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對峙,爲她撐腰
沙發前面齊刷刷站着沈池兩家人,沈嶽林,沈明月,江秀瑜,池正雄。.還有頭上包着紗布的池榮傑。
乖乖,還真是開了一個審判公堂在等她!
只是這審判公堂的氣氛因爲周沉的出現變得有些微妙。
誰都沒有先說話,最後還是江秀瑜先從沙發上站起來。過去硬生生把何歡拉到池榮傑面前。
“榮傑,昨天的事是我們歡歡不好,她不應該動手用瓶子砸你,你看,她現在人也來了。要不讓歡歡給你當面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江秀瑜訕訕笑着打圓場。
池榮傑眼皮翻了翻。哼笑一聲,似乎在等着何歡道歉。
何歡手臂被江秀瑜捏着,她強硬地甩了甩,那態度實在不像是回來誠心“認錯”的。
“歡歡,服聲軟,別把事情鬧得太僵!”江秀瑜知道何歡的脾氣,可如今這架勢由不得她,只能低聲在何歡耳邊提醒了一句。
何歡愣是僵着不動,低頭盯着沙發上的池榮傑看。
池榮傑那天穿了件花裡胡哨的針織毛衣,身板本來就瘦小。加之昨天她那一瓶子砸得也不輕,這會兒腦門上纏着好幾圈紗布,把他大半個額頭都遮住了,像是硬生生在他頭上蓋了頂白氈帽。
那模樣甚是滑稽,何歡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她一笑,不遠處的周沉也跟着笑了笑,聲音很輕,甚至沒有聲音,可整個屋子的人都看見了。
這下還得了?
“你這什麼態度?這就是你們沈家道歉的態度?”池榮傑氣炸了,“嗖”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可能動作迅猛牽扯到腦門上的傷口,齜牙咧嘴地疼得夠嗆,池榮傑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模樣活脫脫就一猴兒。
這回是真沒法忍了,何歡再度笑出聲。只是還知道悶頭用手擋住嘴。
如此囂張無禮,池榮傑一手摁住額頭的紗布,一手擡起來指着何歡:“死丫頭你到底笑什麼笑?還有沒有誠意道歉?沒有的話別怪我沒給你留情面!”
這是要撕破臉啊。
何歡一下子蔫兒了,止住笑,表情嚴肅地看着池榮傑。
場面不大好看,池正雄拍拍兒子的肩,示意讓他坐下。
“老嶽,上午電話裡你千求萬求,我是看了你的面子才帶榮傑過來,榮傑的傷你也看到了,醫生證明也有,頭頂上縫了七針,輕微腦震盪,不過看令千金這態度……”池正雄又偏頭看了眼何歡。
她還是表情冷淡地杵在那兒。
“她好像並沒有誠心來解決這事,既然這樣那大家也不必浪費時間了,就按照我之前的意思辦吧,醫生證明拿去做個鑑定,也能夠得上故意傷人了。”
池正雄的聲音不急不緩,意思卻很明瞭,何歡不道歉的話就對簿公堂。
江秀瑜一聽就急了,使勁向何歡使眼色。
沈嶽林一聽更急,按照池家的意思,給何歡判個故意傷人罪是小,池家反悔不肯承認這樁婚事纔是大。
一旦婚事不成,沈池兩家的合作肯定也就黃了。
“正雄,沒這麼嚴重,何歡和榮傑也是小打小鬧,榮傑的醫藥費都由我承擔,至於何歡嘛……”沈嶽林安撫住池正雄,又朝何歡剮了一眼。
“過來,別使小性子了,過來好好跟榮傑道個歉,池伯父和榮傑跟你早晚也是一家人,不會真把這事放心上!”後半段話沈嶽林是在逼何歡,口氣有些衝reads;。
何歡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憑什麼要我道歉?你們有問過昨晚發生什麼事嗎?有問過我打他的原因嗎?”
江秀與和沈嶽林對視一眼,底氣不似剛纔那麼強了,看樣子他們已經知道事情經過,可是在明知事情經過的情況下還要逼自己來道歉,何歡心裡已是一片死寂。
她最後看了一眼江秀瑜,那個她名義上的母親,口口聲聲說爲她好,可是她何曾真的爲她好?
