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漸起,落葉翻飛,月光映射出淺淺光亮,灑在院中的那一抹身影之上,仿若置身於畫中。
一雙水眸在淡淡的月光下透着憂慮,心中的惶恐逐漸深增,惴惴不安。
“王妃,小郡主己經睡下了,要不你先進屋歇下吧,爺只怕這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陽春輕輕一語。
她抿了抿脣,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揣着憂慮的轉了身,沒走幾步,腰間一股力道襲來“王妃,請不要出聲,奴婢不會傷害你。”
由於心裡揣着心事,竟然大意了,沒有察覺身後竟埋伏了人。
她面色怔了怔,只感覺身後的匕首隔着衣裳刺着生疼。
“你是何人?”
身後人緊緊的持着匕首,微微挪着步子“請王妃隨奴婢走一趟。”
隨了身後人的意,她順着腰間的生疼,轉了身,跟着身後人的示意向前走着,每隔一段路便會遇到府裡的下人,她依舊絲毫沒有機會逃脫。
來到那一條熟悉的青石路上,她腳下一愣,停了下來“你要帶本宮去何處?”
“王妃到了便知。”
身後人依舊促使她向前邁着步子,躍過那條青石路她似乎猜到了什麼,這四周圍的一切相當的熟悉,待眸光一閃“你是?”
欲要回頭,而腰間的匕首傳來了一絲痛,“王妃,請不要回頭,進去了便知道,放心,小姐不會傷害你的。”
身子微微一晃,竟然到了清雅殿,殿中被囚禁的正是三年前陷她於生死劫之中的杜念心。
身後人將門推開了,自身後將她推入殿中,身子微微一晃,殿中昏暗一片,令她有些難以摸清方向。
藉着殿中淺淺的光線環顧四周,讓她難以置信的就是,這殿中簡直就是暗無天日,所有的窗戶都被封密了起來,隔着木板縫潛入幾道光線,略顯詭異,冷清。
就在她欲要轉身扯開那道門時,眼前一亮,有人點上了燭火。
她微微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青衣女子,一頭青絲用一支雕花銀簪挽起,並無其他裝飾,略顯柔美,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味,那雙眸似一汪秋水,閃爍如空中的星,卻是那番的黯淡,是這殿中的暗。
她難以相信,三年前那個雍容華貴,嫵媚動人的杜念心,三年後竟會是這般模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王妃莫怕,我不會傷害你。”杜念心清淡的面容上帶着笑的緩緩靠近她,好似沒有三年前那般銳利。
她一步一步後退,直至身後撞到桌子,她才停了下來,下一個瞬間,她以爲杜念心欲要對她做什麼的時候。
只見杜念心躍過她的身軀,在她的身邊坐下,還爲她倒上了一杯清水。
藉着淺淺的燭火,這般近的距離,她細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闊別三年的對手,她那雙誘人的眸子佔滿了滄桑。
她微微心下一沉,尋着身邊的凳子,輕輕的坐了下來,而眸光依舊沒有離開過杜念心。
“杜念心你爲何要挾我來此?”
