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手邊的茶水,輕輕送入脣邊,小抿了一口“林大人請放心,本宮既然能來,自然己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大人前面帶路吧。”
“這……”林大人一愣,卻不知如何是好?
她自然明白林大人心中的顧忌,起了身至他面前,離他一步之遠時,她頓了下來,輕輕一語“林大人只管請放心,若是四爺怪罪下來,本宮一併承擔。”
林大人無奈,只好點了點頭“是,王妃,這邊請。”
厚重的雲層擋住了太陽,清晨那縷帶着稍稍暖意的陽光聚然間全無,老天爺似乎還在猶豫,又似乎己經在早幾天就己經醞釀要突然來一場大雪覆蓋。
天氣越來越冷了,隨着林大人一起來到了官府的驗屍房己經覺得更冷了,驗屍房內擺着的都是一些未斷案的屍體,爲了保留證據,所以屍體都被冷氣凍結起來。
一陣陣詭異,一陣陣陰森隨即而來,這剛要入內,陽春自她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袖“王妃……”
她撫了撫陽春的手,笑笑“你若是害怕,就在外面等着。”
陽春搖了搖頭“不,奴婢與王妃一起。”
入了內,只感覺全身聚然間陣陣涼意襲來,林大人遞來了件毛氈子,披上後,倒是減少一絲涼意。
驗屍房裡掌着燈,異常的明亮,整個空間都醞斥着陣陣噁心的惡臭味,不得不令人腹中陣陣翻轉。
待兩個驗屍房的奴才將一具屍體上的白布揭開後,陽春連忙閉上眼睛,用帕子捂着嘴,乾嘔起來。
九兒似乎不怕,面上如水一般,異常的平靜,這活人她都不怕,她還怕什麼死了的人,她向來不相信這世間還有鬼一說,當初做爲神偷之時,古墓偷盜比這恐怖幾十倍。
她伸手緊了緊陽春的手,衝她微微一笑,將她護在了身後。
“王妃,這就是昨晚貴府上送來的屍體,下官己讓人做了初步的屍檢,沒有被殺的跡象,是自盡溺死。”林大人向她闡述着他們實際步驗屍得出來的結果。
她擡袖掩嘴慢慢上前,將跟前的屍體又仔仔細細察看了一番,秀眉微蹙“林大人是說,死者是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尋了短見?”
“正是。”林大人點了點頭。
她沿着這具屍體又來回走了一圈,在林大人的身邊突然定住“據本宮所知,這死者如若是有心想死,死者的面容及四肢一定不會有掙扎的跡象,對麼?”
林大人轉眸,微微一笑“王妃所言甚是。”
她也回之一笑,伸手指向屍體僵硬的雙臂“那林大人請看,死者的雖然開始腐爛,看不清她的面容上的跡象,但是有一點還是能看出來的,這名死者的雙臂是向後伸展,乃至她沒了氣息之後,她的雙臂也是僵硬,不能恢復自然,依照她現在雙臂的僵硬度,她應該是讓人向後反押着不能動彈,被人活活溺死在水中,再看她的掌心,有指甲浸入皮肉之中的痕跡,這樣判斷,她是在掙扎做出反抗之時留下的。”
林大人驚訝一語“依王妃所言,這名死者是被殺。”
她微微點點頭,邁步來到了屍體的頭部方向“能讓本宮看看後脖勁麼?”
林大人手一招“來人,按王妃說的辦。”
“是。”
兩名當差的奴才戴着手套將屍體擡着坐了起來,陽春雙手捏得緊緊隨在她的身邊,一眼都不敢望,雙手捂着嘴,快要窒息。
她漸漸上前,細細的看了看“勞煩二位將她的後勁的髮絲挪開。”
“是”
當屍體的髮絲被兩個奴才挪開之後,她眸光一閃,指了指“大人請看。”
“這……”林大人一臉驚詫。
她擰了眉“這裡有多處抓痕,應當是兇手想要溺死死者時留下的。”
說罷她伸出了手,欲要靠近屍體脖勁處時,陽春突然驚叫了一聲,攔下了她“王妃,你做什麼?”
