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法相宗山門出什麼變故了嗎?”
寧風腦子裡閃過這麼一個念頭,都開始懷疑少年張凡所謂的遺憾,到底是他祖父呢,還是宗門變故了。
緊接着一幕的,讓他沒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事情。
伴隨着轟鳴聲,一道道粗如天柱的星光,自法相宗山門處迸發出來,衝擊在陰雲密佈的天幕上,彌散開來,化作星光潮汐。
一鼓一蕩,一漲一落,一呼一吸,一來一往……
寧風眼前景象豁然變化,充斥周天的星力澎湃而來,上一刻還是滔天的浪潮,下一刻一如寧靜的處子。
無窮無盡的星力衝擊下,偌大天地,彷彿在與之共呼吸,一呼一吸間,星力隨之涌動。
星力與日曜不同,沒有那麼剛猛凌厲,亦不是逆我者亡,更多的是一種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無孔不入,不可阻擋。
目之所及,天上地上,暴漲的星力潮汐覆沒一切,只有一個例外。
“咦?”
寧風伸出一隻手掌來,掌心向上,但見得從法相宗山門方向涌來的星力,在經過他手掌時候自動地分開。
分開的部分在繞過手掌所在後,又自然地融成一體。
寧風低頭再看,周身上下,如有一層無形又潤滑的阻隔,星力不住地涌來,又在不住地滑過,恰似穿着水靠,在水中效仿游魚一般。
星力的侵蝕與無孔不入,在他身上體現出截然相反的模樣。
“這種感覺是……”
寧風先是疑惑,繼而若有所悟:“是了,系出同源,無分彼此。”
“我身上的星力,與法相宗山門此刻爆發出來的。其實是同一種力量。”
寧風釋然後又覺得理所當然,他身上澎湃星力源自巔峰張凡,而張凡又出身在法相宗,雙方力量系出同源。又有何怪異?
他的驚奇與恍然。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一瞬之間。
在這短短時間裡。一件件事情在發生。
先是從法相宗山門裡噴薄而出的星力在長空中匯聚成型,凝成一顆顆星辰,以一種玄奧的方式排列,呈現出大周天之數。三千六百五十顆。
其中,每一個呼吸時間,都有三百六十五顆星辰形如畫卷,徐徐張開。
一個呼吸一變化,變化的不僅僅是星辰排列,星辰明暗,整個圖卷氣息亦在變化。剛猛暴烈、熾熱如火、溫柔如水、寒冷似冰……
繼而。 寧風旁邊的張凡以一種很奇怪語氣脫口而出:“周天星辰圖。”
這句話落在寧風耳中,瞬間讓他對其側目而視,心想:“這不像是驚呼,更像是重複。問題是他重複誰的?”
他上下打量張凡,好像要從他的身上找出另外一個隱藏着的,或是潛形匿跡的人一樣。
結果人倒是沒發現,寧風發現另外一件事情。
隨着周天星辰圖展開,張凡似是爲其中氣息感染,不由地閉上了眼睛,站在他的身旁更能聽到他體內傳來激流拍岸的聲音,那是氣血受到引導在洶涌沖刷。
在張凡的腦後,三足金烏法相驀然現出,兩翼橫空,烏啼震動天地。
“三足金烏,真是驕傲的美麗啊。”
寧風撫掌讚歎之際,張凡豁然睜開眼睛,眼眸間倒映出一抹星光璀璨奪目。
鬼使神差地,寧風向着周天星辰圖處望去,正見得在漫天星辰中,有一點星光閃過金色光輝,旋即消失不見,想要再找,卻怎麼也沒有影蹤。
“對應星辰嗎?”
寧風一念方生,便看到張凡的臉上流露出悵然若失之色,但好歹算是回魂了,忙問道:“張兄,請問這周天星辰圖是?”
星力!
在熒惑旗,以及只聞其名,從未曾見過其模樣的神通:摘星外,這是寧風第一次見到對星力的最巔峰運用,說不好奇那是騙人了。
寧風都做好了張凡來個充耳不聞的準備,不曾想是有傾訴慾望還是怎麼回事,張凡竟然真的回答了:
“這是周天星辰大陣。”
“其陣眼,便是我們法相宗的鎮山之寶,傳承萬年的一件上古奇珍:周天星辰圖。”
寧風喜出望外,默記下這些,剛要繼續發問呢,異變突生。
“桀桀桀~”
一個怪笑聲音,四面八方而來。
“燭九霄!”
“以爲起個烏龜殼子,我等就奈何你們不得了嗎?”
伴着這個讓寧風很有捂耳朵衝動的刺耳聲音,滲人的鬼哭狼嚎聲起,一道慘白色,純由白骨鑄就的橋樑從天邊橫跨而來,架往周天星辰大陣的中心。
“哼!”
“不知死活!”
漫天星辰散發出來的星光豁然匯聚過來,在周天星辰大陣的中心處凝成一個碩大的拳頭,於星光最璀璨時,悍然轟出。
星辰之拳,沒有任何花巧地與白骨之橋正面碰撞在一起。
“轟!”
