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擡眸緊緊的看着自己的父王,從父王眸中的閃爍中,似乎她想要讀懂什麼?
片刻之後,他輕輕的放下了她的小手,又接着開了口“他們有了孩子本應該一件非常高興的事,女子卻因爲某些事,向他隱瞞了,直到有一天女子家族中又出現了唯一的一名倖存者,竟還到了他們家,找到了女子,而且還是一個深愛着女子的男人,而女子心中己有了自己的夫君,亦不能再接受她那還沒有恢復的記憶中的男人,而這個她記憶深處的男人爲了護她,甘願在她夫君面前服下劇毒來對女子絕情,她夫君相信了這個男人,也知道女子懷上了他的孩子,這一切彷彿又恢復了平靜,只等着女子腹中的孩子誕生。”
聲音漸漸落入殿中的沉寂之中,只聽見殿中爐子中的炭火吱吱響,有些令人焦心,令人透不過氣。
他顫抖着手順着地上輕輕的撫上了身邊的那一副畫,卻終是提不起來,彷彿那一副畫有千斤重。
殿內的沉默給殿外的她渲染了一絲痛,她順着牆邊緩緩滑落,直至無力的蹲在了地上。
瑤兒這次也沒有再說話,尋着父王的動作,她側着身子小手撫上了父王僵持在畫卷上的手。
隨着小手的軟錦觸摸,他心上一緊,眸色深陷,只聽見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道
“只可惜好景不長,有一日,女子的身份暴露,恢復了記憶,但夫君卻被囚禁起來,一夜之間,家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只誕下一女,還要面臨生離死別,爲了不連累自己的夫君與剛落地的女兒及夫君家中的無辜者,她與那名身重劇毒的男人以詐死瞞天過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事後,衆人都以爲她死了,而他的夫君卻一直認爲她還活着,就算她活着,他也不能去找她,因爲只要她出現,不只她會死,就連他們的女兒還有她的夫君家中數百人都得死。”
“這就是父王一直在口中唸叨着的相見不如思念,思念卻不能相見,不相見倍思念。”瑤兒擰眉含淚的望着父王。
故事完了,混濁的心靈好似注入了一股清流,緩而順,那一股清流似乎還有一種聲音在提醒,在催促她小小的心靈。
他低眸看向瑤兒,這小小的臉蛋,這汪汪的水眸,透着她母妃的神韻,那三年,他每次想起她時,他都會撫着瑤兒的臉蛋呢喃:相見不如思念,思念卻不能相見,不相見倍思念。
瑤兒深得他的心,他伸手將瑤兒的小臉蛋拉進了懷裡,緊緊的抱着她,那一刻,他腥紅了眸。
瑤兒突然竄出了小腦袋,兩側淚水順流直下,她抹着面頰上的淚,哽咽道“這名失憶女子是母妃,男人是父王,母妃生下一女,就是瑤兒。”
他點了點頭,輕嘆道“現在你該知道,爲何你的母妃會換了一張臉,她換一張臉歸來完全是爲了再見你,因爲她覺得她這一生愧疚的只有你,而你這三年沒有母妃的日子都是父王欠你們的,而你明明心裡開始相信她就是你的母妃,而你卻不敢認她,因爲你小小的心中對她有怨,有恨,怨她棄了你三年,恨她這一年,她對你的愛己經搶走了在你心中你母妃原有存在的位置,你混亂,你理不清心中的想法,其實你的心裡是愛她的,有她的位置,爲何愛,有她位置,卻不能接受她,喊她一聲娘?”
瑤兒灑淚點頭“瑤兒錯了,瑤兒這就去向母妃道不是,不管母妃認不認瑤兒,瑤兒一定要認回母妃。”
話落,瑤兒費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心中的急切讓她邁開了步子,小腿一軟,撲通一聲又倒在了地上。
他心上一緊,連忙起身,想要拉起女兒,這才發覺自己的腿也麻木,竟絲毫沒有察覺。
就在他欠着身子欲要伸手去扶起女兒時,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擋在了殿門口,正蹲着將瑤兒從地上扶上
“怎麼了,是不是腿麻了,還是餓着了。”
她急切的上下打量着瑤兒,瑤兒卻抽泣着鼻子,眸光帶着疼的凝着眼前的母妃,伸出小手輕輕的分開她額頭的髮絲,軟綿一喚“娘……”
隨着這一聲久違的娘,瑤兒小手觸碰她的額頭,她身子一緊,彷彿時間己停止,血液己凝住。
好半響,她才反應過來,擡眸望着哭得兩眼紅腫的瑤兒,難以置信的道“你……你叫我什麼?”
