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兇手18 眼見
展昭大踏步奔向走廊盡頭的醫院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邊傳來,“嘩啦啦”的聲音。
展昭皺眉想了想——這聲音有些耳熟啊?隨之靈機一動,有人在搓麻將?!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展昭就皺眉,心說誰在醫院裡搓麻將呢?
身後走上來的白玉堂也覺得好笑,伸手輕輕推開門……眼前的畫面可不像聽到的那麼喜感,倒反而帶着點陰森。這恐怕是展昭和白玉堂這輩子見過的,最詭異的一桌麻將。
所謂三缺一不成事,搓麻將自然要四個人湊一桌,但是此時的桌邊,只坐着一個人。
這人嘩啦嘩啦地洗着牌,邊熟練地擺好,開始自己跟自己搓麻將。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就看到這個男人從自己的位子,到下家位子,再到對面,再換過來……一隻圍着桌子在打,而且每換一個位置,臉上神色包括整個人的氣息必定會變化。
展昭的視線在他身上逗留了一會兒,觀察那個人,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長得很普通,乾瘦乾瘦的。視線越過他肩頭,跳到他身後,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正在自己跟自己打牌,左手一副,右手一副,出牌的時候調換手,在正位他是個左撇子,而在反位,卻又變成了右撇子,別提多彆扭了。
在最角落,還有一個小女孩兒,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這三人都一個人玩着幾個人才能玩的遊戲,而且不亦樂乎。
展昭四周圍看了看,並沒有趙爵的影子——莫非弄錯了
白玉堂皺眉看着這三個行爲怪異的人,低聲跟展昭說,“這裡總算有點瘋人院的氣氛了。”
展昭斜了他一眼,“你都說了精神病院不是瘋人院!”
白玉堂一挑眉——區別在哪裡?
展昭氣悶,問那個正在搓麻將的怪人,“趙爵在麼?”
……
只是那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美好”氣氛當中,忙碌得根本聽不到展昭說話。
展昭仔細看了看牌局,又去看後邊那個打牌和下棋的人的情況,回到白玉堂身邊後皺眉,“這三個標準的人格分裂啊。”
白玉堂驚訝,“分得這麼隨便?”
展昭微微蹙眉,“人格隨意跳進跳出,似乎是用一個主人格在控制幾個次人格,如果說治療人格分裂,這的確是個很新穎的辦法,不過會不會培養出來的都是未來影帝……”
“叮鈴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音從他們身後傳過來,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休息時間到了,兩個小時後再開始第二輪訓練。”
隨着這句話的落下,那幾個正分裂得自得其樂的人都突然恢復了正常,站起來,轉身出門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頭……兩人眼皮子都跳了跳——果然!
門口,有一段時間沒見的趙爵,穿着一身古怪的裝扮,斜靠在門框邊。
展昭和白玉堂盯着他,微微張着嘴——都表示驚訝。
趙爵這會兒的穿衣風格似乎改變了,他以往喜歡寬鬆隨意的裝扮,基本上身都是毛衣或者襯衫,下邊就是休閒褲。但今天他竟然穿了正裝,黑色的西裝褲和白襯衫黑色西裝馬甲,手腕上挎着一件白色的大褂,頭髮這次紮起來了,梳理得比平日整齊,最關鍵的是……
展昭伸手一指趙爵,“爲什麼有鬍子!”
……
趙爵得意地輕輕摸了摸修剪得很有型的短短鬚根,笑問,“帥不帥?”
展昭當然死活不會擠出一個“帥”字來,但須根版趙爵給人的整體感覺都變了,極度不適應。
展昭伸手去摸白玉堂的口袋。
白玉堂不解,“貓兒?”
展昭摸了半天只摸到把槍,嚴肅認真問,“你的電剃鬚刀呢?”