杜念心轉眸看向了她,雖是面上帶着一絲輕笑,眸中瞬間襲上一絲水跡,微微輕嘆了一聲。
“人家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說三十年,就在這短短三年時間裡,我杜念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從人人敬仰的千金大小姐,未來太子妃,一夜之間淪落爲罪臣之女,費盡心思,終是成爲了當朝四王爺的側王妃,本以爲老天還待我不薄,終是有曦哥哥對我不離不棄,沒想到,作繭自縛,不只失了曦哥哥的心,還被人當作瘋子給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殿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還好你還識得出我。”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着杜念心,有些難以置信,三年前多麼驕傲,多麼不可一世的一個女人,今日竟會說出這般話,雖然眸中泛着淚,但她依舊不敢相信,三年的囚禁會令杜念心蛻變成一個這般柔弱的女子。
她轉了眸,抿了抿脣“事隔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杜念心泛淚一笑“是,王妃應當深深的記着我,是我這個罪人傷害了你,還傷害了曦哥哥,當初我一直以爲,曦哥哥這一生愛的只有我,沒想到你的出現,讓我置疑了,讓我害怕了,後來我才明白,曦哥哥對我並不是愛,而是承諾。”
在杜念心說起這些話時,不知爲何她的心會有一絲觸動,也許是因爲今日見着了她如此柔弱的一面,也許是因爲她話中的感悟,也許正如杜念心所說,如若,她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裡,沒有穿越時光令自己的前世玉玲瓏再次復活,這一切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局面。
一切都皆有可能,可能眼前這個柔弱的杜念心正偎依在端木辰曦的身邊,細說他們之間的那些美好。
半響後,她輕輕端起手邊的茶水,輕輕的送入脣邊,猛的心上一緊,三年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杜念心對她造成的傷害又一閃而過,她沒有抿下那口清水,緩緩放回了桌面。
擡眸間帶着一絲譏諷“你將我要挾來此,不單單只是爲了向我懺悔贖罪吧。”
她的話剛落,只聽見“撲通”一聲,杜念心雙膝落地,跪在了地上。
這一瞬間,杜念心的舉動讓她擰了眉,雙手一顫“你這是做什麼?不要你以爲你這樣,我就會心軟,替你求四爺,放你出去?你不要癡心妄想了。”
杜念心微微擡了眸,面上淌着淚,那絲淚包含着從未有過的傷痛“王妃,我是有事相求……但不是求你放我出去,是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什麼?”
她雙手又是一顫,顫得她起了身,杜念心口中的孩子讓她腦子裡瞬間一絲混亂,哪來的孩子?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只聽見內室裡傳來了一陣莫名的嬰兒哭聲,引得她心上一痛,這絲哭聲,又讓她想起了三年前,她離開瑤兒的那一瞬間,瑤兒也如此時的嬰兒一般,哭得令她撕心裂肺。
“哇哇……”
杜念心聞着哭聲,撫上了自己的胸口,擡眸時,聚見九兒眸光開始渙散,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奔內室。
她呆站原地,隨着杜念心的急切離開,她才晃過神來,移着步子,緩緩靠近內室中的娘倆,掀開簾子的那一瞬間,只見杜念心懷中正抱着一個哭泣的嬰兒。
“孩兒莫哭,孃親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
“他……”九兒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只見杜念心抱着孩子又跪在了地上,哽咽開口“王妃……你不要誤會,這個孩子不是……不是四爺的孩子,他的生父是……死去的太子端木辰皓。”
她身子微微一晃,腦子瞬間混亂起來,當初冰衣確實向她稟報過,端木辰皓的心思。
她收緊了雙手,一字一句開口“你現在告訴我,就不怕這孩子被處死。”
杜念心灑淚垂眸,眸光一絲溫情苦澀的停留在孩子身上“我怕,我每天都在害怕,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這個孩子,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我知道當初……我做了很多對不起王妃的事,那都是我罪有因得,但是孩子……他是無辜的,他錯誤的來到了這個世上,我……喝過打胎藥,但是這個孩子好似跟定了我,竟然離奇的活在了我的腹中,還讓我……順利的生下了他,我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杜念心一手扯着她的裙角,那一瞬間,三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杜念心恍然不見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母親,一個爲了孩子向她低頭求救的母親。
九兒微微俯下了身,伸手將她娘倆扶了起來,聚見她懷中的孩子還在哭個不停,面上,身上都泛着紅,連忙伸手扶上了孩子的臉蛋,一陣滾燙襲來。
她猛的縮回了手,驚慌的看着杜念心“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燒成這樣?端木辰皓不是給了你鑰匙麼?況且你還有玉瑩,你怎麼能讓他燒成這樣?”