霎時間,寧風立足不穩,直覺得腳下的大地軟成了棉花,耳中轟隆作響,靈覺卻前所未有的靈敏,能清晰地感覺到隨着星辰之拳搗出,似有無數精氣神,無數屬於上古時候絕代兇獸的驕傲與暴戾,隨之在洶涌。
“嘶!”
寧風定了定神,定睛一看,瞬間倒抽一口涼氣,牙疼一般。
“好厲害~~”
在他定睛看過去的時候,星辰之拳已經轟碎了大半座白骨之橋;在他睜眼的這個過程中,這一拳的威能順着白骨之橋,一直轟擊向無限遠目之不能及的源頭處。
一拳之威,一至於斯!
“那個白骨橋主人明明已經是厲害到不行的老魔頭了,怕是我們太陽神宮的老祖們,也不過如此吧?”
“這一拳……”
寧風搜遍了腦海,尋遍了記憶,也只有元始橋上張凡。以及魂境最後時刻,言出法隨的自己,能蓋壓其一頭。
元始橋上張凡那是妥妥的,只是……
“咳咳咳~~”
寧風輕咳數聲。將剛剛想法從腦子裡驅除得乾乾淨淨。畢竟剛纔想法的後半部分,着實是太過無恥。他自己都不太接受得了。
“燭龍!”
正在此時,張凡忽然驚呼出聲。
寧風猛擡頭,果然看到原本週天星辰大陣洞開,一個猶如連綿不絕山脈般龐大的赤紅色巨蛇盤旋而上。
巨蛇蛇身而人面。眼睛睜開時候,天地盡白晝,纖毫畢現的明亮;眼睛閉上時候,寰宇入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它呼氣時候,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盡飛雪;它吸氣時候,九日當空,赤地千里。
亙古、久遠、肅殺,彷彿是誕生在世界本源地方。與天地同壽,亦終將與天地同爲寂滅的原始恐怖存在。
“還真的是燭龍!”
寧風嚥了口唾沫,眼前這個恐怖存在,不正是與前世典籍裡記載的燭龍幾無二致嗎?
“法相:燭龍。”
“法相宗的法相未免太過恐怖了,旁邊一頭三足金烏就是逆天的妖皇,這裡還有一頭幾乎代表着原始本源力量的燭龍。”
“不會再冒出什麼來吧?”
寧風腦子裡閃過神話傳說中一個個驚天動地的名字,不好說是驚懼還是期待地望向空中,看燭龍之後,更有何物?
可惜,燭龍一開口,寧風便知道註定沒有然後了。
“法相宗,封山百年。”
“百年之後,大開山門,再做了斷!”
似與之呼應一般,一杆漆黑大旗在東南角天際如天柱般豎起,一個蒼老聲音響起:
“幻魔道,封山百年。”
“上古餘孽你們等着,百年之後,再做過一場。”
……
“御靈宗,封山百年。”
“餘孽們你們好好享受吧,百年之後,拿你們喂老夫的小寶貝們,哈哈哈~~~”
羣山走動,聚而爲盤龍,團團而相互。
驚天動地的一幕,接二連三地出現,寧風身爲見證者一一看過去,到最後竟是有些麻木了。
他甚至懶得去問,那杆旗幡和聚羣山成龍的寶物,是不是與周天星辰圖一般,同爲上古奇珍,他只要知道,秦州三大宗門,同時百年封山。
“問題,大了。”
寧風側過頭來,望向張凡,果然見得他臉色一沉,繼而從眉宇間,自眼眸中,散發出無法言述的堅定之色。
破釜沉舟,縱千萬人,吾往矣。
“走,同去!”
寧風一笑,在四目相接時候,毫不猶豫地道出了三個字來。
張凡亦是一笑,兩人之間的警惕,芥蒂,在這一刻,無聲無息地發生了變化。
其實變化的又豈止是這一點。
沉浸在對秦州變天震撼當中與祖父安危憂心當中的張凡,以及寧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隨着之前周天星辰圖出現,星力沖刷,寧風眉心處的星光紋路,在悄無聲息地變化着。
寧風、張凡,兩人並肩同行,往法相宗坊市,東南角踏入。
片刻之前,震懾在遠超過界限氣勢下的陰魂們,隨着三宗封山,重新變得活躍起來,向着在這個時候還膽敢衝入坊市的兩人涌來。
一聲烏啼,金火燃熾,張凡當先迎去。
寧風持熒惑旗在手,接引星力,本也上前,他的動作卻在他取出熒惑旗的一瞬間僵住了。
“噔!”
熒惑旗不由自主地改持爲拄,寧風空置的另外一隻手揚起,似是在伸往天空,拿捏着什麼?
一切變化都在須臾之間,他眉心的星光印記,忽大放光芒,一股無法言述的感悟涌入寧風的心中。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