代理了楊元生的案子,同時也是沈婉的代理律師。
以前,我只是覺得,沈家和楊家是表親,沈婉和楊元生又暗通款曲,他們共用一個律師沒什麼稀奇。
但現在,再次看見這個年輕的律師出現在我面前,我忽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沈如海的背後,一直是楊家,爲什麼我父親的案子,就不能是楊家的主意?
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爲我並不瞭解楊紹安,這個人藏的比沈如海更深,他從來就很少在我面前出現,僅有的十幾次會面,也都不過是公衆場合的點頭之交。
我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自己爲什麼這麼笨?
楊紹安雖然沒有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太突出,但他兒子楊元生,一直是一幅囂張跋扈的樣子,他上次還忍不住出手,暴露了自己五大世家傳人的身份。
我爲什麼就沒有懷疑,楊家就是我們狄家真正的敵人?
我想,那不過是因爲,沈如海與我大仇不共戴天,仇恨矇蔽了我的雙眼,使我暫時失去了宏觀思考的能力。
楊家是五大世家的傳人,五大世家的功法彼此相生相剋。
楊家擁有的,極有可能就是與我們狄家相生相剋的能力。
從上次我和楊元生唯一的一次交手來分析,我們狄家的血劫經中的功法,極有可能是剋制楊家的。
火克金,難道楊家是涅槃經的傳人?
來不及多想,我紅着眼睛,一把推開阻攔着我的女警官,大踏步的向前追去。
那女警官被我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我身後大聲呵斥着:“你給我站住,這裡是警局。”
我沒有理她,跑到走廊盡頭一排審訊室門口。
不顧身後傳來的雜亂的腳步聲,我紅着眼睛,一間間推開那些門。
不是。
沒有。
身後兩個人向我跑來,有兩個男的,手裡拿着警棍,叫喊着:“蹲下,我命令你,馬上抱頭蹲下,聽到沒有?”
那兩間被我打擾的審訊室裡,也冒出幾個人,我飛快的向前跑,一邊大聲喊叫着:“沈如海,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他們衝過來,一個身材健碩的男警官一把將我撲倒在地,然後就是無情的警棍抵在了我的腰眼上。
一股強勁的電流瞬間傳遍自己身體,自己只感覺全身的神經,在這一剎那,都繃得像鐵一樣緊,然後自己的身體,像一根鐵棒一樣,砰得一聲,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劇烈的抽搐着,強忍着鑽心噬骨的麻木,我翻着眼睛,掙扎着看向走廊盡頭。
在那裡,最後一間審訊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來,沈如海邁着沉穩的腳步,和年輕的楊浩一起,向着我走來。
看見我,楊浩的臉上,帶着輕蔑的笑。
沈如海則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的視線,很快就被幾雙腿擋住,我拼命的想要伸出手去,攔住走到我身邊的沈如海的去路。
手臂卻像是灌了鉛一樣,無比沉重。
沈如海慢慢的走到我身邊,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甚至看見,跟在他們身後的肖志剛不解的看着我,然後與沈如海他們握手道別。
我腹腔裡好像有一團火,被重重的陰氣包裹,光華暗淡,那塊血玉在那團火中間,彷彿自身難保。
狠狠的咬上自己的舌尖,一縷腥鹹的氣息衝上鼻腔,刺激着我的大腦。
沈如海走到我身前,憐憫的掃了我一眼。
只一剎那間,我只感覺體內的那團火,轟得一聲炸開來,真氣如同衝擊波一樣,瞬間流遍我的全身。
我的身體猛得一震,一隻手臂呼得一聲,橫掃過去,手狠狠的抓住了沈如海的腳踝。
沈如海全身也跟着一震,扭過頭來,死魚一樣的眼睛裡,全是陰狠的光。
那個電我的警察,又想拿電棍捅我。
楊浩趕緊伸出手阻攔道:“他抓着我當事人的腳,你沒看見嗎?如果沈先生受到傷害,我就立刻去法院控告你們。”
周圍的警察紛紛側目,都袖手旁觀。
“你不能走,”我鬆開手,站起身來,並沒有去看沈如海的臉。
“你誰呀?你說不能走就不能走?”楊浩推了我一把,指着我,扭頭對站在他身後的肖志剛說道:“這個人限制我當事人的人身自由,請你們馬上把他抓起來。”
肖警官哼了一聲,走過來說道:“他已經鬆手,只不過是抓了一下你的當事人,還不至於,你不也推了他一把嗎?難道也要把你抓起來?”
楊浩聞言一愣,沒想到肖志剛忽然站到了對立面。
周圍的幾個警察都面露笑意,很明顯,他們看不慣這個囂張的律師。
“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肖警官板起臉,嚴肅的說道。
幾個警察很快散去。
我本來就沒打算反抗警察,只是擔心沈如海會跑。
這個,肖志剛早就知道。
他看着我說道:“狄先生,讓你在辦公室等,爲什麼要這樣?”
我冷冷的說道:“肖警官,趙科長馬上就到,他叫我跟你說,不能放走沈如海。”
“我反對,趙科長是誰?我要去告他。我當事人到底犯了什麼罪?他憑什麼不讓我們離開?”楊浩指着我對肖志剛說道:“我和沈先生要馬上離開這裡,請你叫他讓開。”
“不好意思,楊律師,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刑警隊的趙科長說,你的當事人涉嫌刑事案件,我們也不敢隨便放人,畢竟現在還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我們並沒有違反紀律,請你耐心等待。”
楊浩慌了,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無故扣壓良善,我要去告你們,現在就要去告你們。”
“請便,”肖志剛沒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回辦公室去。
我扭頭瞅了一眼沈如海,發現他突然面如紙色,委頓在地上,痛苦的捂上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