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閃身躲開,忽然想起身後不遠處就是那塊大石,那大石上,站着好幾十號錦繡盟的兄弟們,此刻已經擠得水泄不通。
如果我閃身躲開,虯龍勢必會爬到那塊大石上去,到那時,恐怕這幾十號人,就都要被它一尾巴掃到瀑布下面去喂王八。
我催動體內靈氣,一式普照九幽迸發而出,圍繞在我周身的光焰頓時爆漲,那撩原的野火,順着崖壁,就朝虯龍燒去。
那怪物不退反進,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竟然直向火場裡衝進來。
我大吃一驚,就見它飛速的向我爬來,一張血盆大口,噴出一團團黑霧,那些火焰被黑霧噴中,立刻就熄滅,很快就讓這畜生,生生的在一片火海中,殺出一條血路。
只是,它越往中心,那耀眼的火光,直照得它陣陣嘶鳴,彷彿十分痛苦的樣子。
但是它仍然沒有退怯的意思,可能是已經發現了我的意圖。
這條虯龍十分狡滑,它是乎已經盯上了大石上的那幾十個活生生的獵物。
我頓時氣急,看來是我小看了這畜生的道行。
於是,心念一轉,我催動真氣,周身頓時迸發出淡青色的光焰。
“真火焚金。”
原本撩原的大火,翻騰着赤紅的火舌,突然間變作了青色,翻騰起陣陣熾熱非常的熱浪。
那條虯龍頓時嘶鳴一聲,在火海中拼命的翻騰起來。
與此同時,我的鼻孔裡,也聞到了一股焦臭的氣息。
這純青的真火,比之原來溫度更高,熱力更強,不消片刻,那畜生已經傷痕累累,翻滾着跳出了火海的範圍之內,在崖壁上搖搖欲墜。
我大聲喊道:“快朝它開槍。”
大石上的幾十號人,正張大了嘴巴,看得瞠目結舌,猛然聽到我的呼喊,都爲之愕,紛紛舉起了手裡的槍,向着不遠處崖壁上的那隻虯龍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只聽見劈里啪啦一陣震天動地的響聲,那條蛇身形一滯,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向着瀑布下面,翻滾着掉落了下去,發出砰得一聲巨響。激起了好大一陣水霧。
我終於鬆了一口,縱身跳到了大石上。
大石上有人問道:“狄大師,它死了嗎?”
我展開神識向下方探去,發現這畜生並沒有就死,而是在水裡撲騰了一陣之後,便深深的潛入了水底深處。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死,不過它一時半會,肯定也不敢上來了。”
那一潭殷紅的潭水,證明那畜生傷得不輕。
“不過,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我提醒大家,開始組織他們一個個排成一條長龍,向崖下走去。
誰知道那東西會不會孤注一擲,上來跟我們拼命?