瑤兒突然撲進了她的懷裡,小手環上了她的脖子,哭喊道“娘……瑤兒錯了……瑤兒不該出言頂撞你,不該不認你,你原諒瑤兒吧……瑤兒……以後一定會乖乖聽母妃的話,一定不會再氣着母妃與腹中的弟弟了。”
“傻孩子……”瑤兒這一番哭訴讓她淚花不停的往外涌,再一次花了臉,擡眸望向對面的他,他的眸中閃爍着什麼?那是淚,她這是第一次見他眸中有淚,不過他很快就擡了擡眸,收斂起了那絲情緒。
他突然走了過來,也蹲了下來,輕輕的颳了刮瑤兒的鼻子“咱女兒喚娘就是好聽。”
她心上一喜,伸手抹了面上的淚,放開了瑤兒,白了他一眼“行了,你還不過來抱着咱女兒,你說你跟孩子說這麼多做什麼?咱女兒都餓了一上午肚子了。”
他伸手將女兒抱起,輕輕的替她拭淚,又搭把手扶起了她,輕輕一嘆“咱女兒餓着肚子,我這不是也餓着肚子的麼?忙着照顧大的,還要忙着給小的講故事,我這做爹的都快跑折腿了。”
他這麼一說,引得懷裡的瑤兒淚水還沒幹,就格格的笑了起來。
她也一笑,挽上了他的手邊出殿,邊道“人家都說女兒是爹爹上輩子的情人,我看啊,上輩子你可是欠着咱女兒的,這輩子又欠了我的,再落個二輩子你也還不清。”
他一愣,稍即縱逝“也是,所以我一直盼着,你這腹中一定要是個兒子,不然下下下輩子,我也還不清了。”
瑤兒笑着伸手攬上她的脖子,架在兩人之間,又側着身子笑着在母妃的額上定上一吻“父王還不清的,瑤兒替你還。”
瑤兒的舉動惹得她一愣,這人精纔多大,竟聽得懂這些,輕輕的捏上了瑤兒的小手。
見他還在看笑,忍不住擰眉白了他一眼,
他卻衝她揚了揚眉,輕輕的啄一下瑤兒的小嘴“乖,還是咱女兒疼父王,走,我們爺倆用膳去。”
靠在角落裡的身影看得兩眼直直,雙手己是捏得緊緊。
前面的三道身影,簡直就是其樂融融一家三口,他是她的夫君,她又何時見過他面上的笑容,他分明方纔在面對那個女人的時候,笑得那般的自然,那般的溫柔。
這都多久了,若不是瑤兒鬧出了這一出,她都快記不清他臉上的笑容到底是一副什麼模樣,是嘴角上揚,還是劍眉上揚。
府裡的人都知道爺雨露均沾,每隔幾日他都會去她的房裡,那隻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己,每晚去了,總是抱着一卷書卷抱到天亮,她只能躲在簾子後凝着他墜入書海中的身影,一早,她還沒起,他就消失在了她的殿中。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的母后,他的長姐,端木汝陽有所怨言,纔會每隔幾日去看望她,留在她的殿中,除了看書,什麼也不能做,有時一句話也聊不上。
他在她的面前始終都是冷峻如冰,說一不二,不怒自威,他和她之間也亦是相敬如冰。今日卻見他如此的溫潤,在她面前,他從未有過,也只有在那個女人面前,她才能藉機偷看一眼。
“公主外邊涼,我們回去吧。”身邊的青蓮拉了拉她的衣袖。
玉馨公主沒有看她,而眸光一直停留在遠處那幾道若隱若現的身影之上,口裡深沉一語“這個府上還有我的一席之地麼?”
青蓮抿了抿脣,撫上了公主的手“公主說什麼渾話呢?當然有你的一席之地,娘娘都說了,你離嫡世之位不遠了。”
玉馨公主轉了眸,臉色聚現蒼白“嫡世之位真的比他的心還重要,還容易得到麼?”
