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吭哧~~”
某一次,寧風重新出現在書房當中時候,沒有再次第一時間被拖入畫軸當中。
“啪”的一聲,神筆墜落地上,咕嚕嚕地滾動着。
寧風直接跌坐下去,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好像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那個悔啊!
悔不該早出大言,此前種種,如噩夢一般,這器靈造夢簡直是將書生馬良此前所作的畫造成之不良後果一股腦兒傾瀉了出來,讓他給擦屁股。
“總算……結束了嗎?”
寧風擡起頭來,環顧書房當中景象。
這旁邊是沒有人,不然定會驚訝出聲,寧風雙目無神,疲憊不堪,知道的是在器靈造夢中收復器靈,不知道的還以爲少年人不知道節制呢~
神筆無言,書房當中卻有異變。
環繞在寧風跌坐處呈一個圓圈,一幅幅畫卷漂浮而起,恍若一座由畫卷構成的圍城,在徐徐地轉動着。
轉動由慢到快,一開始寧風還能分辨出來沈家小姐的哭花轎,小玉兒的哀醜陋,以及花癡的葬花苦吟等等,到得後來,速度越來越快,畫面朦朧之餘,寧風彷彿可以看到一個個畫中少女活轉了過來。
她們一個個栩栩如生,在衝着他或是萬福,或是躬身,或是跪坐,皆是感激地行禮。
寧風出神地看着這一幕,看到旋轉到最快時候,“轟”地一下,所有的畫卷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散去。
繼而。書房上有金光如火,在以熊熊燃燒的姿態爬滿了每一個角落,最終整座書房豁然而散。
“結束了嗎?”
寧風喃喃自語,多少還有些不捨得。
“不,還沒有!”
他猛地注意到還有一幅畫沒有化作金光而散。
畫上有書生。單純看其背影就覺得蒼涼寂寥,如塵世無可眷戀,想要乘風歸去,只有在天上宮闕,才得解脫。
書生後背上,有水墨暈染而出的一對翅膀。擺出沖天而起的姿態來。
“這不是書生殉難的那幅圖嗎?”
寧風想起剛剛進入器靈造夢時候,他在書房頂上看到的最後一幕。
書生決絕地一頭衝向畫卷,然後在撞上掛軸的時候消失不見,不就是眼前這一幅嘛。
“難道……”
寧風原本空泛的雙眼中突然有了神,猜到了什麼似的。緊緊地盯着畫中某處。
——水墨,羽翼!
他一時間都無法分辨是不是自家盯緊得太過用力,出現了錯覺還是怎麼回事,恍惚間水墨羽翼似乎在扇動。
下一刻,一團墨跡突然從畫中飛了出來,直撲向他臉上。
寧風本能地想要閃避,卻是慢了半拍,直接被墨跡撲在臉上。頓時整個世界黑了下來。
……
“呃~”
黑幕褪去,寧風有點恍惚地望向眼前,一團團光團在散發着微光。更多是無有上下左右的宇宙般虛空感覺。
靈境!
“出來了……”
寧風悵然若失之餘,望向雙手。
一隻是左手,上面有化作液體,如有生命般地一團墨汁在蠕動,最終涌入掌心裡,好像又凝固成了墨塊。靜靜地躺在那裡;
一隻是右手,掌中有筆。神筆!
寧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一起亮起的還有神筆。神筆在顫動,如在告別,在下一刻化光飛散。
“別……”
寧風滿是不捨,這神筆着實是他生平所見最強之寶,沒有之一。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去抓了一個空。
這下子,寧風亮起的眼睛,又暗淡了下來。
“我就知道。”
他倒沒有太過意外的意思,聳了聳肩膀,也就罷了。
“這個靈境所放的都是飛行類器靈,神筆明顯不此屬,又強大得太多了。”
“它的層次多高,我無法揣測,但其妙用之多,卻可以肯定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這樣的寶貝,哪裡是可以輕易到手的?”
寧風仰着頭,惋惜地想道:“想來,它早就絕跡在這個人間,只餘在它造物的記憶當中了吧?”
他此刻心中更明鏡似的。
“這對水墨羽翼,應該就是由神筆‘畫’出來的。它經歷了神筆及其主人馬良在人間最後的記憶。”
寧風判斷着:“想來,馬良撞畫而入後,並沒有真的死去,他應該又經歷了什麼?”
“不然的話,這水墨羽翼不能出現在人間,不會誕生出器靈,更爲神宮所藏。”
他多少有些悵然地想着:“不知道今生,我還有沒有機會指馬良神筆作畫呢?”
很快,寧風收斂了思緒,既然不可能,倒也不必多想了。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左手掌心上。
那裡,一方墨還在靜靜地躺着,觸手冰涼。
“這,應該就是器靈吧?”
寧風微微一笑,招呼道:“還記得我嗎?我可是剛在你的夢裡面走了一遭。”
“現在,讓我看看你的本來模樣吧。”
話音剛落,墨塊震動,消融,重新化作一團墨汁漂浮了起來,就那麼懸浮在寧風的面前。
緊接着,有風乍起,恍若從宇宙的最邊際,一路吹拂着過來。
一團團器靈造夢形成的光團向着八方移開,讓出了一條通途,從中一道水墨光輝劃破,就好像是上好的松煙墨磨出來的墨汁,在雪白宣紙上畫出了一痕飽滿。
墨光在寧風的面前戛然而止!
