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平靜一點的現場又亂成一團。醫生急急忙忙把戰荳荳擡上急診病牀檢查,這才發現,戰荳荳的後背,後腦,手臂,腿上,胸口等等都有不同程度的瘀傷。
她只是外號女金剛,又不是真的一喊口號就能變身。以一敵五還是這樣的實力分佈,要不是憋着一口氣要保護好夏立秋,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安然他們趕過來。
混亂的場面裡她已經選擇去做到最好,刀和鋼管二選一,她都盡力去躲避砍刀,同樣的力道下來,那砍刀可是能把自己咔嚓一分爲二的。一場混戰下來,她固然放倒了兩三個,但是自己所受到的傷害,也不小。
精神一直緊繃,意念支撐着她到現在,到確定夏立秋和熊安安真的沒事之後,她終於支持不住了。
內傷無數哇。
“MLGB的破醫院!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醫生都死哪裡去了?”整層樓都能聽到夏老爺子的咆哮聲。戰荳荳雖然不是他親孫女,但是幾個孩子之間,荳荳一向最對他胃口。更何況,剛纔立秋也說了,荳荳是爲了救她一個人面對那羣王八羔子。要是荳荳出什麼事,他這張老臉還怎麼面對老戰?
“首長,你別急啊!”混亂場面新添人物,省公安廳廳長大人,以前是夏老爺子的直屬勤衛兵,也是夏老爺子一手栽培上來的人之一。自己孫女居然會遭遇持刀歹徒襲擊,夏老爺子一通電話就把他罵個狗血淋頭,質問他全省治安是怎麼抓的。
謝偉眼愣愣的看着自己頂頭BOSS的頂頭boss大人像哄小孩似的低聲下氣哄着老爺子,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他拱拱身旁纏着繃帶拄着柺杖的安然:“哎,安然,你救得那小姑娘什麼來路?”
“挺普通的吧,”安然去過戰荳荳家,對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
“嘖嘖,你眼光不錯啊,這小姑娘好,”謝偉只是以爲安然不瞭解對方家世:“嗯,配得上我們謝家。”
呃?安然順着謝偉的目光看過去,然後搖了搖頭:“舅舅,我喜歡的是裡面那個。”
在裡面做檢查的戰荳荳。
噗……解偉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他只是隨口開外甥玩笑而已,誰知道安然會這麼爽快的承認,而且,喜歡的居然是那個彪悍的小姑娘?
那個,以後是個好苗子當自己手下,可是外甥媳婦?
似乎還嫌場面不夠亂,又一批人員過來湊熱鬧。安志傑率先到達,一看安然的模樣,怒氣沖天勢要追究,而那不經意間露出的心痛和慈父表情,倒是讓安然心頭一暖。
兩三分鐘之後,江心悅也慌慌張張的趕到,散亂的頭髮黑框眼鏡脂粉未施加一身估計和戰荳荳混穿的卡通睡衣,跟平時形象大相徑庭,讓安志傑“眼前一亮”。
“立秋你沒事吧?荳荳呢,我們家荳荳怎麼了?”江心悅的電話是何文珊打的,所以晚了一步。至於戰國和江心怡,他們本來以爲荳荳沒事就報了個平安的,誰知道這丫頭……
似乎是要回應她的話,急診室的門打開了,醫生摘下口罩,目光巡視一圈,例行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至少有四五個聲音一起回答。
“病人全身多處遭受重擊,部分內臟略有出血現象,最主要的傷口在後腦,懷疑會存在腦震盪,具體情況要等CT片出來以後才能清楚。”
江心悅的臉都白了,雙手揪着自己衣角:“醫生,荳荳她不會有事吧?”