嫡世之位是她母后許給她的,而並非端木辰曦,她一直以爲她可以像她的母后一樣,欣然
的接受這個本該屬於她的嫡世之位,但是每每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這個嫡世之位來得太過廉價。
青蓮無言以對,欲要換着法子安慰她時,身後傳來了一絲熟悉挑釁的聲音“公主這是害怕了麼?”
玉馨公主聞言,斂了面上一絲思緒,轉了身,手裡的帕子越攥越緊“陌夫人這種長耳偷聽的習慣可是越來越長見了。”
陌璃不以爲然,故意挺着還未顯形的肚子,慢慢的靠近,尋着方纔他們一家三口離去的地方,輕輕一嘆“府裡小郡主是我養大的,雖然現在不跟我了,但她的性子我還是瞭解的,她自小心裡就只有她生母,現在她們母子相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公主何必放在心上呢?”
玉馨公主面色一沉“本公主不明白你的意思。”
陌璃饒有興趣的笑了笑“公主今日一心護着小郡主,公開來對抗她的生母,做這些難道就沒有琢磨些心思。”
字字句句隨着寒風飄入玉馨公主的耳朵裡,終是說對了她的心思,她終是無言以對,下一瞬間,玉馨公主轉了眸“本宮累了,先回殿了。”
躍過陌璃的身軀,那一刻,陌璃感覺到了她腳下的慌亂與沉重,尋着玉馨公主躍過她的身邊,她硬生生的扯出一道笑意“只可惜公主今日演的這場戲,不只沒能讓府裡的王妃氣急攻心掉了孩子,還讓王妃與瑤兒母子相認,化解了心中的芥蒂,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倒是其樂融融,而公主卻是輸得連府裡的一席之地也快要讓他人佔據了。”
玉馨公主腳下一頓,手裡的帕子己是越拽越緊,只覺得因爲陌璃的話,眼底涌上了一層淚水,好不委屈。
那一刻,她逼迫自己壓制住胸口的那絲痛,理出一絲清晰,轉身,眸光落在了陌璃的小腹之上“陌夫人最好是閉上你這張嘴,若是讓本宮在府裡聽到了一些不想聽到的是非,不管陌夫人現在是否懷着皇嗣,本宮都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陌璃心裡稍稍顫了顫,聲音卻還很清晰“公主放心,陌璃若是想說是非,只怕早就傳到爺的耳朵裡了,公主在這府裡就真的連一席之地也沒有了。”
“你……”身邊的青蓮怒指陌璃,卻說不上一句話。
見玉馨公主眸中泛起了慌亂,陌璃又開了口“再提醒公主一句,一些俗套的伎倆還是省着點用,這府裡的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燈。”
說罷,陌璃搶在了她的前面離去,路過她的身影之時,面上是帶着笑的。
玉馨公主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邊的青蓮待陌璃走遠後,她微微一喚“公主……”
隨着這一喚,她只感覺身子一涼,不是因爲寒風吹過,而是因爲陌璃的話凍在了她的心裡。
她的眸中聚見一絲狠唳“今夜將人處理了,一定要乾乾淨淨。”
“是”
昔婉殿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外室一陣熙熙攘攘,她正帶着兩孩子在外室說鬧着,端木錦不到一歲,倒也會吱吱呀呀說亂叫一番,瑤兒認了她這個母妃,自然也與這個所謂的小弟弟開始親熱了起來。
她見着,倒是有些感慨萬千,若是杜念心還在世的話,眼前這兩孩子還能像現在這般親熱麼?
待到用了晚膳,嬤嬤哄着錦兒睡着了,抱回了殿。
整個昔婉殿中只留下了她們母子倆,剛認回母妃,瑤兒直到現在還面上帶着笑,心裡興奮不己。
替瑤兒洗漱過後,瑤兒一直嚷嚷着要睡睡母妃的牀,瑤兒說,從小都沒有睡過母妃的牀,今日一定要聞聞母妃牀上的味道。
她這心裡一暖,這麼些年瑤兒一直不在身邊,她多少個夜裡都會想瑤兒想得徹夜未眠,現在瑤兒肯喚她一聲娘,她似乎還沉浸在那聲聲奶聲奶氣的娘中,有些不敢相信。
她爲了陪自己的女兒說會兒話,將殿中所有的奴才都屏退了。
娘倆偎依坐在牀榻之上,瑤兒小腦袋在她懷裡蹭了蹭“母妃,這錦弟弟也是你的兒子麼?”