見陽春嚇得白了臉,她一笑“放心,我不會碰她,我只是比比而己。”
“你在比什麼?”陽春麪容一絲抽觸。
她又是一笑,眸光落在屍體那幾處抓痕之上“比手掌大小啊。”
“王妃爲何要比手掌大小?”林大人不解的問道。
她擡袖捂了捂嘴後又抿了抿脣“依照這名死者的脖勁的長度,兇手如若手掌大留下來的抓痕應該是這個位置,如若兇手手掌小,抓痕留下來的位置就是這裡。”
聞知,林大人恍然一笑“王妃一語驚醒了下官,這名兇手一定是女子。”
她卻搖了搖頭“不是一名,是三名。”
“對,反押死者雙臂的應當是兩名,後腦勺的抓痕又是另一名女子。”林大人又笑着點了點頭,眸中一絲欽佩之意。
大家都說當朝四王妃心思縝密,今日一見,着實讓他不得不歎爲觀止,話中推測條條是道,字字有理。
她出人意外的笑了一下,瞬間揚了揚手裡的帕子“行了,本宮覺得有些噁心了,先回府了,這名死者的死因就交給林大人了,若是林大人將本宮府上的兇手緝拿歸案,一懲本宮府上的惡風氣,想必四爺一定會重重有賞。”
“是,下官一定歇盡所能,儘快查出兇手。”林大人雙手一禮。
這出了驗屍房,實在是忍不住了,陽春就在一旁吐個不停,躍過幾道路,九兒又突然回了頭“對了,本宮今日只是來看看而己,爲了不讓四爺怪罪,還請林大人爲本宮……保密。”
“是,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這出了官府,己經到了午時了,再不快馬加鞭趕回府,只怕那不省心的兩孩子又該吵着要見她了。
這一路上,她讓馬伕加快了速度,昨晚一夜未睡,今日又舟車勞累,倒覺得有些乏了,小眯了一會兒,醒來時,還見陽春在胃裡反覆。
“說了,不讓你跟來,你非要來,現在遭罪了吧。”
“奴婢哪知道會這般遭罪,奴婢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麼多死人,你今兒個倒是讓奴婢開了眼界。”
“讓你長了見識才對,呆會兒回府,你給我精神點,要千萬別讓爺看出了端詳。”
“奴婢知道了。”
馬車沒過多久便停了下來,這剛回府,還未邁進府坻,管家就跌跌撞撞迎了上來“王妃,你可回來了?”
她理了理衣裳,對管家笑了笑“怎麼?管家你急成這樣,是爺回了麼?”
管家擰了眉,一臉的沮喪“回了,見不到您,爺就挨個訓了你殿中的奴才後,又被兩小主子拉着一同在前殿用膳呢?就連玉馨公主也被兩小主子鬧了個頭疼,現在還在屋裡躺着呢?”
聽着管家的一番話,這去了前殿,免不了一番責怪,稍稍與陽春對望了一眼,便邁出了步子。
繞過幾條道,一陣陣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前殿傳來,正是她那兩個不省心的毛孩子。
她似乎己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深吸口氣,笑着推開了門“喲……爺三不等我,都在吃着呢?”
她不敢看他,眸光停留在一桌子所剩無幾的幾個盤子上。
瑤兒一見是母妃,跳下了椅子,上前拉上了她的手“母妃,你回來了,去哪裡玩了?也不帶上瑤兒與錦弟弟。”
她伸手捏了一把瑤兒的小臉“你書唸完了麼?”
瑤兒無辜的閃着大眼睛“還沒有。”
她低低一笑“那母妃怎敢將你帶出府去玩啊,到時你父王怪罪下來,母妃豈不是要與你一起受罰。”
“出府不帶上瑤兒,你總得帶上個護衛吧,你這身子漸重,又不能動武,若是出了何事?急死,嚇死的還是我。”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怒氣,她剛一擡眸,就見他怒目直直的絞着她己明顯的腹間。
她自然不敢與他對視,衝着奶孃懷裡的錦兒笑了笑,伸手將錦兒抱進了懷裡,逗樂着“這小傢伙可是越來越沉了,小臉上的兩小酒窩笑得真甜,這若是個女娃,日後只怕又會迷倒萬千。”
他似乎沒有理
會她的話,伸手將瑤兒抱在了懷裡,又在瑤兒嘴裡塞了一塊糕點。
邊替瑤兒擦着嘴角的糕點瀉,邊沉聲道“你一上午不在府上,你女兒,你兒子可是把人家公主鬧得躺在了牀上,這時連午膳都沒用。”
她將錦兒放在自己兩腿之上坐着,轉眸衝他一笑“爺若是心疼人家,就去看看她唄,再說了,我女兒,我兒子不也是你女兒,兒子麼?人家躺上了牀,盼着的可是你去陪陪她,慰問她幾句,可不是我。”
他劍眉一皺“別不識好歹,人家可不欠你的。”
她白了他一眼,自嘲一笑“你怎麼知道她不欠我的。”
他嘆聲轉了眸半響,又改了話題“一上午丟着咱孩子在府裡,獨自一人是去哪了?”