杜念心抿脣,一絲淚順流直下“王妃
有所不知……我……苦於囚禁在暗無天日之中,出得了這裡……卻出不了府,若是讓玉瑩將孩子抱出去治病……府裡眼睛甚多……依曦哥哥的性子,他一定會將這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若是讓曦哥哥……知道這孩子是我與端木辰皓的骨肉,你覺得這個孩子……還能活在這世間麼?王妃,求你,求你一定要救孩子,現在也只有王妃能夠救這個孩子……只要王妃肯救我的孩子,就算是王妃要了我這條命……我也願意。”
說罷,她從頭上撥下了那根尖銳的銀簪比在自己的脖間,瞬間脖子之上聚然出現了一絲血跡,雙眸淚光盈盈的看着她。
這一幕又讓她想起了三年前,她爲了小雨瑤,提着一絲氣力站在狗皇帝面前之時所說的話。
她伸手搶過杜念心脖子上的銀簪,重新插回在了她的髮髻之上,而後又輕輕的扶起了她,微微一笑“起來吧,先救孩子要緊。”
杜念心淚水粘溼了面,眼見九兒從她的懷中抱着孩子,一邊拿着孩子的柔軟小手,一邊哄着孩子。
那一刻,杜念心緊緊的撫着自己的胸口,顫音道謝“謝謝……謝謝……”
次日
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她將杜念心母子倆接回了殿中,而丫頭玉瑩裝作杜念心被囚禁在了清雅殿。
她找來了大夫爲孩子治療,而杜念心也化做奴婢跟在了她的身邊。
做這些她也問過自己的心,雖然三年前杜念心對她造成的傷痛在心上揮之不去,但是隻到她見到杜念心爲了自己的孩子向她跪求時,灑淚時,她自心裡己對杜念心所做過的一切釋懷了。
也許是因爲孩子的哭聲,也許是因爲她想留有端木辰皓的一條血脈,這些種種原因讓她心裡不得不爲之。
“王妃,你當真要將她留在身邊,我總覺得這樣不妥,王妃請三思。”陽春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當她回過神來,看向陽春時,聚見陽春一臉苦澀憂慮的看着她,她知道陽春都是爲了她着想,必竟當年發生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她俯身輕輕的扶起了陽春,緊了緊陽春的手“孩子是無辜的,端木辰皓的死,我也拖不了干係,救下他的一條血脈,就當作是贖罪吧。”
陽春頓了頓,擰了眉“王妃,我知道,你一直耿耿於懷太子端木辰皓的死,但是現在這個女人可是在你的身邊,若是這杜念心再變着法來傷害你,你可是防不甚防啊!”
她搖了搖頭“雖然昨夜她的那些話我不敢相信,但是見到這孩子的時候,我能確定她眼中的淚是真實的,同是母親,我能體會這種想要護住自己孩子的心情。”
“謝謝王妃的大度,我杜念心永生都會記在心裡,這一生願伺候在王妃身邊做牛做馬。”
聲音源自她們的身後,待她們回頭,杜念心己收拾好自己,淡然的跪在地上。
她轉了身,走向她,直到離她一步之遙時,她開了口“往後你不能再叫杜念心了,給你改了個名字,就叫念恩吧。”
杜念心含淚擡眸看了她一眼,而後連連向她瞌頭“念恩謝王妃賜名。”
九兒沒有再多說什麼,向陽春使了個眼色,躍過杜念心的身軀,出了殿。
陽春尋着王妃離去的背影,這顆心依舊不安,回眸看向跪着的杜念心,不屑的長長一嘆“你先起來吧,往後定要記住王妃對你的大恩大德,萬萬不能再做對不起王妃的事,王妃這輩子被你害得己經夠嗆了,這次反過來還要幫你,我都替王妃不值。”
杜念心起了身,抹了眼角一絲淚,低着着頭道“陽春姑娘的話,奴婢會謹記。”
陽春心上一緊,隨着手上一顫,雙眸慌亂的看向她“你……”
她連忙握住了陽春的手,緊了緊“陽春姑娘不要慌,放心,奴婢定會守口如瓶。”
陽春甩開了她的手,順手將她扯到一邊,環顧了四周後,她才顫音開口“你……你怎麼會知道?”
