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意思是……”不能得罪太子,卻要讓離汐捲入其中,這並不是彈指就能辦到的事情。
先不說以離汐的聰慧會不會上當,若是事情敗露,他沒有任何把握能從盛怒的天界太子手中逃脫。
光那一擊他便知曉,兩人的實力猶如雲泥。
“你放心,殿下一時半會兒還不會下界。只要過了人間七夕,你便能全身而退。”神秘人淡笑,“殿下說什麼也還要等一年,你非常安全,除非,你做得不太謹慎讓別人抓住把柄。”
此話一出,便是連最後的退路也斷得一乾二淨。
做,若能小心還能苟且於世。不做,立即死於非命。
錦鱗沒有絲毫選擇的餘地。
“喂,聽說蛇王和狐王在狐王府的大戰,最後出手的是天界的青遙太子!”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幾隻比較年輕的小妖在議論着剛聽來的新八卦。
“那位殿下聽說素來和狼族鷹族兩位妖王相處得不錯,那兩位也和狐王相熟,這次恐怕是受他們所託纔出手相助的吧。”一隻還不能化成人形的松鼠捧着松果,在啃食的空隙說了這麼一句。
“我說你啊,一定是還沒成年對吧。我聽一些成年的妖怪說,原本這個狐王就和天界太子有情,不知爲何又分開了千年。現在情人有難,那太子殿下怎麼可能不去英雄救美?”見同伴想要開口反駁,滔滔不絕的狗妖瞪了他一眼,“你們先別打斷,我這麼說可是有根據的!”
根據?什麼根據?幾隻八卦的妖怪圍了過去,紛紛等着狗妖開口。
“嘿嘿,我有一次路過狐王府,恰好就看到狐王被一個男的摟着回來。那男的丰神俊逸,藍紫色的錦衣和頭上的紫金冠仙氣氤氳,一看就知道是天界的神仙,而那狐王又是出了名的難纏,怎麼會隨隨便便讓人摟着呢?所以啊,這太子殿下一定是和狐王舊情復燃了!”
這可真是難得的證據啊!
一衆湊熱鬧的小妖心中的好奇總算得到了滿足,有的因爲妖界的妖王能吸引住天界的太子感到分外驕傲,一些年輕貌美的則是對狐王各種豔羨和嫉妒。
這時,一記不大的哼聲在這個小羣體中響起,分外突兀。
所有妖的視線盡數集中在那人身上。由於他罩着破破爛爛的斗篷,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他們也沒有探究他是誰的心思。
只是——
“你哼什麼,是對狐王有什麼不滿意的嗎?”開口的是一隻還不能完全化形的小狐妖,蓬鬆的狐尾在她身後一晃一晃的,非常可愛。
她是族中一位長老的旁支,從小就聽着狐王的英勇事蹟長得,自然不會漏了她與天界太子青遙的種種。只不過家裡有交代,儘管狐王沒有刻意隱瞞此事,但一日沒有大婚,此事也不能過分宣揚。
在她心中,現任狐王離汐是狐族的驕傲,除了生得漂亮之外還有高深的法力,以前欺負狐族的妖族都不敢再小看他們了。所以,她絕對不允許別人說王的一點不是!
“我自然不敢對狐王有半點不滿,反而還有點替狐王感到可憐呢。”那人重重嘆了一口氣,“可憐我們傾國傾城的狐王,她可是快要被人拋棄了。”
衆人譁然,顯然這消息比得知兩人舊情復燃還要來得震撼。
“你……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啊!王和那位殿下感情甚篤,怎麼可能會被拋棄!”小狐妖指着那人的鼻子怒罵道,“這番誹謗王的話傳到王府,你可是會死得很難看的!”
“是嗎?”那人拖着長長的聲音,絲毫不將那份威脅放在眼內,“據我所知,那位殿下在救下狐王后不久就回了天界了,到現在還沒看到半個人影。若真的是感情甚篤,又怎麼能忍受兩地相思之苦呢?”
小狐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太子殿下有沒有回去她當然不會知道,可最近聽長老說狐王重新接受族中事務,少主也閉關修行了,連帶長老也忙得腳不沾地。這樣忙碌的王,又怎麼可能有時間和殿下卿卿我我呢?
“其實啊,妖族的王誰不是族中的佼佼者呢,有一兩個愛慕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是天界的太子殿下呢?那可是未來的天帝,就算是西天的佛祖也要給幾分面子的人。可這麼高高在上的人呢,真的會看上我們區區一個下界的妖王嗎?就算太子他肯,天帝和天后會點頭嗎?若是你看到你的王要和人類男子相戀,你也不會應允吧,這不是丟了自己一族的臉嗎?”