她瞅着逗着錦兒小半響,想起了他的怒言相對,緩了緩後,意味深長的一語“唉,我總覺得這府裡滿是血腥味,呆着怪難受的,所以就出去透透氣唄!”
“下次要出府,讓人通知我一聲,我陪你。”
“好啊。”她答得很快。
正在他欲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管家竄了出來“爺,官府林大人求見。”
只見他臉上一沉“讓他在前殿候着,本王速速就來。”
她飛快的轉了眸,抱着懷裡的錦兒向瑤兒招了招手“瑤兒吃完了沒,吃完了就帶上弟弟,咱娘三回院子玩毽子去。”
“好哎……玩毽子哦……”瑤兒嘴裡塞得滿滿,邊笑着叫好,還不望伸手從盤子中多抓一塊糕點,從父王懷裡跳了下來,在奶孃帕子上擦了擦手後又拉上了母妃的手。
“小心點,把自己當個母親行麼?”他的聲音帶着關心的語氣自身後傳來。
她回了頭,笑着揚了揚手“行了,我無須把自己當母親,我本就是一個母親知輕重,爺有事,快去吧,別讓人家林大人久等了。”
一手拉着瑤兒,一手懷裡抱着錦兒,有些使不上力,陽春見着向身後的奶孃使了眼色,奶孃將瑤兒拉至了身後。
“王妃爲何要瞞着爺,你去過官府一事?”陽春邊從她懷裡接過錦兒,邊問道。
她順手捏了一把錦兒的小臉蛋,笑笑“爺不是不喜歡聰明的女人麼?我何必惹他惱呢?”
“可是……”陽春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半眯着眼看着陽春“行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該準備着當新娘了纔對。”
陽春羞澀低了眸“不是還有幾日麼?”
她努了努嘴“才幾日而己,明兒個,尋個時間我陪你去街上置辦些嫁妝。”
陽春連忙擡眸搖頭“不用了,奴婢不需要這些。”
她面色沉了沉“怎能?那蜜兒姑娘可是母妃身邊的人,母妃爲她準備的嫁妝,我可是看了個仔細,你嫁過去可是三哥的側妃,嫁妝怎能弱於一個填房,讓人看輕呢?初到三王府,日後你打點的地方定會不少,我得替你好好琢磨琢磨。”
“奴婢虧欠王妃實在是太多了,這輩子只怕是無法報王妃大恩大德了。”陽春滿是感動的淚花。
她抿了抿脣,眸光卻停在了陽春身後瑤兒的小臉上,漸痛的蹙了蹙眉心“我做這些也抵不過你三年前對瑤兒所做的一切,我知道,若不是你,瑤兒指不定還要遭那毒婦更多的罪,陽春,謝謝你。”
陽春斂了眸中一絲淚“不,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她突然轉了眸,眸中閃過一絲溼潤“這世間沒有該做不該做,也有沒有誰欠誰的,你若是真要報答於我,那就幫我好好照顧三哥,要說有欠,這輩子,我們只欠三哥的,欠他的只怕還也還不清。”
“嗯,奴婢一定謹記王妃的話。”陽春含淚點了點頭。
幾人又邁起了步子,沒走多遠,只見不遠處一名奴婢匆匆走着,在離她好幾步之遠的地方,頓了下來,低頭行禮“奴婢見過王妃。”
她回神凝着那奴婢懷中拽着一竹簍,竹簍裡塞着些東西,奴婢的身子好似在發抖。
她突然眸中透着一絲好奇,稍稍上前問道“這是……”
那名奴婢沒有擡頭,顫音答道“回王妃的話,這是府裡秋水的一些遺物,嬤嬤……讓奴婢拿下去……火化了。”