白玉堂無語,“在車裡……”
展昭想起來前天他剛剛用過,索性拿槍,“乾脆斃掉他算了。”
白玉堂按住槍,將展昭拉到一旁,小聲說,“其實這造型不錯啊,看起來成熟點。”
展昭皺眉,就是不錯纔不順眼!
趙爵對新造型自信滿滿,提着白大褂優雅走進辦公室的樣子可不像是個精神病醫院的醫生,更像那種民國貴公子……
展昭覺得對着他的鬍鬚造型,有些視覺障礙,無法專心跟他說話。
白玉堂倒是適應得挺快,這造型和他爹有些接近,當然,趙爵秀氣點,他爹粗獷點。
“你爲什麼在這家醫院?”白玉堂問。
趙爵雙手插兜走到白玉堂身邊,眯起狹長的鳳眼笑着看他,“嘖嘖,你最近也貌似長大了一點麼,要不要蜀黍給你換個造型……”
話沒說完,展昭一拳頭打過來,趙爵躲到白玉堂身後,護住自己的鬍子。
白玉堂無語,“先查案,查完了你倆一會兒找個地方單挑比較好。”
趙爵微微一愣,扒着白玉堂的肩頭歪頭看他和展昭,“查什麼案子啊?”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意外地回頭看趙爵,“你不知道?”
趙爵更摸不着頭腦了,“沒啊,我最近研究重要的事情呢,你們又碰上什麼案子了?哎呀,究竟是你們風水不對還是那包黑太黑太不吉利?怎麼S市老有變態出來殺人。”
展昭皺眉,看白玉堂——不是趙爵故意引我們來的?
白玉堂也很難想象,趙爵和這案子沒關係。
“你人不認識林若?”展昭試探着問趙爵。
趙爵眨眨眼,“什麼鳥?”
展昭望天,看着鬍子說話真不舒服!
白玉堂皺眉問趙爵,“你爲什麼在這裡?”
“我在這裡工作很久了啊,找研究資料。”趙爵雙手插着兜,回答得坦然,“倒是你們怎麼會找到我在這裡?”
“你研究什麼?”展昭好奇,“主人格控制次生人格,用遊戲建立人格間的主僕關係,將分裂人格階級化?”
趙爵微微挑眉,“只是研究的其中一部分,這裡資源很豐富。”
“爲什麼?”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問。
趙爵雙手插兜,“這醫院的醫療團隊還有一些研究項目都是世界最頂尖的,這裡的院長又是我的好朋友,世界各地的古怪患者都會來這裡,我收集資料兼幫他們看看病。”
展昭沉默了一會兒,湊過去,“病患很多?”
“很多呀!”趙爵輕輕一拍手,“你見過主次人格談戀愛,第三人格當小三的沒?超級精彩!”
展昭張大嘴——好想看!
白玉堂輕輕拽了拽興奮起來的展昭,“貓兒,正經事!”
被他一提醒,展昭總算冷靜了下來。
趙爵更好奇了幾分,“正經事?這家醫院有哪個病人是你們要找的殺人犯?”
展昭搖頭,“想查個人,你的病人應該都是病症特別怪異的吧?”
“是啊。”趙爵點頭,“我特地挑選的。”
“有一個叫阮文高的越南人麼?”
展昭的話一出口,趙爵倒是愣了愣,似乎有點吃驚,“你們找阮文高?”
“對。”
展昭和白玉堂一□□頭。
趙爵皺了皺眉頭,“阮文高啊……”
“有什麼問題?”展昭看出了端倪來,就問趙爵。
“嗯。”趙爵扁扁嘴,似乎挺爲難。
“說啊。”展昭催促。
趙爵想了想,看展昭,“小鬼,你之前不是寫了篇論文,裡邊有談到一點點關於替換人格的研究?”
展昭驚訝地看着趙爵,“你有看我的論文?”
趙爵白了他一眼,“現在寫出來能看的也沒幾個了,你還算個靠譜的。”
白玉堂就發現展昭明顯心情好了很多……大概,心理學範疇得到趙爵的肯定,就跟電影得了奧斯卡提名差不多吧。
趁着展昭心情好,白玉堂問趙爵,“阮文高和什麼替換人格有關係?”
