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巧?”
寧風忍不住擡頭看天,只看到天花板,沒有看到天上有一張人臉露出笑容來。
既然不是老天爺在盯着看,這世上竟然還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我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
“還是李慕白你太倒黴?”
寧風覺得還是後者居多。
馬上,他將所有雜念散去,專心於資料上。
上面寫着:
“妖魔海,本名七色光,因其海域海水分七色,美麗無比,故得其名。”
“七色光海昔年,爲衆羣島環抱,海上仙境一般的地方。”
“直到某日,具體時間不知,有一黑袍人從外海來,一一造訪諸羣島,最後在某次諸島大會上,黑袍人掀開黑袍,露出醜陋樣貌,皆是利刃疤痕,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黑袍人厲聲大罵,大意是當年乃是七色光海中人,受羣島聯盟迫害,家破人亡,家族剩下他一人,自行破面毀容逃避追殺,數十年來四海爲家,苦思報仇。”
“當日果,今日因,現在仇已報,他也了無生趣了。”
“話說完,黑袍人當場自盡,死前猶自狂笑,狀極酣暢。”
“衆茫然,誰也不知道他所說的報仇是什麼意思?只是心中揣揣,憑着黑袍人遺物,判斷其來歷等等。”
“次日,異變突生,諸島陸沉,變爲環繞海域之暗礁;七色光海生靈滅絕,有鬼哭,有魔吼,歷十年而不絕,得妖魔海之名。”
“後有原七色光海土人外出避禍。逃過一難,將此事流傳開來,衆皆震驚。多有以此教育子孫不肖者,左近海域風氣。爲之一清!”
“……”
資料裡面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訊息,包括那個黑袍人留下東西的分析結果等等,或有用或無用,寧風有一字算一字,皆是細細地看過去,生怕錯過了什麼。
“還真是運氣了!”
“越看越像!”
寧風嘬着牙花子,這種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天意在我,弄得他心中都毛毛的了。
“那個黑袍人在自盡前。曾走遍諸島嶼,且有人目睹其曾在某處埋下東西,某海濱拋下事物。”
“親見者覺得他是在埋下寶藏,不曾想啓出來卻是黑黝黝的土壤,遂印象深刻。”
“埋下,扔出土壤,七色光海化作妖魔海……”
“越看越像啊!”
寧風原本只是想從妖魔海的來歷上弄點資料出來,牽強附會出一個有關於魔土所在的假消息,引得李慕白前來以逸待勞。
現在看來,卻是誤打誤撞。搞不好還真弄到了魔土線索。
“那個黑袍人估計是流浪到某個地方,發現了魔土詭異,於是將其攜帶回來。污染了七色光海,將其化爲妖魔海,報了大仇。”
“此人並不懂得什麼叫做魔染夢土,只是利用了魔土最基本的效果,若是不然用不上李慕白,瀚海域都變成魔染之域多少年了都不知道。”
“還有,此人自盡當場,倒也未必是了無生趣,當是取土不得法。已經被魔土污染,活不了多久了。索性在報仇後便死。”
寧風一邊做着判斷,一邊細細地將資料當中零星半點記下來的。有關於黑袍人來歷的線索牢牢記憶。
“啪!”
一聲輕響,卷宗合上,揚起灰塵騰騰而起,換成常人定是咳嗽聲聲不止。
寧風恍若不覺,他的心思半在分析黑袍人留下的痕跡,判斷出魔土從哪裡得來;另外一半,則在權衡利弊。
“通過這些資料,花費一些功夫,我應該可以找到真正的魔土所在。”
“只是那樣一來,我還要繼續原本的計劃嗎?”
寧風有些舉棋不定,牽扯在一起的利弊太過複雜,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理順的。
“按我原本的計劃,就是失敗,亦不影響大局,不過是一個圈套罷了。”
“要是換成真的魔土……”
寧風腦子裡又浮現出李慕白樣子,他說的話等等。
“李慕白所需要的魔土並不多,殷墟交易雖然早晚會讓他得到足夠分量,可終究要時間,要代價!”
“可要是我佈局失敗,李慕白不僅僅沒有被我所殺,反而從中得到了足夠的魔土,那我不是還給他做了嫁衣裳?”
不知不覺,寧風在原地繞起來圈圈來。
突然——
他止住了腳步,擡頭看,在他正上方,屋頂年久失修破開一個大洞,月華如水照儘量,正好落在身上,猶如在溫柔地給他披上了一件衣裳。
“我想差了。”
寧風自失地一笑,自語出聲:“男子漢大丈夫,做便做了,想那麼多幹嘛。”
“我原本的計劃也未必好到哪裡去,李慕白終究纔是瀚海域土著,他未必就沒有其他渠道,沒有其他人給他提供消息。”
“妖魔海圈套,未必能騙得到他,他也未必不能得到真正的魔土訊息。”
“既然如此,我還猶豫什麼,就以真的魔土,引他上鉤便是。”
“一念天王,一念死亡;一步傳奇,一步爛泥。”
“這杜家舊時與今日之比,恰似我與李慕白存亡之對照。”
“局面我佈下了,夠本事,你就贏走所有又如何?”
