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看見惠姨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轉而又衝着我淺笑起來。
她安撫般地拉過我的手,放在手心裡輕輕拍了兩下,半拉半拽地護着我,阻擋周圍看過來的各種視線。
“又瞎想什麼,醫生不是叮囑了嗎,不要過度用腦。”
我盯着惠姨的臉龐看了一瞬,沒再發現什麼異樣,也就打消了心裡的那些疑惑。
可儘管這樣,周圍那些若有似無看過來的目光,像是遊蛇一般在她的身上掃着,這種目光還真是格外不舒服。
直到出了小區,這種感覺也並沒有減少。
“小姐,要不你還是回家裡等着我吧,我買完菜很快就會回去。”
惠姨也察覺到我的異樣,回眸看了眼周圍,輕嘆了一口氣。
我原本也只是想出來放放風,沒想到放風沒成,倒是接受了不少目光的洗禮。
心裡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清楚現在的確不適合出門,衝着惠姨點了點頭。
惠姨囑咐我快點回去,儘管我滿眼含笑地答應下來,她還是一步三回頭地看着我,明顯有些不放心。
我揮着手臂衝她擺了擺手,轉身往小區裡面走。
盯在我身上的目光仍舊不少,我很不舒服地搓了搓手臂,疾步往小區的方向走。
因爲厭惡那些看過來的目光,我後面幾乎跑了起來。
猛然間撞上了什麼人,踉蹌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你怎麼走路的,瞎子嗎?”
還未等我張口道歉,對方率先語氣不耐地開口,說出來的話惹得我緊蹙起眉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哎呦,你不是這一陣網上正火的那個女人嗎?現在還有臉出來了,不要臉的女人,結婚後還不守規矩,居然勾搭別的男人,還把自己的老公送進了監獄。”
“就是,看這模樣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太不要臉了!”
越來越過分的話傳進了我的耳朵裡,我微擰着眉頭看向站在我面前的幾人。
“你們胡說什麼,我根本就沒結過婚,哪裡來的老公!”
站在我面前的是三個穿着打扮貴氣打的女人,看着我的目光充滿了嘲諷和鄙夷。
三人中間的微胖女人語氣裡更是不善,嫌惡般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眼,帶着濃烈的厭惡。
“網上都有你的照片,還和我們裝什麼啊!”
“你是叫藍欣然吧?哎呦,真是看不出來啊,這模樣以後也是勾搭男人的那路貨色!”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過來,他們把我包圍在裡圈,不停地衝着我指指點點。
各種污言穢語傳進了我的耳朵裡,各異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凌遲。
結婚?老公?爲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啊!別說了!求你們別說了!”
我的頭彷彿被人倒鑽一般的疼了起來,眼前的景物變得虛晃。
“聽說還懷了個孩子,看她現在肚子平了,那孩子應該是沒了吧?"
“應該是吧,我那次可是看見她摔倒了,地上一灘血。”
“活該,這樣的女人老天爺都願意讓她好過!”
……
孩子?我的孩子?
我痛苦地捂着腦袋,連喘氣都有些艱難。
腦海裡忽然涌進了無數的畫面,各種各樣的,一時間讓我痛得睜不開眼睛。
身體好像被人推了一下,可是我卻沒有力氣去顧忌,痛苦地捂着腦袋。
“小姐?你們走開!小姐,你沒事吧?”
迷糊間,我好像聽到了惠姨的聲音。
好痛!
“孩子……惠姨……我的……”
話未說完,我的腦袋轉瞬間一片空白,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雪白的顏色。
我輕輕咳嗽起來,身邊立刻有了動靜。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男人清冷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裡,惹得我身子微僵。
我回眸看向站在牀邊的高大身影,心臟忽然抽痛得厲害。
各種情愫轉瞬間涌上胸口,逼得我眼眶發熱。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叫醫生。”
高慕寒一邊說着,一邊要轉身出去。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因爲沒有什麼力氣,抓了一下沒有握住。
“孩子……孩子在哪裡?”
高大的身影猛地一僵,轉而回眸看向我,細長的眼睛裡翻涌着各種情緒。
我現在沒心情追究他心裡的想法,滿心只惦記着孩子在哪。
腦子裡仍舊迴盪着進入手術室時的事情,心尖更是抽痛得厲害。
既然他想要保住孩子,那孩子應該還好好的吧?
“你恢復記憶了?”
不知是不是我太虛弱了,居然感覺高慕寒語氣裡的顫抖。
應該是錯覺吧?
“咳咳。”
我還要說些什麼,可是嗓子的乾澀感惹得我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高慕寒拿過一旁的水杯坐了過來,擡起我的上半身,把水杯遞到我的嘴邊。
我下意識想要拒絕,可是身子實在虛弱,根本掙扎不開。
藉着高慕寒的手勉強喝了半杯水,我便別開腦袋。
我敏銳地察覺到扣着我後背的手忽然收緊,不過轉瞬就他就鬆開了。
“你先休息,我去叫醫生。”
“孩子在哪裡?他還很好對不對?”
我緊張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微紅着眼睛看着他。
高慕寒沉眸看了我一會,晦暗的雙眸裡涌動着莫名的暗光,讓我心裡發寒。
可是我不能鬆手,我必須知道孩子的情況。
“你先休息。”
他伸手掰開我的手,抽回了袖子。
幽冷的語氣裡帶着不耐,晦暗着眼眸看了我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兩行滾燙順勢話落眼角,我緊緊咬着嘴巴,低聲嗚咽着。
……
醫生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把眼眶裡的淚水憋了回去,靜靜地躺在牀上。
沉默着任由醫生檢查了一番,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病人沒有什麼問題,回家好好修養就可以。”
“不用全身檢查一下?”
高慕寒清冷的聲音在一衆醫生裡格外得突兀,我輕扯了下嘴角,緩緩閉上眼睛。
醫生又說了些什麼,我沒有心思聽,乾脆伸手把被子罩在頭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忽然響起,又忽然消失。
不一會,蓋在我臉上的被子被人掀開。
“惠姨一會兒過來,明天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