趙爵皺眉,對兩人勾勾手指,“來來。”
兩人就跟着他一起走到陽臺上。
趙爵靠着陽臺欄杆往下望了望,最後選定了一個方向指着一個坐在長椅上看書的男人,給展昭和白玉堂看,“他就是阮文高。”
展昭和白玉堂都遠距離觀察了一下他……
展昭就皺眉。
這個阮文高皮膚黝黑個子矮小,頭髮灰白,因爲低着頭,看不清五官,只感覺到他瘦削、冷峻……清醒!
在一個精神病療養院長期住客的身上,應該可以找到很多情緒以及特質,但是很難找到清醒和淡定,這個阮文高卻有,一點不像病患。
趙爵拿出厚厚一疊研究資料,“這個人是我研究的重點病人之一,你們會來查他,那麼他的背景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白玉堂雖然不是心理學專家,但是基本的看人能力還是不錯的,他靠着欄杆仔細打量那個人,良久,開口,“我覺得他不像個男的……”
此言一出,展昭和趙爵都一驚。
展昭趕緊過去,伸手在白玉堂眼前晃啊晃,“玉堂啊,不要因爲某些不該留鬍子的男人留了鬍子就對男人失去信心!”
趙爵忍不住對着展昭的小腿就踹了一腳。
展昭揉着小腿瞪他。
趙爵則是嘆了口氣,看白玉堂,“你們這些姓白的,第六感強到叫人噁心。”
這回倒是輪到展昭納悶了,他拿起資料翻看了一下,看趙爵,“你研究下來,覺得阮文高體內有個女人人格?”
“他不單單是人格分裂這麼簡單!”趙爵輕輕擺擺手,“這個人太奇怪了,首先我可以確定的是他根本沒有精神疾病,也沒有心理病。”
“人格分裂不算?”白玉堂疑惑。
“替換人格不過是一個理論。”趙爵沉聲道,“我還在對他進行觀察,而他應該也感覺到了我的觀察,所以對我很防備,我的調查沒有深入展開。”
展昭皺眉,盯着那人看了良久,“我沒看出他有什麼女性化的行爲特徵啊,你用了多久觀察後得出結論的?”
“小半年時間。”趙爵拍了拍展昭的肩膀,“我也是花了很久纔看出一些端倪,不過你家的小老虎第六感敏銳過小狗。”
白玉堂一個眼刀飛過來,趙爵躲到展昭身後,“兇!”
展昭嫌棄地白了他一眼,隨後不解問白玉堂,“你怎麼會覺得他不像男人?”
白玉堂一聳肩,“給你們做個試驗怎麼樣?”
展昭和趙爵對視了一眼。
就見白玉堂拿起電話,叫來了馬漢,“馬漢,你到精神病院東側那座摩天大樓,上三十樓,肉眼望十點鐘方向,的院子。”
馬漢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和趙虎一起趕到了白玉堂的指定地點。
“哇……”趙虎趴在窗邊往下望有些頭暈,“什麼院子啊,下邊都是螞蟻!”
馬漢畢竟狙擊手出身,視力很好,看到了白玉堂讓他看的那個院子,就打電話給白玉堂,“頭,你要我看什麼?”
“院子裡坐着個人,在長椅子旁邊,你看一眼男的還是女的。”白玉堂問。
馬漢看了一眼,回答,“女人。”
這邊,聽着免提電話裡對話的展昭和趙爵都是一皺眉——若有所思。
“多大,具體描述一下。”白玉堂接着問。
“嗯……”
因爲離得實在太遠了,人只有一個輪廓和形態,幾乎就是一個黑點。
趙虎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這都能看見?太高難度了吧?”
馬漢給白玉堂描述了一下,“女人,很瘦,是不是在看書?應該挺年輕的吧?”
