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一大早,我卻忽然聽到了一陣喧鬧。
拉開帳篷上的拉鍊,就看到列勝男領着一個老頭進了院子門。
那老頭我認識,是臥龍村的村長聶老漢。
“村長,您看,就是那半扇豬肉,作爲給您的酬勞,麻煩您幫我找一位最好的嚮導。我今天就要進山。”就見列勝男攙着老村長,甜甜的說道。
老村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着說道:“列警官這是幹什麼,幫助警察同志,本來就是我們村支書的本份,你看,還要你破費。”
“您老叫我小列就行了,這是您應得的。沒有您,我還真的兩眼一抹黑呢,您老就不要推辭了。”列勝男殷勤的勸道。
我不由得暗自好笑。
這女人,還真是執着,準備一腳踢開我們,獨自個進山。還想要搶先我們一步,霸佔進山最有利的資源。
豈有此理?
我鑽出帳篷,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老村長看見我,驚訝的說道:“這不是上次那個狄先生嗎?”
“是我,老村長,嚮導還麻煩您多費心了,豬肉呆會我給你扛家裡去。”
列勝男瞪大了眼睛,說道:“狄風,你什麼意思?這豬肉是我的,請來的嚮導自然也是我的。”
“都是你的你也進不了這大山,我有言在先,就算你把嚮導請來,只有你們兩個人,嚮導也是不會同意進山的。”
我漠然說着,一個人走到井臺邊上,洗了把臉。
老村長驚訝的開口道:“你們跟列警官,不是一路的?”
“當然不是,我跟他們沒關係。”列勝男白了我一眼。
老村長這才恍然,看着列勝男不緊不慢的說道:“狄先生說的對,如果你只是一個人來的,就算我給你請了最好的嚮導,他也是不會同意跟你進山的。這山裡面,情況很複雜,就連我們世代居此的山民們,要進深山老林,都是結伴而行,至少要三個人,纔算比較安全。只因爲萬一有個閃失,有人受傷,一個人是很難把人從山裡背出來的。列警官,我勸你還是回去,多找幾個幫手,再來不遲。”
“不行,我這次來,有很重要的事,必須馬上進山,大不了,我請兩個嚮導。”列勝男一咬牙,豁出去了。
這時候,周子豪他們,也都從各自的帳篷裡鑽了出來。
聽到這裡,鄭大少不憤道:“這村子裡,統共就那麼幾個嚮導,你一個人就請了兩個,那我們怎麼辦?你這女人,還挺狠啦,那豬雖然是你撞的,卻是我們哥倆忙活了半天殺的。憑什麼是你的?”
“小鄭少爺,您也來了,您真是這裡的貴客呀,走,去老漢家裡,老漢讓婆娘給小鄭少爺燉最好吃的野味。”村長高興的說道。
鄭家在進出臥龍嶺的這條線上,已經經營了幾十年藥材生意,沿線各村的青壯,老人,沒有不認識屠龍鎮鄭家的。
“聶叔,她就是個假警察,狐假虎威罷了,別理她,您老還是趕緊幫我們找個嚮導,我們還急着進山呢,要吃飯,等回來的時候,我請您去明珠城逛一逛,您看怎麼樣。”鄭大少笑着說道。
“哎呀,那趕情好,都說那明珠城,豪華的就像那皇宮一樣,我老漢幾次都想去拜會六哥,路遠怕暈車,一直都沒成行,老了,不服老不行嘍。”老村長感嘆道。
鄭大少走進他身前,說道:“聶叔,咱這次回來,您就帶上一家老小,坐我的車,回明珠城,去了那裡,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哎哎,你們鄭家,就是我們這些山民的活菩薩,走,叔這就去給你找嚮導,要最好的。”老村長拉着鄭大少的手,往門外就走。
“唉,老村長……”
列勝男還待要追上前去,老村長卻充耳不聞。
周子豪拿起昨天那塊野餐墊,墊在肩上,扛起那半扇豬肉,跟在鄭大少身後,一同出了院門。
列勝男氣得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狠狠的在地上跺了兩腳,轉過身來,眼神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一口把我吞了。
我笑着走上前去,說道:“列警官,我很好奇,你一個人冒着生命危險,進山來幹什麼?”
“要你管?”列勝男氣鼓鼓的說道。
“反正我們也是來玩兒的,多你一個不嫌多,少你一個不嫌少,你若是非進山不可,可以考慮跟我們一起。反正我們也沒有目的地。你要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玩玩兒,你好好考慮考慮,待會兒嚮導來了,我們可就要出發了。”我淡漠的說道。
列勝男警惕的瞅着我,說道:“你爲什麼要幫我?”
“你可別多想,我父親那件案子上,你和趙科長爲了出了不少力,就算是一種感激吧,最重要的是,也不耽誤什麼事。”
說完,我就開始收拾帳篷和物資,爲進山做準備。
列勝男狐疑的盯着我看了很久,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咬紅脣說道:“好,就聽你的,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我心裡十分激動,魚終於上鉤了。
其實,我可以一言不合,就打暈她,搶了她的衛星定位儀。
但那樣完全沒有必要,反而會引火燒身,更何況列勝男還是一個很好的官方的媒介,又於我有恩在前。
只聽列勝男說道:“我要走就走,我要停就停,不准問我爲什麼,也不準干涉我的行動。如果你答應,我就跟你們進山。”
“風哥,我看這女人是瘋了吧,我們帶上她,還得聽她指揮,憑什麼呀?我第一個不同意。”張萌萌皺眉說道。
“目的地可以你來定,我們也不干涉你的自由,但隊伍要走要停,卻得聽我們的。你愛去不去。”我淡然說着,心中坦然。
我知道,列勝男一定會答應的。
我們好歹也相識,都是熟人,隊伍裡還有個女的。
她要是真請兩個嚮導,就算進山,也多有不便,何況最好的嚮導已經是我們的了。
她考慮再三,終於放下身段,冷聲說道:“就聽你們的,我去收拾裝備,走的時候叫我。”
說完,她大步出了院門。
我心裡的一塊大石總算落地,有了衛星定位,找到千尋的機率呈幾何數上升,不由得我不緊張。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院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周子豪,鄭大少,老村長和一個年輕人,一起進了院門。
那年輕人看樣子只有二十五六,長相憨厚,身體結實,雖然不甚高,但兩條腿上肌肉虯結,一看就是長年奔走于山道上練就的。
老村長笑着給我們介紹道:“他叫聶壯,小名叫狗娃,是我侄子。他從小就跟着他爺爺,翻山越嶺的採藥,對這方圓百里的山溝子,摸得門兒清。他身體又結實,再加上一身打獵的好本事,等閒來了豺狼,野豬什麼的,傷不到他。有他跟着你們,我就放心了。”
“多謝老村長。”我們異口同聲的謝過了,又跟狗娃打了招呼。
狗娃人很靦腆,不住的撓着後腦勺,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雙眼烱烱有神,雖然不善言辭,但看得出來,也是個機靈敏捷之人。
這時候,只看見身後兩個大嬸,擡了一大瓷盆野豬肉麪條,走了過來。
老村長連忙招呼道:“你們遠道而來,馬上又要進山,時間倉促,沒什麼好款待你們,就借花獻佛,用那野豬肉煮了一鍋掛麪,吃了早餐,纔有力氣進山。”
我們臉上都露出了會心的笑,紛紛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