杜念心自然知道陽春爲何這般害怕?自從府裡的陽春消失後,陌璃就對外公佈,陽春因爲耐不住寂寞與府裡的下人私通,敗壞門風,念在陽春是前王妃身邊的紅人,陌璃留有她一條命,將她趕出了府,永世都不得再踏入府內半步。
現在府裡所有人都認爲陽春是個不檢點的女人,早己是府中人人口中的賤女人,如若她再以陽春的面貌出現在府中,是萬萬不能,還好冰衣爲她易了容,她現在只是王妃身邊的待嫁丫頭喜兒。
如若有人揭穿了她是陽春的身份,定會讓人認爲,她易容回到王妃的身邊,定是有所圖,府裡也會留不得她。
針對陽春麪上的驚慌,杜念心聲音也放小了幾分“至於我怎麼會知道?說起來那還是我造的孽,當日玉馨公主的毒是我下的,我也是受了太子端木辰皓的利用,本以爲只要玉馨公主死在府中,端木辰皓便會助我離開,日後定會保我衣食無憂,沒想到玉馨公主一夜之間醒了過來,身上的毒己全解,這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王妃所爲,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確定,那晚,陌璃這個賤人將你扔至後山喂狗的時候,我恰巧路過,當時我是去探尋玉馨公主的病情,誰知遇到你被兩個家丁擡進了後山,我便尾隨了去,待到兩家丁離開時,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打算救你的,誰知晚了一步,你被一黑衣人所救,那時候我真不確定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直到那日發生宮變,玉瑩告訴我端木辰皓己死的消息,我徹底絕望了,由於我的絕望,腹中孩子早產,那日我痛得難以忍受,便竄出殿,欲要找人求救,無意間見到王妃身邊的冰衣一身黑衣被抓進地牢,到那一刻,我才確定你是被王妃身邊的冰衣所救,冰衣與雪衣都被抓進了地牢,王妃身邊就只剩下你一個隨嫁丫頭喜兒,所以我敢確定你就是陽春。”
陽春難以置信的聽着她字字道來,而後猛的手上一緊,怒目以對“你知道這些,你到底有何企圖?”
杜念心蹙了蹙眉心,心下一嘆“陽春姑娘,你誤會了,現在的我真的很感激王妃的救命之恩,我只盼着我的孩子能夠平安無事,其他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未想過。”
陽春微微收起了那絲尖銳的眸光,看着眼前的杜念心似乎煥然一新,也許正如王妃所講,杜念心現在己經知道了錯,況且方纔杜念心也說了,那日她是準備救她的,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從杜念心的改變當中,從她那一瞬的眸動之間,她有一種感覺,杜念心說的話是真的。
她自心裡輕輕一嘆,聲音柔軟了幾分“你能這樣想,自然是好,來吧,日後這些活就交給你了。”
杜念心抿了抿脣,微微一笑“謝謝陽春姑娘。”
皇宮
夜色如水,皇宮依舊井然有序。
崇華殿的燭火通明,一道身影坐在書案前寫着摺子。
端木汝陽進來的時候,他依舊未動神色,只是身旁的幾個伺候的奴才隨着端木汝陽的眼色免了那一層禮儀。
端木汝陽微微嘆了口氣“國事固然要緊,四弟也須多加註意身體啊。”
他聞知,擡眸,順手推開面前的文案,一手頂在眉間,閉眼道“原來是長姐,怎麼?這剛回國,長姐不適應宮中生活麼?”
端木汝陽自個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而後又喚着身後的奴才送上熱騰騰一碗羹。
“長姐只是來看看你,見你這麼費心,長姐特意讓人準備了些夜膳,看看可還滿意?”
端木辰曦睜了眸,看着面前的那碗熱氣騰騰的羹,微微攪了兩下,脣邊輕輕一笑“長姐費心,這些事情怎能勞你大駕,這宮中有的是奴才。”
端木汝陽淺淺一笑“我這不也是怕這些奴才不細心麼?況且父皇現在不還躺在牀榻之上動彈不得麼?四弟現在是萬人矚目的儲君,若是身子有何閃失,那可是東晉國的不幸。”
端木辰曦眼睛眨了眨的凝着長姐字字道來,突然眉宇間有了一絲侷促“長姐可是有事?”
端木汝陽起了身,眸光直直的絞着他,輕輕一嘆“四弟,你看
長姐這都回國幾日了,可否讓長姐見見父皇?”