解釋也是多餘。
何歡將目光再度掃過池榮傑臉上,他依舊一身痞氣,昨晚那些不堪的鏡頭和話語還留在何歡腦海裡。
禽獸不如的東西!
冷冷定了定,池榮傑被她那目光看得像是身上被颳了一層皮。
最終何歡又將視線投到池正雄身上:“昨晚的事我並沒有做錯,就算重來一次我也會選擇舉起那個酒瓶砸他,只怪我砸得還不夠狠,最好把他砸得躺在醫院起不來!如果你們池家非要追究責任,沒關係,我奉陪到底!”
字正腔圓,凌然大義的腔調擺得很足。
周沉在旁邊留意何歡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向上揚。
這丫頭,關鍵時刻還真不含糊!
池正雄沒想到何歡敢這麼反駁,哼了一聲,也不跟何歡說,光對着沈嶽林。
“看來還是我太好說話,既然你們沈家只能給出這點誠心,就當今天我和榮傑白來了,先前談下的婚事也算了吧,令千金太厲害,我們池家恐怕容不下她!”
明顯是反話麼!
沈嶽林被嚇得一點兒氣焰都沒了。
一手拉住何歡,一手拉住池正雄。
“池總您好您還是把事情想複雜了,這無非就是小兩口打打鬧鬧的事!”說完他又拽了何歡一把,這一把力度不小,何歡被拽得踉蹌了幾步,一下子跌到池正雄面前。
“好好跟池伯父賠個禮,這事是你錯,再怎樣你也不能動手打榮傑啊!”
“我沒錯,是他先對我不規矩!”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說得好像自己貞潔烈女似的。”一直站在沙發旁邊沒吱聲的沈明月突然插嘴了,“反正你們也快結婚了,就算池少真對你做了什麼也是情理之中的,更何況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先前不跟我哥還…”
“閉嘴!”沈嶽林意識到沈明月要說什麼,立即吼了她一句。
沈明月也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立即止住,眼睛還不忘偷偷看了眼周沉。
周沉一直沒有出聲,態度不明朗,臉上沒表情,看不出他和何歡之間到底什麼關係。
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僵,江秀瑜也覺得事態嚴重了,走過來拉了拉何歡的手:“歡歡,你把榮傑打成這樣賠個禮也是應該的,池伯父不追究責任已經是對你網開一面了,你好歹懂點事吧,別讓沈伯父難做。”
這一個個都站在她的對立面逼她低頭,其中還包括她至親至愛的娘啊。
何歡忍不住苦笑:“你知不知道他昨天對我做了什麼?他昨天在包廂把我……”
“我知道!”江秀瑜打斷她,“剛纔榮傑也跟我們解釋了,他昨天喝多了酒一時高興,再說男人血氣方剛的做那種事也正常!”
“血氣方剛?正常?”何歡簡直無法相信。
周沉在旁邊聽了許久,聽明白了,也看明白了。系妖歲圾。
看來何歡這些年在沈家受的委屈要比他想象中的多。
“抱歉…”周沉走上前突然拉了何歡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能否容我說幾句?”
一屋子人格外詫異,不知周沉插進來要說什麼,特別是沈家人,面面相覷reads;。
池正雄望了他一眼:“洗耳恭聽。”
周沉淺笑一下,款款言:“昨晚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剛好趕到現場,我不想說令公子對何歡做了多麼過分的事,只想問池總一句,你是否覺得令公子有理?”
池正雄一僵。
他沒料到周沉會突然這麼問,且他問話的時候態度謙和,面容溫雅,唯獨淡淡微笑的黑眸中聚着光。
沒跟周沉深交的人都覺得他斯文謙雅,這四個字聽上去好聽,套在一個商人身上其實就是“窩囊好欺負”的意思,可是跟周沉打過交道做個生意的人都清楚,他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好對付。
相反,這男人攻擊性極強,而且總能在出其不意之時給對方致命一擊。
就如周鴻聲給周沉刻的那塊藍色碧璽。
周胤的那塊上面是一隻鷹,威猛敏銳,難以管束,與他本人性格極爲相符,而周沉那塊上面是一隻豹,有美麗的皮毛,平時總是一副優雅倦怠的樣子,可是撲殺獵物之時絕對迅猛敏捷。
周沉便是叢林裡的豹。
誰敢說豹子不兇猛?