“哦,生命沒大礙,暫時昏迷,很快就會醒,可以有個親屬進去看看。”
靠!最重要的不早說!衆人鄙視醫生,聽到生命沒大礙,懸着的心都稍微放下一點。江心悅推開急診室門,一貫人等蜂擁而入,哪管那狗屁醫生在外頭呼喊什麼。
白色的病牀內,戰荳荳安安靜靜的躺着,沒有了往日的活力。有過對比,大家才分外想念那個調皮搗蛋精力充沛的荳荳。
“荳荳,”江心悅拉着戰荳荳伸在冰牀外的手,眼淚都要下來了,這麼些年,荳荳和她在一起時間最長,感情最深,想母女,像姐妹,又像朋友。“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到底怎麼回事?”安志傑皺眉,輕聲問安然。
安然將目光看向謝偉。
謝偉仰天,因爲妹妹早逝的關係,他一向不待見這個妹夫。
“舅舅?”安然無奈。
“我怎麼知道?那幾個傢伙傷的不比這丫頭輕,估計也正醫院呆着還沒做筆錄呢。”謝偉哼哼。
“屁話!就算他們只有一口氣,也得先給我把口開咯!王八犢子玩意兒,五個老爺們這麼追殺倆小姑娘,你他媽還把他們送醫院?”夏老爺子耳不聾眼不花,這靜靜的地兒聽見謝偉的話,立馬怒了。
……戰荳荳和夏立秋對謝偉來說,畢竟只是自己外甥的同學,擔憂之情無法感同身受。作爲一個警察,他當然對這種窮兇極惡之徒也是恨之入骨,但警察有警察的紀律和規定是不?
要是別人,他也就吼回去了,但是眼見過剛纔大大上司在老爺子面前唯唯諾諾的表現,深諳官場規則的謝偉立即訕訕然一笑:“是,老爺子,我馬上去問問情況!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具體的事情其實剛纔立秋已經跟大家說過一遍,可就是因爲目的性太強,所以大家才無法相信。那五個人明顯就是盯着荳荳和立秋而來,如果是綁架,如果只是小混混調戲,那還有點可以理解,可是這追殺,爲什麼?
兩個好好的小姑娘到底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之仇?
“荳荳醒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夏立秋忽然開口,語氣中有一點點掩蓋不住的小驚喜。
“荳荳!”
“丫頭!”
一羣閒雜人等自動圍上去。
病牀中的戰荳荳,眼皮輕輕顫抖,然後慢慢的,慢慢的睜開。似乎有點接受不了醫院中的強光,眼睛睜開一下,又下意識的緊閉。
“荳荳,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江心悅握着戰荳荳的手,喜極,不泣。
“哼哼,我就知道這丫頭沒這麼容易被打趴下!”老爺子翹着鬍子得意。
“戰荳荳,你要不要緊?”安然拄着柺杖上前。
戰荳荳依舊那麼有神的眼睛,環繞過圍在病牀邊擠擠的人頭,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請問,你們是誰?”
啊?……
全體人石化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腦震盪了?失憶了?這不是應該狗血連續劇纔會出現的劇情嗎?難道會那麼巧的發生在戰荳荳身上。
不能接受啊。
“荳荳?你連我也不認識了?我是你爺爺啊!”夏老爺子率先就承受不住。
江心悅也臉色蒼白,拽着戰荳荳的手死都不肯放鬆:“荳荳,你別嚇我啊……我是你小姨啊!我是江心悅!”
“我是誰?我怎麼在這裡?”戰荳荳依舊迷惘,環顧四周。“這位爺爺,你真是我爺爺?怎麼長得跟我一點都不像?”
一點都不像?夏立秋微微蹙起了眉頭,然後瞭然,默默後退了一步,擠出無限關懷的人羣。
“我……我當然跟你不像,我又不是你家戰老頭……”夏老爺子又想發脾氣了,不過念在荳荳如今身體不好,忍住。
“那你幹嘛冒充我爺爺?你是不是大騙子想我把我拐走?”戰荳荳拉緊了被子小生怕怕:“你長得這麼兇,你們是不是都是騙子?”