“敢做,便無怨。”
寧風想通了,不爲魔障所困,不由得放聲大笑,笑聲震動,屋頂瑟瑟發抖,更有無數灰塵被抖了下來,驚動餓得半死的老鼠在四下亂竄。
給杜凡晨看家的老家人雖然年老耳聾,這樣的聲音還不至於聽不到,循聲哆哆嗦嗦而來,推開藏書閣大門,卻見空無一人。
“咦?怎麼屋頂的破洞更大了。”
“哎,老了老了。管不了嘍。”
老家人搖頭嘆息,回去休息了。
從屋頂上離開的寧風一邊走,一邊還在咳嗽。那灰塵大的,就是他也受不了了。
現在他倒是不着急執行計劃了。先去尋了一個客棧安頓了下來。
此後數日,寧風的身影不住地出現在舊鐵港各處,收集資料,詢問老海客,做着各種準備。
“應該在這片海域!”
第一日裡,夜半時分,寧風伏在案上,一寸寸地摩挲着自己按照杜家資料。以及一衆老海客口述,親自繪出來的海圖。
“就是它了!”
“不會錯!”
第三日,還是夜裡,同樣案上,寧風猛地直起身子,一巴掌拍在海圖上。
“嘩啦啦”一下,海圖裂成無數的碎片,化作蝴蝶紛飛。
寧風已經不需要它了,原本海圖上最終標註出來“魔土”二字的地方,現在已經牢牢地刻在了他腦海裡。
幾日功夫。他兩隻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竟是一息都不曾合上過。
“剩下的,就是準備功夫了。”
寧風回到牀邊。向後一倒,連鞋襪都沒有來得及脫,便酣睡了過去。
這幾日間,他可不僅僅是詢問,整理,繪製那麼簡單,箇中如何散佈消息,如何一步步地引李慕白入甕等等,耗盡了他的精力。
睡夢當中。寧風依稀看到一片漆黑的土地,魔氣升騰。無數妖魔一樣的生靈,在其中生存。廝殺,吞噬着彼此血肉……
次日,寧風醒來,第一時間殺奔港口。
他不是要出海,而是要尋一樣東西。
“不知道還在不在?”寧風一邊趕路,一邊忐忑地想着,不由得有點後悔之前沒有下手購得。
嗯,他是來買東西的。
“真的沒有了?”
寧風到了港口,繞了幾圈子,依舊是差點被着裡充斥着的各種味道薰一個跟頭,這還不是重點,關鍵是他沒有找到想要買的東西。
他有點不死心,憑着記憶,來到上次聽聞叫賣的所在。
那裡位置,擺攤的攤販明顯比幾日前要稀疏了一些,畢竟這裡的繁榮是跟是否是大船隊到來日子息息相關的。
寧風已經記不得當日是哪個攤販叫賣的,遂尋了一個看上去有幾分眼熟,應當是見過的攤販走了過去。
“這位公子,不知想要買些什麼?我老徐這多的就是外海奇珍,買回去當個傳傢什麼的是極好的……”
胖乎乎的攤主見來了客人,昏昏欲睡神情頓時一掃而空,嘴巴噼裡啪啦一陣子說,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擺攤的,像是個盜墓的。
要不,怎麼動不動就傳家,三步兩句就是祖傳呢是?
寧風壓根有聽沒有進,目光在攤位上來回掃,最終臉上浮現出失落之色。
“不是他……”
“這裡沒有!”
寧風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胖老徐做了多久生意,那眼力勁兒不用提了,連忙一把拉住,說道:“公子,俺老徐這裡真是應有盡有,萬一就是真沒有,當然我說的是萬一,一般不可能,我可以找各位兄弟勻過來嘛。”
“老徐我擺攤幾十年,人頭熟,人面廣,要什麼弄不到。”
前面話,寧風就當老徐在放屁,但最後一句還是讓他停住了腳步。
原本準備拍開老徐手的手掌一轉方向,落到老徐的肩膀上,用一種我誠心的語氣,問道:“我是來買木頭的,準備打一套傢俱……”
“停!”
說到一半,寧風看這老徐又有開口的意思,連忙擺手打住,再用目光逼着對方把推銷的話咽回去,這才繼續道:“其他木頭我不感興趣,就是前幾日聽到這裡有人叫賣一種婆娑木的,不知道老徐你可認識那位攤主?”
“婆娑木?”
老徐撓着頭,落下片片頭皮屑,看着嚇人,驚得寧風暴退數米。
“想起來了。”
老徐大叫着,扭頭看,才發現寧風避出老遠,疑惑地問道:“公子你這是?”
“你繼續說。”
寧風看那還沒有飄落下來的頭皮屑,強忍着着急,沒有近前。
“哦。”
老徐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接着道:“公子你要找的可是句芒王座手下申屠雄屠盡的那個島嶼上所產的所謂聖木,似乎是叫做婆娑木這個名字……”
老徐一連串從嘴巴里往外蹦,直到看到寧風要殺人的表情,這才訕訕然地止住,一副沒有過足嘴癮樣子。
“好吧,公子莫急。”
老徐想了想道:“那個攤主姓陳,老陳來着,外鄉人,三日前已經走了。”
“走了……”
寧風失望,竟是當時沒有買下來,就沒了機會。
三日前,那時候他剛剛從杜家老宅子裡出來吧。
“可惜,那我還得去尋個替換,時間不多了。這婆娑木按照形容,應當是可以用來煉製短時間內收納魔土之寶器的。”
“可惜,可惜了。”
寧風搖着頭,剛要再轉身離去,身後又傳來老徐聲音:“公子莫走啊,聽俺老徐說……”
“我只要婆娑木。”
寧風一邊走,一邊向後擺手,示意不要再糾纏了。
不曾想走不出兩步,就覺得衣袖被人給拽了,扭頭看,不是老徐又是何人?
寧風本來心情就有些不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老徐,你這是何意?”
“公子你真是急性子,也不等老徐將話講完。”老徐一臉委屈,放開寧風袖子,道:“婆娑木我有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