隨着奴婢的話,突然她眼前一亮,眸光落在了那一抹紅上,她欲要伸手去拿起來看看時,那奴婢向後一躲“王妃不可,這是死人的東西,你碰着不吉利。”
陽春上前一聲低斥“知道不吉利還不趕快拿走,快……”
“是,奴婢這就走。”奴婢抱着竹簍戰戰兢兢的跑着走開了。
她依舊尋着那奴婢的身影,漸漸襲上了一絲莫名的疑慮,直到瑤兒伸手拉着她衣袖晃了晃時,她才反應過來,順手牽着瑤兒朝院子走去。
書香殿
回殿,陪兩孩子玩了一會兒,她倒真是覺得累了,這懷着身子笨重,好睡,昨夜心裡伴着事沒睡,現在殿中兩孩子好不容易安靜了,她也尋着個空閒的時間睡了一會兒。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來時,只覺得天還是亮着的,察覺自己應當還未睡多久。
尋來陽春問了一下,大概睡了一柱香的時辰,心裡掛念着那林大人的事,琢磨着這個時辰應該林大人己離府了。
“爺現在在何處?”
“方纔爺來過,見你睡得熟,怕吵着你,便回了書房殿。”
披了衣服站起來,推門出去,一陣風襲來有些涼,吹在臉上把最後一絲倦意也弄得無影無蹤。
迴應了陽春一聲,獨自一人去了書香殿,走到書香殿口,四處望了望,突然殿門開了,走出來一個人。
她連忙一閃,忙退後一步躲在牆後,探頭出去,那人正是秦天,方纔他們是否在議事,還好沒有冒然的闖進去,不然又得受他怒眼。
待秦天走後,她這才現出身來,理了理衣裳欲要走出去時,就被身後的彩蝶喚住。
見她手裡正端着懷熱茶,想着也是,進去找他總得尋個理由吧。
她笑了笑“姑娘可是要入內送茶給爺?”
彩蝶微微福了福,“嗯,王妃可是要見爺?只不過現在可能不行,爺正在議事,不能被打擾。”
“我知道爺在議事,只不過方纔我見着門開了,人也剛剛走了,想着爺也應該議事完了,本宮確實是有急事找爺,要不這樣,本宮在這裡等着,你幫我去通報一聲,不過勞煩姑娘要快一些,本宮覺得這身子有些挨凍了,呆會兒要是落下個風寒,只怕這身子又得受罪了。”她故意抖着雙脣,搓着雙手,一副挨凍的模樣。
彩蝶是個機靈的丫頭,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誰不知現在她可是懷着身子,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彩蝶面上微微一笑“不用了,既然王妃都說議事的人己經走了,那就無須通報了,這大冷天的,怠慢了王妃,若是有個閃失,爺怪罪下來,奴婢又得受罰了。”
見彩蝶讓了讓身子,她剛要邁出步子,又轉了身,輕輕一笑“本宮反正要入內,姑娘就將手裡的茶水給本宮,本宮代姑娘送去可好?”
彩蝶稍稍猶豫了下,連忙將手裡的茶水遞至她的手上“那好,那奴婢就偷個懶,先行告退了。”
推開了門,呼吱一聲響,似乎絲毫沒有打擾他的思緒,也許己經習慣了彩蝶奉茶,她都快要靠近他了,他都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直到她放下茶水之時,只聽到他沉沉一語“這彩蝶是越來越沒了規矩,現在都讓你送起了茶。”
她手上一頓,他不是沒看她麼?又怎會知道是她?
管不了那麼多了,笑着淡淡應了一聲“我這不恰好遇到了她麼?這大冷天的,我替她搭把手,難不成你還要責罰人家?”
他端起了茶水,微微小抿了一口,放下之時,輕輕一嘆“有事麼?”