她笑着點了點頭“嗯,你爲何問這些?”
瑤兒衝她一眨眼“瑤兒記得母妃與父王沒有生過錦弟弟,怎麼錦弟弟就成了你們的兒子。”
就知道瑤兒想問她這個,她也早想好了怎麼回答她,若是讓她知道,端木錦是她父王以前戀人所生,以她那好奇的性子,一定會追問到底。
她抿了抿脣,在瑤兒胸前拍了拍,又替她揶了揶被子“錦弟弟的娘是你父王心中的親人,她的兒子自然也是你父王的兒子,現在錦弟弟的娘走了,你父王當然要將錦弟弟帶大,還有,你父王可是交代了,現在誰都不許提及錦弟弟的身世,就算你知道他不是母妃與父王的兒子,日後你也不能說,若是說了,你知道你父王的脾氣,那可不是家法伺候那麼簡單,明白了麼?”
瑤兒點了點頭“嗯,瑤兒知道,也難怪父王那般疼錦弟弟。”
她一愣,欠了欠身子望了望嘟着嘴的瑤兒,一笑“怎麼?你還吃你錦弟弟的醋了不成?”
瑤兒搖了搖頭“沒有,瑤兒能體會錦弟弟現在沒有親孃在身邊可憐,就像當年瑤兒一樣。”
她忍不住伸手圈住了瑤兒“是母妃不好,今以後,慢慢補償回來可好。”
瑤兒突然翻身從她懷裡竄了出來,又在她額頭之上輕輕的定上一吻“這不能怪母妃,要怪就怪那些傷害我們的人,等瑤兒長大了,像父王一樣習得一身好武藝就能保護母妃了。”
瑤兒的話撞進了她的心裡,她盼這一天盼了許久,女兒的理解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那三年所受的苦,在心裡也漸漸淡去,覺得沒有那麼苦了,難道這就是苦盡甘來。
她又再一次將瑤兒攬入自己的懷中,輕輕一語“武藝就算了,學着幾招防身便好,你現在將那些女德女則女誡,禮節禮數全讀熟了纔要緊,再過幾日,你父王可要抽你功課了,不然一屋子的嬤嬤都得跟着你一起受罪,受罰了。”
瑤兒又從她懷裡竄出了頭,睜大了雙眼“母妃不也沒念這些書麼?不也深得父王這樣好的男人喜歡,我爲何就得念?”
瑤兒這嘴還真隨了她,這說話頂人比她還要厲害,正在她琢磨着欲要怎麼回答她時,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因爲你是父王的女兒,不是父王的女人,做父王的女人不用念這些,做父王的女兒可不行。”
端木辰曦慢慢靠近,瑤兒尋着聲音的方向乾脆坐了起來,眸光一瞬一瞬的凝着自己的父王,小腦袋不斷的琢磨着方纔父王反駁她的話。
終是還沒有想到原因,蹙了蹙眉心問道“爲什麼?”
端木辰曦脫了披風,揮袍坐在了牀邊,看了一眼她,轉眸衝瑤兒笑笑“因爲父王不喜歡聰明的女人。”
瑤兒擰眉看了一眼她,轉了轉眸“母妃可說了,瑤兒是父王上輩子的情人,那也是父王的女人。”
被瑤兒撿起來說的這話,惹得她噗哧一笑,擡眸望去,想着端木辰曦現在該如何回答自己女兒的話。
端木辰曦抿了抿脣,又是輕輕一嘆“上輩子瑤兒做了父王的情人,是父王欠了你的,這輩子讓你做了父王的女兒,就當是父王在還債,所以父王必須對你嚴加看管,好好教導,將來給你許一門好親事。”
瞅着他對女兒越說越離譜,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得了,孩子還小,你與她說這些做什麼?”