他的話讓那羣小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們光顧着高興嫉妒,卻忘了天界那邊的想法。
天神人妖魔鬼六界中,雖說是各自爲政,但有大事都以天界馬首是瞻,他們妖族千年一次的天劫更是由天界執行。所以說,妖界和天界根本不是平起平坐的!
“就算像你說的那樣子,光看太子殿下隻身救出王的架勢就知道那是真心相愛的,就算天帝天后不允,太子也定會爲自己和王爭取到底的!你憑什麼說王會被拋棄!”
“這位狐族姑娘不要生氣,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至於我爲什麼會知道,你們聽說過東海的鮫人一族嗎?我就是鮫人一族和蛇族生下來的妖,既繼承了父親的蛇族血脈,也繼承 了母親預知和感應的能力。”那人露出半截青黑色的蛇尾,顯示自己所言非虛。
內陸妖族的人雖然沒有什麼機會去東海,但對東海的鮫人可是神往已久。傳說,鮫人一族有着半人半魚的外表,是上古天神的末裔。鮫人一族修爲高深,而且大都有着出色的外表,壽命極長但不易有子嗣。所以不少鮫人選擇和異族通婚,藉此將血統延續下去。
鮫人一族之所以這麼出名,全是因爲他們能感應世上發生的事情,厲害的還能預知吉凶。只是這種能力並不是所有鮫人都能擁有,半鮫人血統的就更爲稀少。但這種能力一旦擁有,感應到的事情就一定是正在發生或者是即將發生的事情,從來沒有出錯的時候。
所以,聽到那人這麼說,所有小妖原本雀躍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
“既然你能感應,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太子殿下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要是你說的是真話,今天你詆譭王的事情我可以當沒聽到。可要是你說錯了,狐族定不會輕饒了你!”
那人沉默。
在大家以爲那人是被小狐妖擠兌得無話可說時,他再次開口。
“太子殿下此時在天界,在他輝煌的宮殿裡頭,忙着和他的未婚妻成婚的事宜。”怕小狐妖不信,那人又說,“那位是絕不亞於狐王的天女,而且是天界的顯貴,殿下對她也是十分寵愛。”
“你騙人!!!殿下不可能是這等喜新厭舊之人!”小狐妖急得露了原形,壓低身子朝那人齜牙低唁。
“事實就是如此,小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回去問問你們的王,又或者等太子殿下成婚的消息。”
那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走了,只留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妖們。
小狐妖自然沒膽子把今日聽到的那番話告訴家中的大人,可別的小妖早就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和親朋好友大肆宣揚一番。
沒過幾天,天界太子青遙始亂終棄,拋棄狐王迎娶美豔仙女的消息傳遍了大半個妖界。
“你說什麼?這是從哪裡聽到的?”聽着自己的小廝傳來的所謂最新的妖界情報,嘯風拍案而起。似乎從青遙再次下界之後,他堂堂狼王就被他和離汐的事情氣得亂了威儀。
“這是一個小妖前幾天聽說。說這話的人據說是東海鮫人和蛇族的子嗣,有些感應的能力。那天狐族也有人在,還和那人理論了一番。但那人說得實在,狐族的小丫頭被堵得無話可說。”
“行了。”嘯風揮揮手,“你先下去把那個小妖給我帶來。還有,讓狼族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巴,若還有什麼不該說的被我聽見,我定不輕饒!”
狼王的雷霆之怒,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得起。
一隻灰色的小狼很快就被帶了進來。因爲是第一次見到王,有些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但他卻沒有忘記屈下前腿朝嘯風行禮。
“聽說,你從別處聽到狐王和天界太子的傳聞,給我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狼勉強化成人形,畢恭畢敬地向王如實稟告。
“你說,那人有一條青黑色的蛇尾?你確定沒有看錯?”王座上的嘯風一隻手食指和中指有節奏地敲着扶手,這是他想事情時的習慣。
小狼見王對蛇尾感興趣,不禁覺得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就是那種在泥澤里長了很久的苔蘚的顏色。”怕王不太明白那種顏色,小狼特地找了他們狼族領地內一種特有苔蘚距離。
“那種顏色啊……你們有沒有看見那人長什麼樣子,住在哪裡?”
小狼搖搖頭。那人全身都裹在斗篷裡頭了,斗篷雖然破舊,但裡層還是完好的,根本看不到他的樣子。至於住在哪裡,每隻妖都有自己的領地意識,不會特地告訴別人自己的領地在哪裡,更不會主動詢問別人的領地 。
知道這不是小狼的錯,嘯風也沒有問下去,再囑咐小狼別把那件事說出去後就讓他離開。
而那個裹着斗篷的人走得很慢,差不多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走出那片森林。他走到一處鮮少人來的斷崖邊,破爛的斗篷在一陣綠光後變成一身與他剛纔的身份絕不相稱的絲質錦衣。陰邪的吊眼刻薄犀利,還帶着如血般的紅,不是昔日的蛇王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