衆人橫了老爺子一眼,這麼脆弱的時期,怎麼能出現這麼一臉彪悍匪氣的表情呢。
“我哪有冒充?我……我以後也會是你爺爺啊!你是我孫媳婦不行啊!”老爺子急於爲自己正名。
“孫媳婦?我嫁人了嗎?哪個是你孫子?這個嗎?這熊……這雄壯的體格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戰荳荳的目光掃過病牀邊,落在了安然身上。“你不是人販子吧?把我拐去賣給人家當媳婦兒?”
安然無辜躺着中槍,這時候也沒法跟她計較。
老爺子鬍子一翹,兩眼一瞪,無語。“你這死丫頭……”
“好了爸,你少說兩句,”何文珊急忙拉住老爺子,轉頭低聲安慰:“荳荳啊,你別怕,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這位阿姨,您長得真漂亮啊,您比這位小姨還漂亮。”戰荳荳對何文珊倒是很友善,還有拍馬屁的嫌疑。
這怎麼就同人不同命了?老爺子哼了一聲。“醫生!醫生呢?都死到哪裡去了?”
“爸,我去叫。”夏鴻鈞安撫老爸。
“爸,不用去了,”夏立秋叫住自己爸,然後無奈的轉頭看向戰荳荳:“大家都很擔心你。”
“……”牀上的戰荳荳頓時無語狀,撇了撇嘴,然後笑得咪咪:“就是看大家心情好像都不太好嘛……”
又是什麼情況?大家一時半會兒沒弄明白。
還是年輕人思維跳躍幅度比較大,安然差點把柺杖豎起來:“你剛纔是在騙我們?”
“哎喲,什麼騙嘛,怎麼這麼難聽,我是看大家情緒都比較低落,所以逗逗大家開心啊。”戰荳荳咂嘴,很無辜的看着大家。
房間內出現短暫的停頓,然後。
“戰荳荳!你居然敢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急死……”
“死丫頭!居然敢戲弄老頭子!你活得不耐煩了!”
……
“哎喲,疼死了,我是病人啊,你們輕點啊……”
……
能開玩笑,至少說明情況不錯,但住院就是免不了的事情。戰荳荳對醫院是無限痛恨,怎奈這失憶玩笑好像惹惱了衆人,居然沒一個站出來爲她說話的。
她真的只是希望一醒來大家不要用那種很擔憂的眼光看她啊,只是受了點小傷而已,輕傷不下火線,那些憐憫不捨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要行將就木一樣不爽。
他們怎麼就這麼不體諒自己的苦心呢。
本來還想爲自己全力爭取一下的,然後老爹戰國就風塵僕僕趕到醫院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戰荳荳註定要無聊的躺在病牀上打點滴。醫生非說她有內傷,要活血散瘀消炎,天天掛水無止境,讓人瘋了。她還是比較喜歡中醫療法,回家拿點狗皮膏藥貼貼也行,不過老媽說她的內傷程度估計要把全身貼起來才行。
有這麼嚴重?
在她的旁邊病牀上,躺着的是硬要賴下來住醫院的熊安安同學,還不惜通過他老爹的美色忽悠小姨同意了他們同房的要求。
小姨同志忒沒立場了……不過料想她現在受傷,熊安安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安分的舉動吧?而且就憑他現在這個殘疾人的腿,他應該也沒膽有什麼不安分的舉動吧?
看在他傻傻奮不顧身爲自己擋一刀的份上,戰荳荳決定網開一面。兩個人無聊時吹吹牛也是好的嘛。
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回去休息。小姨在安志傑的護送下回家給倆人收拾東西,夏家的人自然也要回去。最無情的估計是戰國,狼爸啊,一看閨女還有力氣開玩笑,頓時就放心了,直言她沒事兒,拐了老媽又回去就算了,居然還告訴大家不用擔心不用看望。
戰荳荳仰天長嚎,她一定是垃圾堆裡撿來的吧?