端木辰曦凝着女兒睜得大大的眸子,轉眸看了她一眼,無奈道“她還小麼?我看她是人小鬼大,骨子裡與你一般精。”
她面上一顫,張了張嘴“你……不帶你這般拐彎抹角數落人的啊。”
他笑了笑“我這是在教育咱女兒。”
她努了努嘴“你方纔明明就是連着將我一起數落了。”
這母妃一句來,父王一句去的,瑤兒處在兩人中間,雙眸一會兒左,一會兒右,都有些煩了,眼見父王與母妃這股勁越來越足。
她揉了揉眼睛,無力的嚷嚷了一聲“行了,父王
母妃,你們安靜些,我要睡了。”
說罷,她卷着被子倒下背對着他們兩人開始入睡。
隨着瑤兒的舉動,兩人呼吸一滯,卻無可奈何,她望望他,他也跟着望望她。
最後還她伸手,推了推那道小小的身軀“瑤兒,你今晚要睡在這裡,不回自己的殿睡麼?”
瑤兒帶闃迷糊的一語“母妃父王真偏心,只帶着弟弟睡,不帶瑤兒睡……瑤兒……今晚說什麼也要睡在……這裡。”
她聞言,替瑤兒揶了揶被子,他也回眸看了她一眼,無奈一語“我今晚是不是白來了,這裡還有我睡的地麼?”
她笑笑“今晚可不是我趕你出門,是你女兒搶了你的位置,你尋別處睡去吧。”
他一努嘴,故作輕輕一嘆“行,今兒個,我也放鬆一回,百花樓,翠紅樓,又或是長柳閣……那都是不錯的選擇。”
“我讓傷風給你多帶着些銀子,我可記得那裡的姑娘可只認銀子,不認人。”她忙着配合了一聲,倒被他一把扳住了肩膀,面色一沉,只聽見他恨恨的嗔怒“你敢”
她又是一笑,欠了欠身子,將瑤兒往裡推了推,拍着空出來的位置道“爺若是不嫌棄,就在這裡將就將就吧,雖然這裡沒有溫柔鄉,沒有琴瑟和鳴,但終是有一張暖和的牀。”
“想想也是,這大冷天的,睡在外面不合適,還是自家夫人摟着舒適。”他緩了面容的沉色,解着身上的衣帶,尋着空出來的位置,爬上了她們的牀鑽進暖和的被子裡。
她微微蹭了蹭身子,從自己的頭下挪出一個枕頭來“爺若是閒這府裡夫人不夠,明兒個我再入趟宮,爲你求幾個來可好?”
他無聲一笑“這事情主要還是你做主,你若是願意每個月分出些銀子來讓我養女人,我不介意。”
她聽着心裡一緊,撞了撞他“你不介意,我介意,要女人可以,讓我分出銀子沒門。”
只聽見他輕輕一嘆“還好我是個王爺,每個月俸祿還能不少,若是個平凡人家,你還不跟着有錢人跑了。”
她輕輕的在瑤兒身上打着拍子,聲音稍小了些“你就這麼喜歡戴綠帽子,改明兒,如你願,生下咱兒子,我也給你戴戴。”
“這林子大了,還真是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他笑了笑,明顯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又朝外挪了挪身子,順便用身子撞了撞他“快睡吧。”
兩人沉默這纔沒一會兒,她只聽見他輕輕的拍了拍她“挪點被子給我。”
她輕輕用手一拉,被子緊緊的卷在了瑤兒的身上,這孩子睡覺可真不老實,不只佔地大,還時不時卷被子。
一番周折,被子是沒法挪了,只能朝背後小聲嘆了嘆“被子都被咱女兒全捲了,你就將就些吧。”
他無奈一嘆“怎麼睡個覺也與你這般相像,都愛卷被子。”
她心上一緊,又朝外擠了擠他“不樂意,睡別處去啊。”
他倒吸了口氣,語氣淡淡“怎麼動不動就與我嗆火?”