池正雄深知這一點,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好惹。
“不知周先生這話什麼意思?”池正雄也不簡單,反問。
周沉又笑了笑:“池總也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大概早就清楚這事是誰錯在先,令公子喝了酒不顧何歡意願,當衆挑釁,這是他不對……”
“你…”池正雄被氣得要反駁。
周沉擡了擡手:“池總先聽我說完。”他又看了眼何歡,眼裡生出許多柔意,再次向池榮傑轉過來的眼眸裡已經沒有了剛纔如豹子般的迅猛。
“何歡打人也不對,我在這裡替她說聲抱歉,不過她也是出於正當防衛,一時下手重了一點,事後我會安排人將令公子的醫藥費及營養費打到貴司賬上,另外,若還有其他要求,只要不過分,也能一併提出來reads;。”
周沉娓娓講完。
屋裡人都有些拎不清狀況,這話不對味兒啊!
池正雄也跟着笑了笑,卻是冷笑:“聽周先生這意思,看來您是真準備插手這事,不過好歹這也是我們池家和沈家的家事,您一個外人,我想問,您以什麼身份?”
“外人?”周沉嘴裡喃喃重複這個詞,突然回身握住何歡的手,“抱歉,我也不算外人,數小時前我跟這丫頭領證了,所以現在應該是以她丈夫的身份在解決這件事。我很心平氣和,希望可以私下解決這件事,但如果池總一定要走法律途徑,那也沒關係,我奉陪到底,你大可以把律師函發過來,我會安排律師跟進。”
這番話已經足以讓所有人都呆住。
周沉依舊握住何歡的手,那麼穩。
“當然,我相信池總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如果真要追究法律責任,令公子醉酒騷擾我太太,那筆賬我也是要算的,只是池總也是有身份之人,若鬧上媒體,想必大家都不好看。”
周沉頓了頓,眼裡依舊帶笑。
“話雖然說得不好聽,但其中的利害關係相信池總能明白,所以我希望事情到此爲止,池總,你說呢?”
最後周沉輕飄飄地把決定權又扔到池正雄手裡,看似給他足夠的尊重,可這場局擺明了是周沉贏。
如此四兩撥千斤,光氣勢上就已經勝了池家一籌。
池正雄還能說什麼?他不可能真爲了這事跟周沉鬧翻,更何況他也沒那實力。
“既然周先生和這丫頭已經是這種關係,這事也沒什麼可講了。”池正雄努力壓住心裡的悶氣,可旁邊的池榮傑不幹了。
被人煽了一巴掌不說,連老婆都莫名其妙被搶了,這窩囊氣怎麼受得了。
“爸,就這麼算了?分明是他……”
“閉嘴!”池正雄一個冷剮子,“這事到此爲止,我們走!”說完自己先出門,也沒跟沈家人道別,池榮傑見勢沒轍,心有不甘但氣力不足,最後也只能罵罵咧咧地跟着池正雄出去。
屋子裡就剩下何歡,周沉還有沈家人。
沈家人似乎還陷在愕然中,特別是沈明月,一張臉煞白!
他在講故事吧?
她在做噩夢吧?
可這分明都是真的。
周沉握住何歡的手是真的。
周沉替何歡撐腰是真的。
周沉看着何歡滿眼溫柔是真的。
周沉說何歡是“太太”也是真的。
他媽都是真的,只有她是傻的。
當初周沉回絕她,什麼我暫時不考慮結婚,全是放屁!這男人不聲不響結了婚,更讓沈明月無法忍受的是他娶的女人還是何歡!
何歡啊,這個從小被她謾罵看不起的拖油瓶,搖身一變成了周沉的女人!
“周先生,您剛纔說,您跟我們歡歡已經……”江秀瑜有些語無倫次,可又急於求證。
周沉依舊握住何歡的手,不,他乾脆將也同樣已經懵懂呆滯的何歡攬到懷裡:“對,我跟何歡領證了,本來應該跟你事先說一下,但決定得太匆忙,今天又發生這種事,所以沒有準備。”
周沉頓了頓,將懷裡的何歡摟緊,看了眼站在那遲遲不說話的沈嶽林。
“你們作爲長輩,我也本該登門拜見一下,但今天來得太急,要不下次吧,我安排一下時間,您跟我父親也該見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