“咦?”
寧風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在發光。
出現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對羽翼,只是比起書生馬良的信手塗抹,它要美麗得多。
一樣是水墨的顏色。又有着最頂級墨汁都無法渲染出來的內斂光澤。其上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辨,通體有着一種劃破白紙,破空而去的鋒銳感覺。
“好寶貝。”
寧風伸手要摸,才伸到途中呢,便見得那團他猜測是器靈的墨汁合身一撲。撲到了水墨羽翼上。
下一刻,水墨光輝迸發出來,連寧風伸出去的手都染成了水墨顏色,整個人恍若是從畫中走出的人兒。
水墨羽翼一閃,徑直撲到了寧風身上,緊接着。他就覺得身後若有若無地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繫。
“啪啪啪~”
寧風剛剛心中動念,呼應着心念,他身後頓時傳來了拍打羽翼般的聲音,旋即一股力量作用在身上,似乎要推着高飛去。
恰在此時。一股原本不存在的力量,突然從遙遠的地方落下來,落到了寧風的身上。
旋即,天旋地轉,寧風再次能看清楚周遭情形時候,沈兆軒的笑容出現在眼前。
“師兄……”
寧風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環顧左右下發現人已經出了靈境。
他頓時明白過來。
想來。當水墨羽翼器靈開始召喚本體的時候,立刻就會引起神宮方面的注意,將其傳送出來。
存放着無數器靈造夢的靈境怎麼會沒有看守者?
神宮更不會放任弟子在裡面挑挑揀揀。弄個一籮筐出來,自然是選中了,收復了,就趕緊滾蛋。
寧風一笑,也不失落,重新將心神放到後背上。
那裡。水墨羽翼在輕輕地扇動着,好像在適應。在習慣,又是在歡呼。在雀躍,重新回到了人間。
“竟然是它。”
沈兆軒的目光理所當然地也落到了水墨羽翼上。
他的話一入耳,寧風就來了興趣,忙問道:“師兄你識得此寶?”
沈兆軒微笑點頭,以懷念的口吻說道:“這件乘風雙翼在飛行寶物當中頗爲著名,其性質獨特,來歷玄奇,幾乎不會被天地間任何力量所剋制和封禁,極爲神妙。”
“故而,它不是靈境當中飛行寶物裡面飛得最快、最高、最莫測,亦不是最華麗,最珍貴,最有來頭的,卻是最特殊的一件。”
“如此寶物,怎會不引起注意?”
“只是他們卻是沒有師弟你的福緣,就是爲兄,也僅僅是聽說過其存在罷了。”
沈兆軒這麼一說,寧風會意地點頭。
這樣由神筆畫出來,純由墨汁構成的寶物,自然是獨一無二,且幾乎不會爲任何力量所剋制的。
寧風默唸了一下“乘風雙翼”這個名字,頗爲喜歡,笑道:“我欲乘風歸去,乘風雙翼,好名字。”
“將其取出這個貼切名字的前輩,想來也是進入過乘風雙翼器靈造夢當中的。”
沈兆軒含笑點頭,也不催促,反而退開兩步,負手而立,給寧風讓出空間來。
寧風感激地衝着沈兆軒一拱手,初得寶物,又是收復器靈而來,日後用星辰煉寶訣祭煉且不提他,此刻就能得心應手地運用。
手癢之下,怎麼能不一試爲快呢?
寧風深吸一口氣,將心神沉入乘風雙翼中,下一刻,一股向上的浮力憑空浮現,託着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浮空而起。
先是後腳跟離地,繼而是腳尖點地,最後整個人毫無徵兆地伴着一次羽翼拍打,“噌”地一下,衝到了天上去。
其速度之快,飛行之高,直接將天上一朵白色浮雲洞穿,在身後留下長長的雲氣軌跡。
沈兆軒仰頭望去,撫掌而笑:“乘風直上九重樓,留下雲跡無數,有水墨暈染,塗抹穹頂,美哉。”
他這純屬是書呆子氣犯了,完全沒有留心到天穹之上傳來寧風一聲尖叫。
沈兆軒吟詠完了,繼續看,只見得一道道突兀的軌跡劃破蒼穹,或是水墨留痕,或是雲氣存痕,轉折之間全無徵兆,不乏直上直下,拐角筆直之轉折。
“雄哉,剛猛強悍,寧折不彎,如書法之鋒,似利劍之銳,直欲破天,大有雄傑氣。”
沈兆軒搖頭晃腦地再贊,沉浸在自家美好的想象當中。
依稀地,他聽到了什麼聲音,耳朵豎起來仔細分辨了幾次,才勉強湊出了完整的意思:
“師兄~~~救~~救命啊~~~”
“呃~”
沈兆軒錯愕,才發現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樣子。
還不等他做出動作呢,“嘭”的一聲,寧風腦袋朝下,筆直墜落下來,轟然撞到了沈兆軒面前的地面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