送走了最後一個人,我纔跟在人羣后方壓陣。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終於安全的踩在了大地上,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大家興奮不已。
朱霖和趙坤就在崖下等我們,兩波人相會,都禁不住一陣後怕。
趙坤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只是兩隻眼睛,還有些呆呆愣愣的,有些發散。
“這孩子是嚇蒙了,剛纔老夫打了他兩個耳光,才清醒點兒。不過那鬼東西,可也夠瘮人的,這地方怎麼會有那種東西?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上番纔算是長了見識。”朱霖不無感慨的說道。
我們打點了行裝,又清了清人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這才又在我和朱霖的帶領下,向着這片叢林的腹地尋去。
這一次,我有了目標,叢林裡的那些野人的腳印清晰可辨,我凝目仔細的觀察着,一邊展開神識,感知着方圓三公里內的所有事物。
眼見天邊的日頭越來越西,叢林裡的光線也越來越差。
不過比起地下河裡的情形,又好上了許多。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時候,天也終於擦黑。
我和朱霖商量了一下,決定大家先找個地方,弄點吃的,再好好休息一下。
然後先派人去探查一下,周圍各處的情形。
已經到了野人的腹地,叢林裡是不敢生火的,大家只能在林間找了塊不大的空地,紛紛坐下來休息。
衆人將就着,用藥片給山泉水殺了毒,就着些乾糧嚥下去。
一路上受了如此之大的驚嚇,很多人都還心有餘悸,靠着這口氣,一直支撐到現在。一旦停下了腳步,大家頓時就覺得渾身的骨頭好像都散架了一樣,難受的緊。
沒一會兒功夫,很多人一邊吃着乾糧,一邊就累得睡着了。
我也靠在樹根上休息了一陣,體內澎湃的真氣,使有擁有彷彿使不完的力量。
只消片刻,我又覺得自己生龍活虎一樣。
我站起來,圍着大家轉了兩圈,確定了方圓三公里內,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這才走到朱霖身邊,說道:“朱老前輩,你跟大家在這裡休息一陣,我先去前前探探路。”
朱霖並沒有反對,囑咐我要小心行事。
別了衆人,我一個人在林間穿梭,身上沒有了負累,那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過,我根本不知道這林子裡,到底有多少野人 ,所以,我並不能完全拋下他們。
就算我手眼通天,多一個人,也總多一份力量。
野人劫走了鄭大少一行四人,如果到時找到他們,野人們一窩蜂,分頭帶着人跑了,我又到哪兒再去找他們?有了錦繡盟的幫助,我的勝算無疑更大了幾分。
圓月很快就升上了天空,這是一個十五的晚上。
我在林間急速的穿行,不時驚起一陣陣飛鳥。
展開神識,我的探查範圍也十分廣闊。但入眼卻盡是無邊無際的樹的海洋,除了那串長長的,不間斷的腳印,還在林間的地上指引着我,讓我相信前方真的有我要找的人。其它東西,只會干擾我的視線。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月上中天,已近子夜。
我神識的邊際終於觸碰到了不一般的東西。
那是一長長的城牆,左右探查不到邊際,高度足有五六米。
我驚訝極了,這原始森林裡,怎麼會有城牆?
我掠上這裡最高的樹梢,想要上去看個究竟。
等到我真的上去的時候,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幅壯闊的圖景。
目力範圍之內,我看見一座華夏古代的城池,巍然矗立在遠處的地平線上。那座城池雄偉壯麗,極盡土木之盛。
難道說,我又回到了山外邊,這裡是某座影視城?亦或者,這是一座旅遊城市,保留了古代的城牆?
我疑惑極了,在樹梢上飛速的向前掠去,只想快一點到達那裡,好看個究竟。
等到我越離越近,我卻赫然發現,那座城彷彿是一座荒城,那裡一片死寂,只在城中心地帶,有一點火光閃動。
好奇心使我壯起了膽色,不管不顧的向前。
到了牆下,我才真正看見,這座城牆遠不止我以爲的五六米高,只是城牆下有一層很厚的泥土,已經把牆根埋進去一米有餘。
城牆上,斷壁殘塤,破敗不堪,長滿了盤根錯節的灌木。一棵幾人合圍的參天大樹,正長在城門洞裡,高舉着門洞的頂端,像是一隻巨大的手掌,支撐着城門並沒有倒塌。