估計是昏迷的時候深度睡眠休息挺好,折騰了一晚上,一到早上五點鐘,戰荳荳的生物鐘還是及時把她喚醒了。陌生的環境,蒼白的房間,還有一種並不讓人愉悅的消毒水味兒,這環境,實在不容易讓人有睡懶覺的慾望。
病房裡唯一還有點看頭的東西,就是睡着的熊安安了。
戰荳荳側身,面對着熊安安,隔着病牀端詳他的睡容。其實說實話,熊安安真的長得不錯呢,濃眉大眼,威武英氣,這種人長大了是個帥哥,長老了也會和他爸一樣是個老帥哥。
他還是第一個像自己表白的男生呢——或許,也會是唯一一個?
可惜,她已經心有所屬了,夏致哥哥從小就在她的心裡生根發芽,到現在已經長成參天大樹,無法自拔不算,別人也很難撼動一兩分。
愛情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你不知道爲什麼愛,從什麼時候愛,愛到什麼程度,因爲當你發現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不行了。
中了愛情的毒。
熊安安說得對,愛人是每個人的權利,別人無法阻止,就好像她愛着夏致,他愛着她一樣。
可是……戰荳荳輕嘆,看着安然安靜的容顏:傻帽,就是因爲自己知道這單方面的愛戀是多麼辛苦,她纔不希望他無謂嘗試啊。
會受傷,會疼,會累,比現在躺在病牀上還要痛苦。
熊安安有自己的樂觀嗎?熊安安有自己的毅力嗎?熊安安有自己厚臉皮嗎?
沒有吧。
連她有時候都覺得支持不下去,連她有時候都覺得未來一片渺茫,他又爲什麼要去走這樣一條不歸路?
她把熊安安當做可以交的朋友,所以,拒絕他真的只是爲他好。
她愛夏致哥哥,堅定不動搖……應該是吧?
戰荳荳的腦海中浮現出夏致溫柔的容顏,然後漸漸的,似乎冷冽了幾分,依稀有着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你醒了?”粗啞裡略帶乾澀的聲音,把戰荳荳震出了幻想。
“靠,熊安安,你嚇死人啊!”戰荳荳捧着小心,很不習慣躺在牀上的時候身邊忽然出現一個男聲,還是陌生的。
她的承受力沒這麼差吧?安然一想起醫生說的那些話,就有點後怕——他可以想見昨天那幫惡徒的力道,而承受的,是她嬌小的身軀。“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
……這有的沒的莫名其妙的……戰荳荳的心微微一軟,不過一想到昨天他的舉動,決定還是如實打擊比較好,省得他英雄主義一上頭,又危險上身:“拜託,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拜託你跟立秋一樣躲得遠遠地ok?我是全國武術冠軍ok?”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安然固執。好男人不該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傷。
“……別以爲你爲我殘廢了我就會以身相許嫁給你。”戰荳荳愣了一下,回過頭看天花板,懶得理他——就是因爲這樣,才覺得負擔啊,他喜歡她,這份感情她已經還不上了,如果還有其他,以她知恩圖報的性子,怕是一輩子都會愧疚。
“我不會。”就像他說的那樣,喜歡他是他的權利,爲他付出也是他的權利。或許他盼望着有天她能被自己感動會愛上自己,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付出會成爲一種要挾的砝碼。
如果他真的殘廢了,或許……他會放手離開,給她追逐幸福的自由。
兩個人互相想着小心思,瞪天花板。
好一會兒,安然低聲問:“昨天那些人,你一點兒都沒印象嗎?”不知道這追殺是爲了什麼,好害怕下一次她還會陷入這樣的危險。
“切,我有限的腦細胞怎麼可能用來記住這點人渣?”戰荳荳也很疑惑:“不會是我以前見義勇爲的時候得罪了什麼人,然後他們大哥找我來報仇吧?靠,那我不是牽累了立秋?”
“事情沒結果,不要胡思亂想。”安然略有點了解戰荳荳喜歡把責任攬給自己的個性,安慰:“舅舅他們那裡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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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那你送到我身邊……今天扇子累死鳥,兩地奔波,11路開了無數回,腳底都起泡了。晚上坐在這兒直打瞌睡……大家看到的時候,就該說國慶快樂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