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要問嘛,告你欺詐唄!”
“就那麼一點點錢,人家公安局值得給他立案嗎?”
“都兩三萬了,數額也不小啊。再說了,關鍵是這事兒的性質,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鬧,欺詐人家那麼多錢財,可是挺嚴重的罪名!”
黃順昌沉吟一陣,然後說:“那也不怕,事實不是擺在那兒嘛,他兒子打傷了人,就該賠償人家的。”
“可傷得也沒那麼嚴重呀,現場有證人不說了,萬一真要是立了案,人家警察可要帶大柱子去醫院做鑑定的。”
“鑑定就鑑定唄,大柱子的頭確確實實是被打破了,還流了那麼多血呢,村裡不是也有很多人可以證明嘛。”
“可人家是憑事實說話的,醫生的診斷纔是依據,一查就知道你是弄虛作假了,不定你個欺詐的罪名纔怪呢,再說了,大柱子一家人也不一定靠得住呀,估計他們一旦見到威風凜凜的警察,怕就全把實情給吐露了。”杏花有理有據、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黃順昌呆着臉,苦思冥想起來。
杏花不但爲黃順昌擔心,也在爲自己着急,畢竟自己也參入了敲詐吳培全的行動,還拿了人家的錢,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同案犯啊!想來想去,她耐不住了,催促道:“俺的大村長啊,你就別發呆了,趕緊想想辦法吧!”
黃順昌茫然地望她一眼,嘴脣翕動着,正想說些啥,電話鈴卻驟然吱吱啦啦響了起來。
看一眼號碼,正是吳培全打過來的。
按下接聽鍵,不等應聲,就聽聽筒裡傳出了悲悲慼慼的哀告聲:“黃村長老兄呢,大事不好啊!聽說大柱子那邊又出狀況了,求求你……求求你,趕緊爲我跑一趟吧。”
黃順昌朝着杏花扮一個鬼臉,壞壞一笑,卻裝出無奈的腔調說:“是啊……是啊……這不,我也正在發愁呢,萬一大柱子真的不行了,遭殃的不光是你,我他孃的也跟着受牽連。”
“這事與你有啥關係?”
黃順昌生硬地說:“你也不想想,你家這事兒我能脫得了干係嗎?我給想了主意,又幫着隱瞞了實情,還從中跟他們家周旋,萬一公安查下來,我不成同案犯了嗎?”
“這……這該咋辦呢?”
“咋辦?很難!搞不好就會惹出大亂子,我是不想再摻和進裡面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吳培全一聽急了,苦苦哀告道:“黃村長……黃村長……你可別這麼說,咱夥計一場,你總不能看着我們一家天塌地陷吧?”
“我不是不管,是覺得不好管,萬一大柱子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人命關天,我又能咋辦?”
“村長……黃村長,這事吧,除了你別人誰也幫不上,既然他們家已經簽了保證書,那就該按着保證書上說的來,您說對不對?”
黃順昌說:“是啊,可那份責任書只是你們個人之間的協約,並不具備法律效應,他們不報案還好,啥事沒有,一旦立案了,那只是白紙一張,半點意義都沒有了。”
“可……可他們既然已經答應了,錢也拿到手了,就該遵守吧,要不然不成了不仁不
義了嘛,你說是不是呢黃村長?”
“要說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他們是弱者,就連法律都會傾向弱者的,更不用說老百姓了,最關鍵的一點是那份保證是誘導着他們寫的,萬一他們說出實情,也不但起不到作用,反倒成了罪證。”
“黃兄,解鈴還須繫鈴人,麻煩你再給跑一趟吧,你在村裡威信高,他們肯定會聽你的。”
“這……這……”黃順昌裝出一副猶豫不決的腔調來,然後很爲難地接受下來,說,“那好吧,爲了咱兄弟之間的這點情誼,我就豁出去了,再幫你跑一趟,儘量想想法子吧。”
吳培全連聲道謝,然後說:“黃村長,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去大柱子家看一看,先把他們的火氣給壓下去,穩定他們的情緒,然後再見機行事,如果情況真的不妙,需要去醫院治療的話,就儘管去,費用全部由我來出,你看行不行啊?老兄。”
黃順昌眼珠一轉,隨即有了主意,心裡暗罵道:吳猴子啊吳猴子,你狗曰的也有失算的時候,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成全你,再切你一刀肉!
嘴上卻同情地說:“培全呢培全,我也就是看在咱多年的交情上,要不然這樣的破事兒,打死我也不去!”
“是啊是啊,我領情了……領情了……以後好好請你吃一頓,你想吃啥都行,好不好黃村長?”
“我想吃天鵝肉,你上那弄去?”