這些日子皇上的寢宮外都有人把守着,她都回國幾日了,只知道上次宮變之事,她的父皇中風躺在牀榻之上動彈不得,有專人伺候,卻不曾見她的父皇一面,覺得事有蹊蹺,這一趟終於說出了她的目的。
端木辰曦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攪了一勺羹至於口中,細細的咀嚼着,半響後,他淡淡回道“父皇近來身子不好,太醫交代需要靜養,長姐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端木汝陽面色一怔“長姐只是想去看看父皇,絕不會影響父皇休養。”
他輕輕放下了勺子,向身邊的奴才使了個眼色,面前的羹被端走了。
他也微微重閉了眼,緊了緊額頭“如若長姐真是爲了父皇好,就不應當提及此事?”
“怎麼?傷了你的女人的心,四弟莫非是不高興了。”端木汝陽定定的看着他緊閉着雙眸,知道一語正道破了他的心,而後又微微轉了眸,邊說,邊端起手邊的茶水吹了起來。
端木辰曦睜了眸,淺淺勾脣“長姐做事一向謹慎,只是一個女人而己,臣弟又怎會怪罪長姐,況且長姐做這些都是爲了臣弟好,臣弟自然清楚長姐的用意。”
端木汝陽聞知眉間一顫,脣邊苦笑連連“四弟與長姐說話,何時帶着官腔了?”
她自小看他長大,事隔這麼多年未見這個平日裡忍氣吞聲,淡定如初的四弟,今日一見,不管是眉宇間,還是談吐間,都多了一絲銳利,一絲君王氣息。
端木辰曦微微垂了眸“臣弟不敢。”
端木汝陽放下手中的茶水,起了身,眸光依舊深深的絞着他,直至走到他的身後之時,輕輕的撫摸着他身下的那一張令人垂簾的位子,淡淡一語“現在四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會還有四弟不敢爲的事?”
端木辰曦突然擡了眸看向她,沒有說話,眸中只是帶着一絲倦怠。
端木汝陽面色一沉,離開那個位子,冷冷一語“今日四弟就給句話,這父皇是讓見,還是不讓見。”
端木辰曦坐直了身子,看着她,沉思良久,緩緩道“爲了父皇能夠早日康復,臣弟也只能斗膽阻攔長姐,還望長姐見諒。”
“你……”端木汝陽收回了手,悶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他的身子隨着端木汝陽的離開,緩緩坐了下來,擰着眉心,只感覺自己的頭疼得愈發厲害了。
擡眸低斥了一聲“來人……”
“屬下在。”
他尋着殿前的那一絲燭火,深沉一語“墨棋,派人留意長公主近來在宮中的一切,隨時稟報。”
“是”
端木汝陽揣着一絲氣餡出了殿,這一路上,步伐極其的快,快得都連自己都不知爲何眨眼間就回了殿中。
入殿,氣憤的坐下來後,身邊的奴婢遞來了茶水。
她揮手一置,將茶水甩在了地上,只聽見哐噹一聲響,殿中的奴才紛紛跪下。
她又起了身,站至窗口,襲着窗口的那一絲涼意,清風拂在她的面上,慢慢的靜下來……呼吸輕下來。
進來的是一個四十有五的李嬤嬤,她是端木汝陽身邊的紅人,一進殿,便見滿地跪着的奴才,無聲揮了揮手,地上所有的奴才都紛紛彎腰退了出殿。
李嬤嬤漸漸靠近她,在離她一步之遠時,她停下了下來,輕輕一語“皇后娘娘,還是沒見着皇上麼?”
