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燈和機器同時因斷電而重新關閉,這場原本要以小時來計算的遠程會議,卻僅僅持續了不到十幾分鍾,就已經因爲劍拔弩張的氣氛而消散。密集而散亂的腳步聲已經消失,整個會議室內重新回到了那幽深的黑暗當中,而會議桌下的李斯特他們依舊沒有任何聲響,直到等了接近半個小時之後,那厚厚的桌布才被掀開,而李斯特那如狸貓般靈活的身子也悄然間翻出來,端着自己的溫切斯特半跪在桌角,目光謹慎的掃着周圍的情況。
卡爾和另外兩名海軍陸戰隊也緩緩的翻出來,地上那同樣一層單薄的地毯,也讓他們的聲音變得微弱,可是在這幽深黑暗的會議室中,依舊相當刺耳。但李斯特緩緩的在身後掏出戰術手電,隨着那光柱出現在這會議室當中,他的身子也緩緩的站起來,扭頭看着那會議桌上放置着的巨大屏幕,拳頭卻忍不住緊緊握起來。
他聽到了剛纔的對話,幾乎是相當清晰,就算是他不明白的曾經過往,在此時此刻也突然讓他的腦中明晰。戰術手電的光亮掃過那周圍的佈局,看上去也屬於加拿大人常見的室內佈置方式,但他的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一分嘲笑:“加拿大人?蘇聯人?老布納爾,你這個傢伙,真的讓我相當的不敢相信。”
當初被派遣到安克雷奇防線,他終於知道老布納爾的神情爲何有些複雜,他也爲什麼知道當他在偵查後活下來,老布納爾的臉色爲什麼那麼難堪。他原本僅僅以爲是其他偵查部隊全軍覆沒的原因,可是根據現在的話來看,卻也已經相當明白。而他也已經發現,就算是他前往阿拉斯加州南端建立哨所,甚至前往那座阿德默勒爾蒂島遇到的死亡爪,以及那背後神秘的英克雷軍官,都已經明明白白的讓他了解了一切。
“李斯特隊長,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卡爾也順着光線站起來。手中的突擊步槍依舊是指向那木門的方向,同時目光朝着後面瞥了一眼,面帶警惕的也看着那揹負着雙手,扭動着也同樣在桌布下鑽出來的加拿大年輕人。想要說些什麼,看到了李斯特那難堪的面孔,也微微的皺眉,緩緩的住嘴,猶豫了片刻才輕聲道:“我認爲。最好還是回到我們的溶洞基地當中去。”
“走吧。”
李斯特也緩緩點頭,手中的手電也指向前方,他們也朝着那木門走過去。那名加拿大的年輕人臉色猶豫,但看着李斯特他們向前走去的模樣,也趕緊邁開腳步跟上去,畢竟這四名美國人給他的印象,比起那些直接就開啓屠殺的美國裝甲部隊,要來的好得多。如果他留在這,一旦被發現,恐怕到時候就是一顆鐵花生米送他去見上帝了。
厚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黑漆漆的隧道樓梯也依舊在這,不過也多了不少塌陷下來的磚石和木頭,似乎是外面那房屋的崩塌而落到這。但也有人也進行了整理,面前能踏着那磚石和碎木板行走,踩上去喀嚓喀嚓的發出細微的聲響。李斯特靈巧的在這些碎磚碎木板上快步行走,以那強悍的身軀三下兩下就邁步上了那地下室的洞口處,小心的打量着周圍的情況。
那羣美國人似乎已經護送着蘇聯人離開,而且是相當的迅速,連原本應該蓋住的地下室入口都沒有蓋上,或許他們認爲有着加拿大和蘇聯人的遮掩。短時間內這座小鎮的變化,也跟根本不會引起變化。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就憑老布納爾的內線佈置,和蘇聯人的掩護。加拿大這個國家所謂的安全,也早已經被滲透的和篩子一樣。
“這次偵查,也並不是沒有什麼效果,不是嗎?”
緩緩吐出一口氣,李斯特站在這已經崩塌了一面牆壁的房間當中,踩着那廢墟緩緩的向上走着。同時扭頭看了眼身後也在地下室中走出來的卡爾他們,眼角的某種複雜卻帶着少許悲慼。緩緩握拳,他朝着旁邊狠狠吐了口吐沫,彷彿是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我以爲,和老布納爾,還算得上是個…朋友。”
“國與國之間總是這樣,何況現在呢?”卡爾也走過來,眸子也已經看到了他廢墟外面,那被履帶已經碾壓過顯得一片狼藉的雪地,同時扭頭看着周圍那越發破爛起來得房屋,臉色也微微的嚴肅了幾分。作爲專修軍事的優秀畢業生,儘管他對於國際局勢沒有深入瞭解,但根據這個世界得出的消息,也是忍不住聳肩對李斯特勸解道:“有時候人生總是很無奈。”
“或許是吧,我是真的把他當朋友的。”
李斯特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於這所謂的命運也感到了某種不敢置信。不過他轉身也朝着那個年輕的加拿大人走去,伸手掏出匕首將捆住他的繩索割開,同時將匕首也遞給他,淡淡的點頭道:“走吧,陌生的加拿大人,或許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頓了頓,他看着這個年輕的加拿大人臉上帶着的驚愕和不敢置信,也是微微的點點頭道:“你並不適合前線戰場,我想你還是去重新回軍校學習一遍最好。”
“那…那…那你的意思…是放我離開?我真的活下來了?”
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希望的目光,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斯特,極爲驚喜的露出笑容,甚至連李斯特遞給他手中的匕首都來不及放下,就用力的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極度震驚也是驚喜的點頭道:“我會回到軍校去的,我會向我父親提議,繼續去認真的學習。”不過他說着,臉色卻微微一變,舔了舔嘴脣還是對李斯特輕聲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是不會說出去的,我只會說之前這座小鎮被陌生的美國部隊所毀滅。”
“希望這樣。”
李斯特也點點頭,看着這個年輕人也是露出一個微笑,同時轉身就朝着這座小鎮的外面快步走去。卡爾他們三人也是快步的跟上,只留下這個年輕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斯特,眼神中也已經滿是興奮和感激。但李斯特還是在胸口掏出香菸,給自己點着一顆就扔給身後的卡爾他們,緩緩的享受着那刺激的口感,也是淡淡的吐出一口煙氣道:“回去吧,這地方也真是受夠了。”
而他的眸子看着遠處那連綿的山脈,巍峨的落基山脈就彷彿是巨龍盤踞的模樣,卻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涼風,將手中的香菸仍在地上,用腳重重的碾碎,就彷彿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一切都要靠自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