“有的弄……有的弄,絕對讓你吃得上,別說天鵝肉,就是天仙肉我都給你弄,只要你把這事給弄消停了。”
黃順昌深舒一口氣,勉強答應了下來,說:“那好吧,你就別弄出那個賴聲了,我這就去。”
吳培全嘴抹了蜜似的,千恩萬謝一通。
黃順昌掛斷電話以後,坐下來抽了一根菸,哧一聲傻笑。
杏花怪怪地望着他,問:“你咋了?傻笑啥?”
黃順昌瞥他一眼,扔掉菸頭,說:“杏花,又來發財的機會了。”
“發財?發啥財?”
“吳培全答應大柱子去醫院治療,只要別告他就行。”
杏花滿臉疑惑道:“大柱子去住院,你有啥財發?”
黃順昌奸笑起來,譏諷杏花說:“腦袋瓜小了不是?這麼簡單的招數都想不到?”
“豬腦袋大,可它還是頭豬!”
“豬也比你強!你想一想,大柱子那樣用得着去住院嗎?”
“他不去住院你就得錢了?”
“醫院不去住,可想辦法去搞來住院的收據呀。”
杏花這才幡然頓悟,說:“你真該姓孫,比孫猴子都精!”
“滾你個你孃的蛋!老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莊莊戶戶的行黃就不孬!”黃順昌罵着,隨命令杏花說,“你去一趟大柱子家,趕緊了,這就去!”
“我去幹嘛?”
“很簡單,先問一下大柱子傷口的情況,估計肯定不咋地。然後再好好囑咐囑咐他們一家人,統一起口徑來,要是有人問起,就是病得厲害,去醫院治療了,這一段時間讓大柱子委屈一下,躲藏起來,不要露面了。”
“不讓人露面,你想憋死人家呀?”
黃順昌眼睛一瞪,嚷道:“他不是已經得錢了嗎?得錢就該好好配合!你就直接告訴他們,如果表現不好,露了風聲,就把錢給退回來。”
“那話我說不出口,要說你說去!”杏花撅着嘴巴說。
“操,你個熊賴娘們兒,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話是我說的,怕啥呢?”
“可那樣說,也太傷人家的心了吧?”
“不傷他們能長記性嗎?你就別站在那兒囉裡囉嗦了,立馬就去……立馬就去!”黃順昌驅趕起來。
杏花站起來,不無擔憂地說:“說實話,我倒真是爲你捏一把汗,這樣搞來搞去的,會不會弄出大事來呢?”
“沒事,你放心好了,他逃不出我老黃的掌心,一輩子不行,兩輩子也不行!不信你就等着瞧。”黃順昌囂張地說道。
“你先別咋呼,可要精細着點兒,別以爲人家就是吃素的!”杏花說着,轉身離去了。
黃順昌望着杏花的背影,咽一口唾沫,自言自語地說:“這小娘們兒,真就把心交給自己了,好用着呢。”
大柱子娘見杏花進了家門,滿臉喜悅地迎了上去,親熱地拉着杏花的手,就說開了:“看看,這還讓你惦記着,又跑過來看大柱子了。”
不用問,單看大柱子孃的表情就知道大柱子肯定是安然無恙,但嘴上還是禮節性地客套着:“大柱子感覺咋樣?好些了吧?”
大柱子娘先一腳進了房門,扯着杏花就往屋裡拽,壓低聲說道:“沒事……沒事,進屋再說……進屋再說,別讓外人聽到了。”
杏花心頭一凜,這才意識到,或許自己真的很傻,這樣的話咋好在院子裡說呢?牆外有耳,不得不防。
大柱子娘直接把杏花拽進了裡屋,人還未踏進門檻,就衝着裡面說開了話:“大柱子……大柱子……你杏花姐來了。”
屋裡隨即傳出了大柱子爽朗的應聲:“哦,杏花姐啊,您快進屋……快進屋……”
杏花進屋後,先仔仔細細問了大柱子的傷情,又把黃順昌交代的那些話死死地囑咐了一遍。並嚇唬他們說,如果走漏了風聲,那可就麻煩了,不但錢一分撈不着,說不定還要蹲大牢。
大柱子聽後,哭喪着臉說:“杏花姐,要我躲哪兒呢?就這麼個家,有時候還人來人往的。再說了,老躲在屋裡,還不得把我給悶死啊!”
杏花也是一臉無奈,她同情地說:“是啊,一個大小夥子家,天天躲在屋子裡也不是個辦法,可爲了給你出了那口惡氣,不是也沒更好的辦法嘛。”
大柱子說:“杏花姐,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好,可能不能想個其他的辦法呢?不說別的了,就是頭上纏得厚厚的這些繃帶,也都快把我給難受死了。”
“可我們都費了腦筋爲你想了,這是唯一的辦法呀,即使這樣,稍有閃失也會引起很大的麻煩來,搞不好我跟黃村長都得去蹲班房。”
大柱子娘驚呼起來:“俺那天老爺來!可千萬別……別鬧到那個份兒上,我們一家子咋擔待得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