她擡了頭,一板一眼的看着他“敢情我沒事就不能上你這來了。”
他轉了眸,眸光回到了手下書卷之上“你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都是我
主動去看你,你若是主動來找我定然是有事。”
“爺這次還真沒有完全猜對?”她白了他一眼,自他身邊尋個位置坐了下來,有意無意的用手比着他書案之上的那些摞得高高的書卷。
“那是有事還是無事?”他放下書卷,又是輕輕一嘆。
她擡眸看了他一眼,見他正看着她,眉宇間還透着些憂慮,方纔見秦天形色匆匆出了殿,她就料定肯定有事,若不是因爲林大人的上報,那就肯定是因爲齊王的動靜。
她頓住了手下的動作,湊到他的面前,看了半響才淺淺一笑開了口“我來之前是沒有事,只是醒來後聽喜兒與我說,你去了我殿中,見我睡着了,便回了書香殿,想着我也得回個禮,過來看看你,這一到這裡,我就遇上了某人心事重重的模樣,還連着嘆了兩聲氣,所以我這心中便有了事?不知爺是爲何事嘆氣啊?”
他表情突然有了一絲僵硬,似乎有些不悅,又似乎是在回想方纔他在那一句話的時候嘆了氣,讓她連着察覺出來了。
見她還淺笑絞着他,他突然轉眸伸手端起了茶,大飲了一口後,又放下。
這時眸光瞬間變了樣,拿起手下書卷,翻開那一頁時,用了很大的勁,只聽見書卷珊珊作響。
“揣着你這些心思,好好養着胎,別老是操心這操心那,這府裡又不是沒人,不是還有我這個當家的在麼,你就省些心。”
這話一字一句的飄落至她的耳中,帶着一絲譴責之意,她似乎無視,起了身“是,妾身知道,若是當家的想找我聊聊的時候,隨時歡迎。”
這剛要邁出步子,隨着手上一緊,他手上的溫暖遞至她的手上,轉眸時,發現他的臉上稍稍有了一絲動容。
“你又準備去哪?”
她怎麼突然感覺鼻子間一陣酸楚襲來,說出來的話也是酸溜溜的“回殿啊,當家的都說了,我不宜太操心,我自然只有回殿養胎的份啊!”
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順手從他的書案旁拿起了他的毛氈子披風,抖着緊了她的身上“披着,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披件衣裳出門,也不瞧瞧自己這雙手,我就沒見你暖和過,整天涼得像塊冰,這殿中的奴才只怕都是讓你慣壞了,竟然將你照顧成這副模樣,是不是這個月都不想要響銀了,你也是,整天操心別人的事,何時才能將這份心思放在自己的身子上,不讓我操心。”
這帶着責備的話卻讓她心裡暖暖的,眼前的男人將來是一國之君,在她這個小小的女人面前,似乎他每次都毫無辦法。
她尋着毛氈子上的溫暖,似乎還有他的味道,深吸了口氣後,衝他笑了笑“誰叫我是當家的的女人呢?”
他輕輕的替她繫着領口的衣帶,緩緩說道,神色中竟有一絲落寞,那絲落寞讓她心中一刺“是當家的的女人,就應該凡事留給當家的來操心。”
她低頭眸看着他溫暖的大手在她的領口細細的繫着結,忍不住抿着脣嘆了口氣“你的話,我聽得進去,只是有些事我若是不操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怕有朝一日反倒被人算計了。”
“算計?”他輕哼了一聲後,又擡眸看了她一眼“你現在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這句話我倒是愛聽。”她隨意尋着句話來噎他,見他眼底深陷,透着怒氣上升,她連忙說道“我以後儘量多聽當家的還不成麼?”