端木汝陽回了眸,雙手擰得緊緊,低斥了一聲“沒有”
李嬤嬤撫上了端木汝陽的手,緊了緊,順手帶上了窗戶“這四爺也真是的,皇后娘娘難得回國一次,竟然攔着不讓見皇上,莫不是這其中隱藏了些什麼”
端木汝陽聞知,手上一顫,眸光直直的望向身邊的李嬤嬤“嬤嬤是說父皇……”
李嬤嬤擰眉點了點頭,端木汝陽神情更加緊張了起來,抿了抿脣突然想到了什麼“嬤嬤,你附耳過來。”
“是”
靜悄悄的殿中,就只剩下她們倆人,誰也不知她們倆說了些什麼,氣氛相當詭異。
四王府
夜很靜,靜得似乎死沉了一般。
殿中一絲清風潛入,捲起縷縷粉紗在牀沿之上輕輕飄逸,有些撩人。
她正靜靜坐在書案着翻閱着手裡的書卷,那一刻宛若己沉靜在書海之中,忘卻了一切。
“王妃,不好了……”突然殿外一陣急促的聲音響起,是陽春。
引得她手上一顫,書卷自手中墜落在桌面上,打翻了手邊的茶水。
陽春見狀連忙上前擦拭,她抓住了陽春顫抖的手問道“怎麼了?”
陽春持着手中打溼的書卷,癟了癟嘴“王妃,不好了……那孩子一直高燒不退,只怕只怕……是出水痘。”
“什麼?”她又是猛的一驚,連忙將陽春手中的書卷搶着放下“快,快領我去看看。”
陽春急忙伸手攔在了她的面前“不行,王妃是千金之軀,若是被傳染了該如何是好?”
她扒開了陽春的手,蹙着眉心“現下顧不了那麼多了,先看孩子要緊。”
順着那條道,她慌慌忙忙的一路走了過來。
只見殿中大夫搖着頭,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刺耳。
陽春遞了條帕子與手套給她,讓她捂住嘴,套上手套,防止傳染。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重新放回了陽春的手裡,直徑走入內室之中,聚見杜念心懷裡身心疲憊的抱着孩子,來回在殿中走動着。
杜念心突然眸光一閃,聚見王妃的身影,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王妃,你一定要救錦兒,一定要……”
她伸手忙着扶起杜念心“你先起來,讓我看看孩子。”
“王妃,不可……”陽春出手阻止。
她緊了緊陽春的手“無事……”
她接過杜念心懷裡的孩子,輕輕的撫摸着孩子的臉蛋,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手千斤重。
孩子在她的懷裡依舊痛苦的哭着,高燒一直不退,額頭上泛起了一顆顆豆大的水痘,她連忙揮手“來不及了,快……快去宮中傳太醫。”
“不行,王妃,不能傳太醫,若是傳了太醫定會驚動四爺,到時我怕……”杜念心口中慌亂的話還沒有說完,聚然間就被她打斷“怕什麼?你只是念恩,現在救孩子要緊,其餘的事情,我會擺平,你先照顧好孩子。”
說罷,她將孩子遞迴了杜念心的懷中,轉身出了殿。
剛入殿,就見殿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手裡正持着她方纔弄溼了書卷。
她使了使眸色,殿中的奴才便退了出去。
她來到他的身邊,奪過他手中己被打溼了的書卷,輕輕一嘆“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他轉了眸,將她的手緊在了手間,順勢坐了下來“今日處理工務晚了些,若是覺得累了,你就早些歇着,無須等我。”
她扒開他的手,上桌前遞他倒了熱茶遞至他的手中“跟你商量件事?
他接過熱茶,一絲難以置信的看着她“難得你有事跟我商量,倒是讓我好奇。”
她抿了抿脣,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她也輕輕的坐了下來,眸光一瞬一瞬的看着他“昨日出門閒逛之時,在街上見到一對母子,身世倒是可憐,懷間的孩子又發着高燒,我便領了回來,安置在了府中,可這孩子一直高燒不退,傳了太醫來也看了,說是這孩子出……出水痘。”
她的話剛落,引得他的手一顫,手中的茶水溢出了不少。
她眸光一閃,慌忙接過他手中的茶杯,輕輕的撫摸着“怎麼了,有沒有燙着。”
他搖了搖頭“我沒事。”
而後從她的手中接過絲巾,輕輕的將手中的水跡拭去。
坐在一旁的她,神情俞發的緊張起來,擰了一絲眉,低頭顫音道來“我知道……水痘的厲害性,但是這孩子也是一條性命……我……我做不到見死不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