那是一棵銀杏樹,少說也有兩千年的光景。
那巨大的樹冠,像是一頂金燦燦的王冠,在月光下格外的打眼。
我一時看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跳下樹梢,我一步步向城門洞裡走去,腳下踩着鬆軟的泥土,像是踩在波斯地毯上一樣,悄無聲息。
進了城門,我立刻探查到了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在一條瓦礫廢墟中,間或能夠看見,有因地制益,人爲搭建的小棚子,棚子裡,有燒火的痕跡,還有食物的殘渣。
幾隻野狗野貓,在斷壁殘壎間出沒,眼裡閃爍着警惕的光。
我小心的行走在長草間,這裡依稀還能分辨出往日街道的痕跡,腳下還時不時能踩到裸露在外的青磚,還有隱沒在草叢裡的人骨。
這裡彷彿是經過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曾經一定是骨橫遍野。
才走了幾步,我就發現了野人的蹤影,有一隊野人,正在中心大道上,向着城池正中擔水。他們用簡陋的木棍,兩人一組,擡着一個個繡跡斑駁的青銅鼎,正吃力的前行。
我興奮的屏氣凝聲,閃身躲在斷牆後面,仔細的觀察着他們。
他們是乎也有自己的語言,彼此之間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這是我自進谷以來,第二次真正的接觸到野人。
第一次是躲下列勝男那次。
我希望這一次能夠順利的帶着鄭大少一行人,全都成功的逃離這裡。
我小心的跟隨在那隊擡水的苦力身後,離着四五百米的距離。
很快的,我就發現了一批又一批的野人,那些野人人數之多,到了令人漬舌的地步。
他們三五成羣,圍在一個巨大的高臺周圍 ,搭建了數也數不清的帳蓬,那些用來搭建帳蓬的東西,五花八門,大多都是天然的樹葉,有芭蕉葉,有棕梠葉,也有樺樹皮……
裡面間或夾雜着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那居然是現代的戶外帳蓬,甚至還有一些金屬盾牌,棺材板和快要朽爛的木門。
可見,這裡並不是完全封閉的狀態,幾千年來,肯定有少數人類,曾經到訪過這裡。
我揣着砰砰亂跳的小心臟,閃身躲在了高臺外圍的一棵大樹上,那是在文明的廢墟上,重新誕生的另一個文明,只不過他們顯然還處在矇昧狀態。
但是我腦海中,又突然多出了一個問號:這座城池,又是誰建造的呢?他距離現在,又流逝了多少歲月?
我不得而知。
我只看見,野人圍着的那個高臺,顯然是出自他們自己的手筆,他們利用城池裡的建築廢料,搭建了這座高達百尺的金字塔式的高臺。
那些搭建高臺的材料,更是無所不包,有大石輾,有栓馬石,條石,青磚,甚至還有巨大的石獅子,和幾根粗壯的華表,有石碑,有瓦當,甚至還有人的頭骨鑲在其中的空洞裡,讓這座古老的金字塔,像極了一座人類文明的墳塋,歪歪斜斜的矗立在一片火光之中,看起來如此滄桑,如此怪異。
我仔細的觀察着這些野人們的社會結構,發現他們已經進入了母系氏族社會,三五成羣聚焦在一起的,都是一個女人和好幾個男人,還有數不清的小孩子。
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不可取代,所有的髒活累活,基本都是男人幹。
看着那些人圍着火堆,燒烤着各類植物的塊莖和肉類。一陣陣香味焦香撲面而來。
這個種羣大約有兩三百人。暫時還沒有發現他們酋長的身影。
這時候,我在火光的映射下,忽然發現了幾個閃光的東西。
那明顯是不鏽鋼才能發出的光澤。我吃了一驚,凝神看去,居然讓我看見,一個野人正拿着一把便攜水壺,架在火堆上燒水,那款式那牌子,分明就是我們這次從宋如意的店裡買來的。
還有兩個行軍鍋,一個太空杯,都在那一家人手裡。
太空杯已經被他們燒得變了形,當作小孩子的玩具,被幾個小野人踢來踢去。
那是張萌萌的東西。
我心裡一陣欣喜,東西在這些人手裡,那就證明,鄭大少他們肯定就在這羣野人手裡。
但我忽然間又擔心了起來,不知道這些野人到底吃不吃人。
如果他們是吃人的,他們會不會已經把鄭大少他們剝皮吃肉了?
想到這裡,我頭皮一陣發麻,開始拼命的尋找鄭大少他們貼身的東西。
如果野人真的吃了他們,那些衣服總該會留下。
一眨眼,就真的讓我發現了一件淡藍色的衝鋒衣,鋪在一個棚子裡面,被野人當成了被子,一個小野人正安詳的睡在那上面。
難道,他們真的都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