他的臉色稍緩,口氣還是透着一絲淡淡的責備“行了,若是閒着呆在屋裡慌,我讓人送去幾本育兒寶典,你好好琢磨琢磨,比起你操心的那些事,我倒是更擔心你腹中咱兒子。”
在他鬆開手的那一刻,她伸手環上了他的脖子“放心吧,咱兒子在我腹中好好的,只要我不想動他,誰都別想讓他離開我。”
又過了一日,他昨晚留宿在了碧波殿,聽說是這玉馨公主連夜又犯了病,傳了太醫來,便說只要好好休息便好。
也許他是認爲是白天兩不省心的孩子鬧騰了她,纔將玉馨公主拖累了,在端木汝陽的威懾下,他不得不留在碧波殿。
在她起牀之時,她聽陽春說起,爺還未天亮就早早離了府,陽春還一邊嘲笑着,一邊樂着說“這爺在玉馨公主的殿中實在是呆不住,這天還未亮就離了府,這若是換作歇在王妃你這啊,只怕他都這夜太短了。”
“不是我說你,你這都快嫁人的人了,竟還說這些是非,若是讓人聽着了,你這不是給人家添堵麼?”她面色稍稍沉了沉,心裡其實還是在意陽春的話的。
陽春雙眸無辜的閃了閃“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己,這玉馨公主那日那般挑撥王妃與小郡主母子倆的關係,氣得你吐血,還差點傷了腹中的孩子,我說她幾句又怎麼了?”
她起了身,輕輕一嘆“這事不是過去了麼?你怎又提起了。”
陽春努了努嘴,沒腦子的一口冒了出來“還別說,上次你讓人投藥一事,我還真懷疑這人就是這溫婉佳人。”
“住口……”她低斥了一聲,嚇得陽春掉了手中的玉梳,連忙低頭請罪“王妃息怒。”
她緩了緩情緒,放眼環顧了四周後,聲音稍小了幾分“陽春,日後可千萬別這般口無遮攔,縱然你快要嫁入三王府了,還有很多事情你得在心裡隱忍着,學着點。”
陽春麪上一緊,擰了眉“王妃,這事你早就猜到了。”
她雙眸一瞪“不是說了麼?沒有證據情況下,可千萬要沉得住氣,況且這件事是不是她,我無法確定,也許這件事另有他人。”
“是。”陽春點了點頭。
“行了,讓人去通報一聲爺,就說今日我要出府一趟,爲你置辦些嫁妝。”
陽春出了殿,她便馬上去了瑤兒的殿,從頭到尾都安排了一遍,昨日出個府,府裡讓這兩小主將玉馨公主鬧病了,今兒個說什麼也不能出事了,否則,她一定會讓端木辰曦禁了足不可。
這出了府,馬車周邊還跟着幾名護衛,終是不怎麼習慣,爲了出來,也只能將就將就了。
到了好幾家綢緞店都覺得沒有她想要找的綢緞,這一路尋來,己經是第十二家了。
拖着疲憊的身軀邁入店內,希望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這剛一擡眸,就見着一名貴婦手裡正捏着一款綢緞,在手上身子比了比。
最後老闆報了價,貴婦只好棄了手中的綢緞,瞅着一副臉出了店。
“不識貨,買不起就不要瞎折騰嘛!”老闆一邊整理着手裡的綢緞,一邊沮喪着一副臉抱怨道,估計是一樁生意沒有做成。
她在陽春的攙扶下笑着走了進去,四名護衛很自覺的在她不遠處把守着。
她慢慢的靠近那自言自語的老闆,輕輕問道“老闆,你手裡拿的可是姑墨國的綢緞?”
老闆隨着她的聲音,手上一頓,半天才笑着回過神來“夫人好眼力,可真實貨,這可是我店上好的綢緞,正是從姑墨國而來。”
老闆笑着迎了上來,心裡琢磨着剛跑了一單不識貨的生意,竟又來了一個識貨的,這還未仔細瞧瞧,一眼就識得他手上的綢緞是出自姑墨國,看來這單生意是有望了。
她笑了笑,順手在老闆拿着的綢緞之上,輕輕的來回摸了一圈,終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輕輕的收回了手,尋着個位置坐了下來“早聞姑墨國的綢緞出名,我可是找了多處,這纔在老闆店裡找到,今日也不枉我走這一遭。”
老闆見着連忙交代店裡的夥計上茶,一臉笑意的解說道“不瞞夫人說,這全京城就只有我這家店有姑墨國的綢緞賣,也只有像夫人這樣的貴人才識貨,一眼就認出這是產自姑墨國。”
她又是一笑,這眸光依舊落在了老闆手裡的綢緞之上“我也只是略懂一二,見身邊有人穿過這種綢緞,便試想着今兒個出來找找,看京城是否有得賣?聽老闆這麼說,全京城只此你一家,看來這全京城的貴婦可都是在您這裡購買姑墨國的綢緞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