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孩子,是不是你的
馮厲行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宿醉導致整個頭部沉得厲害。
“嘶-”他用手指扶住額頭在被子裡翻了一個身,結果頭一偏便看到了坐在窗臺上正死死盯住他的王琦。
王琦已經將那件寶藍色禮服換掉,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男士白襯衣,下面沒有穿褲子,修長的雙腿交叉支在地毯上。
我去!
一睜開眼就看到這麼驚悚的畫面,馮厲行瞬間被嚇醒,“噌-”地就從被子裡坐起來。
結果一坐起來更加不妙,他發現自己上身是全裸的,下面也就只剩一條褲衩。
“我們,昨晚……?”
“昨晚什麼?”王琦依舊坐在窗臺上。
馮厲行不知該如何問出口,只能煩躁地將手掌蓋在臉上,使勁揉,揉得眼眉都皺到一起了,還是沒有停下。
王琦心裡已經空寒一片。
無論如何,光看這男人醒過來之後的表現就知道他心裡根本沒有她。
“你放心,昨晚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在酒吧裡喝多了,我只是把你從酒吧扶回房間,結果你吐了我一身,我便借你的浴室衝了一把澡,之前我那裙子也沒法穿了,只能翻了一件你的襯衣套上。”
她詳盡地解釋了一遍,自顧自地站起來,走進浴室將自己髒掉的禮服裝進手提袋裡拎着。
“襯衣我得穿回房間去,到時候我會洗乾淨熨平再還給你。”
王琦的態度很冷淡,走的時候都沒有再看馮厲行一眼。
馮厲行都被她搞得有點懵了,氣氛很尷尬,他也不知該說什麼。
可走到門口的王琦又突然返回,這次直接走到牀前,還是用那雙冷寒的眼睛盯住他:“如果你真這麼放不下她,何不去找她把話問清楚?不管孩子是誰的,你至少要給你自己一個交代!”
王琦走後,馮厲行又在牀上躺屍了一會兒,天花板上的古董燈還亮着,窗外卻已經豔陽高照。
他心裡知道這個孩子應該不會是他的,因爲每次他都會做好措施,唯一的一次疏忽便是她去香港的前夜,但他當時逼着她吃了事後藥,而她第二日去香港,當晚他是親眼見到連翹與周沉進房間的……
算算時間,差不多剛好9周時間。
但王琦說得也有道理,不管孩子是誰的,他至少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到那天中午的時候,連翹懷孕的消息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很多人都在猜測孩子的父親是誰,因爲與她傳過緋聞的男人太多了,那些網友像看熱鬧一樣地在討論,不過猜父親是周沉的人最多,因爲那段時間連翹與周沉走得特別近,而且兩人還如此高調地“秀恩愛”,理所當然就認爲孩子應該是周家的。
馮厲行駕車從酒店趕去醫院,可到病房的時候發現牀位已經空了,問過護士才知道連翹已經在20分鐘之前出院。
無奈,他只能再駕車返回酒店,路上卻接到蘇卉的電話:“馮總,你現在應該還在香港吧。晚上有時間嗎?去我別墅玩玩吧,阿怔今天生日,非要在家辦派對。”
馮厲行本想直接推掉,這種私趴他實在沒有興趣,可蘇卉像是看透他心思一樣,又補充:“昨晚聽說是你把餘連翹送去醫院的,那女人真懷孕了?嘖嘖……挺懂效率的嘛,這麼快就有了。不過從電梯上摔下來她居然沒事,而且晚上週沉也會帶她來參加派對,真不知道是她福大還是命大!”