白玉堂點了點頭,“你帶望遠鏡了麼?”
“帶了。”。
“拿出來再看一下,告訴我是個什麼人。”
“哦。”馬漢拿出望遠鏡看了一眼後,愣住了……
趙虎就看到他幾乎是愣在那裡,手上抓着手機一動不動跟被點穴了差不多,嘴巴張得老大,對於一向以面癱著稱的馬漢,這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奇景。趙虎趕緊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馬漢?”展昭提醒電話那頭的馬漢,“再描述一下那個人。”
“呃……”馬漢深吸了一口氣,就覺得很沮喪,整個信心都崩潰了的感覺,“怎麼會這樣?”
“不是你的問題。”白玉堂接着說,“描述一下。”
“是個男人,頭髮灰白,黑黑瘦瘦。”馬漢再描述了一遍,隨即自言自語很無法原諒自己的感覺,“我怎麼會第一眼看到是個女人……”
說完,他拿下望遠鏡繼續肉眼看,雙眼整得更大——肉眼看還是女的。
趙虎在一旁拍馬漢的肩膀,“小馬哥,不要糾結了,一定是你拿望遠鏡的方式不對。”
“ok了,你們任務完成,繼續去查金良。”白玉堂很不負責任地掛斷了電話。
馬漢忽然擡起頭轉身走,“我要去看一下眼科。”
趙虎搖着頭跟在後邊,還調侃,“小馬哥,你看我像男的女的?要是女的靚不靚?”
……
“爲什麼會這樣?”展昭和趙爵一起問白玉堂,難得有一件事情是他倆加起來智商爆表的生物無法理解的。
“這叫初步辨識。”白玉堂道,“我跟馬漢接受過嚴格的訓練,狙擊手和飛行員第一時間辨別物體的屬性非常重要,就好像馬漢要一眼就看清移動中的人或者動物是不是自己要狙擊的目標,我要分辨清楚快速飛過來的是鳥還是別的飛機。”
展昭和趙爵一起眨眼,“說下去。”
“距離太遠的時候,人的判斷是會出錯的,在空中,離你近一些的鳥和離你遠一點的飛機幾乎無法分辨,只能靠第一感覺初步辨識,雷達和地面指揮不能永遠罩着你,突發情況就要靠感覺,或者說是一種經驗。”
展昭和趙爵對視了一眼——超出心理學範疇了。
“養成習慣之後,就會從最基本的屬性上去辨識看到的東西。”白玉堂一聳肩,“就好比說那個阮文高,每個人看的重點都不同,一般人第一眼可能會注意到他的灰白頭髮、矮小身材、深色皮膚……我和馬漢第一眼判斷的肯定是歸類爲男人或者女人?有沒有威脅性?”
“威脅性?”展昭好奇,“那你看來,他有沒有威脅性?”
白玉堂微微皺眉,沉默了片刻,“極度危險。”
……
“吶,喵咪。”
趙爵突然很感興趣地趴在展昭肩頭,手指頭戳戳他肩膀,“你們究竟查什麼案子?很有趣的樣子。”
展昭想了想,就問,“你覺得,人格替換和鬼附身,有什麼區別?”
趙爵愣了愣,隨即笑得更開懷了,“果然是有趣的案子啊,我也要參加!”
“行啊,把鬍子剃了!”
展昭盯着他的下巴,就想去那剃鬚刀,各種不順眼的鬍子!
“不要。”趙爵捂着下巴得意,“最近流行man look!”
展昭撇嘴,“你怎麼不去剃光頭!”
趙爵捂着鬍子笑問,“小鬼,你嫉妒啊?”
展昭嘴角瞅了瞅,“你那是鬍子又不是胸,是男人都有嫉妒個屁。”
白玉堂很想提醒兩人還有正經事要辦,但是兩人光顧着拌嘴,而越過兩人,白玉堂的視線也被樓下的阮文高吸引了過去……此時,他正緩緩放下書,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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