“不敢,這都是爺逼的,你倒是捱過來一些,真凍壞了怎麼辦?”說罷,她又朝裡挪了挪。
他側了身,自她身後焦心一語“我怕傷着孩子。”
“你若是明早上不了朝了,我不是成了那些說書人口中的迷惑君王的狐媚子,紅顏禍水。”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身子,一絲冰冷襲上手間,心上一緊,順手拉了他一把,令他捱得自己更近了。
“若真這麼說,那倒也不爲過。”他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大手撫摸着腹中的孩子,聽着瑤兒熟睡的聲音,他脣邊無聲笑了笑。
十日婚期己過了三日了,她沒有去赴約迴音谷,不知爲何?她不想再去迴音谷與齊王見面,雖然不明白齊王與容妃,與玄帝之間的過什麼關聯,這顆心總覺得齊王不能相信。
今日入宮她主要是爲了一探端木辰軒的狀況,聽說這小子近來兩日安靜的很,他越安靜,她就越覺得不安。
端木辰軒這小子不會在短短的兩日就想清了所有的事情,更不是那種任人擺佈的料,爲了防止幾日後的婚禮出差錯,她不得不隔那麼兩日去探探究竟。
到了午膳的時辰,殿內傳了一大桌子好菜。
她倚在一旁看着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快似神仙。
她動起筷子又夾了塊紅燒肉至他的碗中,輕輕一笑“聽說三哥這兩日己經想通了,每日都吃好喝好,也不和母妃鬧了。”
端木辰軒擡眸瞅了她一眼,滿嘴的油漬“我鬧着有用麼?現在四弟也與你站在了同一條線上,你也不瞅瞅這殿外的御林軍是幹什麼吃的,他們不去保護你家四爺,我現在倒成了他爲保護們的重對象。”
她又喚殿中的奴才提了壺酒進來,邊替他滿上,邊道“其實你也不能怪你四弟,他也是被逼的。”
端木辰軒擡袖一飲而盡,笑了笑“當然,這家中有嚴妻,爲了哄自己妻子開心,他現在不得不這般對待我這位兄長,我理解他。”
她微微垂了眸“三哥心裡當真恨着九兒。”
端木辰軒手上一僵,又是苦澀一笑“我能恨麼?”
她擡了眸,揚了揚脣“你能恨啊,你想恨多久就恨多久,將來你若是與喜兒生得一男半女,我這般委屈也不算什麼?只是三哥最好在這幾天裡乖乖的,千萬不要出什麼鬼主意來逃婚,不然……”
端木辰軒面上一沉,斂了笑“不然怎樣?”
她環顧了四周,輕輕的湊到他的面前“就你那些破事記在我腦子裡可有些年了,如若三哥成了親,娶了媳婦,我想我也應該差不多該忘了。”
端木辰軒聽得眸中一怒,伸手一把將她推開“好你個九兒,你竟然威脅我,這些年我算是白對你好了。”
她欠着身子笑了笑“就因爲三哥對我好,我纔會將身邊的喜兒嫁給你,喜兒雖然比不上那些青樓之中的女子妖豔,但也是花容月貌,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心裡只有你,況且把她交給你……我才放心。”
後面四個字說得有些重,也有些慢,卻被端木辰軒聽出了什麼?
他突然擰了眉“什麼意思?”
她抿了抿脣“等你順利娶了她,我就告訴你。”
端木辰軒凝着她面部表情的變化,聚然間想要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向來不懂。
他微微垂了眸,又動起了筷子“我倒也不介意多添個奴婢至府中。”
“三哥總有一天不會把她當奴婢的。”她說完,起了身。
她手上一緊,只聽見端木辰軒一問“去哪?不是要陪我一起用膳麼?”
她扒開了他的手,輕輕一嘆“今日就不陪三哥了,我家孩子還等着我回府用膳呢?”
“聽說你認回了你家女兒。”他也放下了筷子,眸光直直的絞着她。
她面上一笑“這也讓你知道了。”
他小抿了口水酒“別看我被你家四爺圈禁於此,就你府上發生的那些事,我還是知道的。”
“就說三哥神通廣大,要不然這麼些年怎麼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穿身於風塵之中,煙花之地呢?”她意味深長的一語,正中他下懷。
他臉色一沉,重重放下杯子,揚了揚手“你,你快些回吧,別餓着了你家孩子。”
“再過兩日我帶上瑤兒一同來看你這個三伯可好?”她笑着道。
他突然皺了眉“算了,那小魔女跟你一個樣,我遠之,避之爲好。”
聽着他的話,她這胸口竄出一股氣餡“敢情三哥就這般瞧不起我家孩子,別忘了我這腹中還有一個,待生下來啊,我就把這兒子放你府上,讓你養。”
他邪邪一笑“行啊,你若是放我府上,我就讓你兒子管我叫爹,讓你家四爺戴戴綠帽子。”
“你……”她眸中泛着怒,將手邊的酒壺狠狠的甩在他的面前,丟下一句話“哼,爲老不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