這麼一說,馮厲行倒有了幾分興趣,當即便答應了蘇卉的邀請。
很快再次回到半島酒店,馮厲行停好車後直接坐電梯從地下車庫去房間,結果抵達大廳一層的時候電梯門開了,一擡頭,迎面走進來的竟然是周沉和連翹。
連翹身上依舊是昨晚那條粉色的裙子,只是肩膀上披着周沉的西裝。
看上去很虛弱,面無血色,整個人斜斜歪在周沉肩膀上。
馮厲行當即脣角一揚,還真是冤家的路特別窄。
“真巧。”他不冷不熱地先跟周沉打招呼。
“是啊,真巧。”周沉也很淡然地回答,手依舊扣在連翹腰上。
連翹心裡已經快要窒息了,可眼睛卻一直假裝看着別處,不敢往馮厲行身上瞄。
可憐那麼狹小的電梯空間,周沉站在她左手邊,馮厲行站在她右手邊,她便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橫豎都是爲難,她索性吞着氣息不說話。
眼看就要到達她所住的房間樓層,再熬熬就能出去了,可週沉卻在那時候突然開口了。
他說:“馮總,昨天謝謝你送連翹去醫院。”
連翹一聽心臟直接縮到了一起,卻聽到身旁馮厲行很疏渺的一聲淺笑,隨之回答:“周先生客氣,我跟陸小姐也算舊識,昨天那麼做是應該的,只是不知她要不要緊。”
“還好,醫生說送治比較及時,所以孩子沒事,連翹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周沉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沉柔地看着連翹,一副親暱的口吻。
馮厲行似乎又淡淡笑了一聲:“沒事就好,孩子比較重要,以後要注意。”
這話也不知是對周沉講還是對連翹講,反正連翹從頭到尾都沒敢看馮厲行的臉。
剛巧她所住的樓層到了,謝天謝地,她拉着周沉逃似地走出去。
馮厲行在電梯中看着那兩道貼在一起的背影,共同往房間走去,而電梯門也緩緩闔上,背影消失,最終只留他一個人被隔在電梯中。
真可笑,他居然特意趕去醫院想問她要一個解釋,可剛纔她那樣斜靠在周沉懷裡,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把他當空氣,就這樣的女人,他居然愚蠢到想再給她機會?
不值得!
她不過是他手裡一枚棋子而已,而且水性楊花,跟太多男人有過曖昧關係。
如果自己真的還想要她,有一千種辦法可以讓她回到自己身邊,何苦用真心去挽回?
她配嗎?
根本不配!
連翹從電梯走到房間的那一小段路,像是幾乎耗盡了她身上所有力氣。
周沉怎麼會看不懂她表情裡的躲藏和慌張。
將她先扶到牀上,自嘲式地笑了一聲:“我剛纔在電梯裡那麼說,是不是讓你難堪了?”
“沒有,怎麼會。”連翹趕緊搖頭,屁股在牀沿上挪了挪,那麼不安的表情全部落入周沉眼底。
周沉又笑了笑,更加確定自己內心的想法,於是蹲到連翹膝蓋前面,與她幾乎平視,頓了頓,突然開口問:“孩子,是不是他的?”
連翹心口一沉,放在膝蓋上的五指不自覺地揪緊。
周沉看出她的爲難:“如果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以當我沒有問。”
“不是。”連翹閉了閉眼睛,長吁一口氣,神情痛苦,但最終還是說話了。
“孩子確實是他的,但我沒打算讓他知道,本來想這樣瞞着,等肚子顯一點的時候就去法國呆一段時間……”
“你想把孩子生在法國?”周沉想不透,“既然孩子是他的,你又不想打掉,爲什麼要瞞着他?”
爲什麼要瞞着他?
連翹苦笑一聲,裡面的原因她要怎麼跟周沉解釋,乾脆不說了吧。
“我跟他已經沒有可能,何苦弄個孩子出來讓他爲難!況且要是他知道後讓我把孩子打掉呢?那我情願不讓他知道。”
她心中有偏執,總覺得馮厲行絕對容不下他們母子。
周沉也不知如何寬慰,一條生命啊,他沒有權利給她任何意見,也無法爲她作決定,只是字裡行間,他聽得出連翹的無奈和痛心。
看來她心裡還是放不下。
“連翹。”周沉這次直接喊了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做單身媽媽很辛苦?”
“知道,我當然知道。”連翹還是冷淡地笑,“我還有一個安安呢,所以單身媽媽的苦我都嘗過了,但是那又怎樣,我到現在還是慶幸當年沒有把安安打掉,只是覺得虧欠他,因爲是我自己的任性和自私讓他這些年吃了很多苦。”
連翹說着說着便將頭低下去,雙臂環肩,將頭埋在膝蓋上。
周沉知道觸及了她的傷心過往,想過去抱抱她,卻沒有絲毫勇氣,只能蹲在她面前,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好了,不想過去的事,你剛出院,下午在酒店睡一會兒,晚上我再來接你去參加阿怔的派對。”
周沉扶住連翹,讓她平躺到牀上。
如此體貼入微,連翹怎麼可能不感動。
“謝謝!”她穩住哽咽。
周沉幫她蓋被子的動作停了停,心有酸楚,卻裝出一副平淡模樣。
“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謝謝,好了,睡吧,醒過來,一切都會過去。”
周沉從連翹房間出來,臉上的表情很沉重,可剛走到電梯門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蘇怔打來的電話,他看到來電顯示,心裡還不由抖了抖,因爲這是他記憶中,唯一一次蘇怔主動給他打來的電話。
“喂,阿怔。”周沉的聲音顯得有些急迫。
那頭卻劈頭蓋臉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餘連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