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在想念誰?”希澈還沒被帶上天界的時候曾經聽別人說過,若是思念一個人,尤其那人還是自己心尖上的人時,就會露出一種很溫柔很溫柔的表情。什麼叫溫柔他不知道,可殿下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他吃到了很好吃也很懷念的楓糖餅時的表情,滿滿的幸福。
青遙伸手揉了揉希澈頭頂的發,眼神放柔。
“可是……鳳鳴大人?”希澈皺眉,似乎對自己的這個猜測不太肯定。天后和鳳鳴大人都說鳳鳴大人是殿下的未婚妻,是這逸宸宮以後的女主人,也是未來的天后。可他怎麼看都不覺得殿下對鳳鳴大人有那種夫妻之間的氣氛。難不成,飛昇之後表達的情感也會不同?
“你覺得呢?”翻身坐起,他的目光流連在方纔親手放入矮櫃的錦盒上,“若你有一天看到一個一頭銀髮的女子,那便是我的太子妃。”他不說是逸宸宮的女主人或者天后,離汐是他一人的太子妃,也會是他一人的後。
是的,不屬於天界,也不屬於狐族,只屬於他一人的離汐。
銀髮?
“是像弄月仙子那樣的銀色嗎?”廣寒宮的弄月仙子有着一頭銀中帶着點點紫色的發,看起來和她的性子一樣冷冷的不好接近。
“不是,是偏向銀白,就像是月華一樣,但比月華還要清冷一些,看起來就像是飛星涯的瀑布一樣,這樣說你可明白?”
希澈點了點頭。比月華要清冷的銀白色他不是很明白,但飛星涯的瀑布他是看過的,白色的水花一片片地下來,閃着流光,如夢如幻煞是好看。
但,如果說是那種顏色的話,那不就不是鳳鳴大人了?
他張了張嘴巴,又覺得這話不該說趕緊把嘴閉上,可又有些不甘,就這樣開開合合地宛如一條擱淺的小魚。
“你沒猜錯,那人不是鳳鳴。剛纔你看到的就是她的頭髮,她叫離汐,是妖界狐族的王。”既然他曾將離汐帶上天界,那麼沒有人會不知道離汐的事情,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妖、妖王?!”在希澈的心目中,妖和妖怪是相同的存在,長着獠牙利爪,殺人如麻,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生吞人心。而且,還是狐……魅惑人心,吸食男子陽精維持自己的美貌,禍國殃民……貌似從來都沒有什麼好的詞兒形容狐妖,唯一能想到的還是一個不能再難聽的“狐狸精”。
怎麼殿下看不上別的,非要看上一個貨真價實的狐狸精啊!希澈抓着頭髮,急得團團轉。他彷彿已經看到以後被一隻青面獠牙的妖怪追着要吃掉的場面了。
被希澈的樣子逗笑了,青遙也沒反駁什麼。離汐的性子大家相處下來就會明白,並不需要去刻意說些什麼。或許該說,離汐太好了,好得讓他覺得任何詞語都難以形容她的萬分之人。
想起離汐離別時的那種刻意隱藏傷心的眼神,青遙的心抽痛了一下。
“希澈,你是我在逸宸宮唯一信得過的人,現在真成了落難太子,與其他人失去了聯繫,身邊也就唯有你能幫我了。”爲了離汐,他請求一個天奴又如何?
“殿下要小的做什麼,儘管吩咐。”希澈難得肅容。殿下雖然不常呆在逸宸宮,但他每次回來都會跟他說下界的趣事,還會跟他說人間的事情,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會頤指氣使的主子。就算是殿下要他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放心,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我只是想讓你幫我帶一樣東西去南天門。”他下界,母后竟然會動用迷蹤符找尋他的蹤跡,難保在天界各處不會有她的眼線。想想都覺得悲哀,他們不是母子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需要用到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
希澈只是天奴,沒有人帶着是不能下界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指望他能找到離汐。他要他做的,是讓希澈帶着他的焰鴉離開逸宸宮。
不是給離汐,母后既然知道當年的事情,自然不會再給他們見面的機會。所以,焰鴉的目的地自然是別的王府了。
嘯風自然是首選,但就是因爲是首選,所以讓他來傳達這個消息是任何一個熟悉他的人都能猜得到的事情。
在他略顯貧瘠的妖界摯友當中,就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希澈掩上了逸宸宮的門,告訴站在門外看守的天兵太子殿下在南天門附近丟了東西,派他前去尋找。天兵從南天門一路跟着太子到縛神臺,再從縛神臺一路走到逸宸宮,沒留意有誰丟了東西。若是別人,自然是不需理會,但那人是太子殿下,那就另當別論了。
“小兄弟,殿下丟的是什麼東西啊?”兩個天兵陪着希澈到了南天門,看到那一塵不染的地面,哪有什麼東西啊!
“殿下說是他在冥界找到的寶物,平時無色無嗅,只有持有特殊符咒才能看到他。”希澈笑得靦腆,“兩位大哥,不好意思啊,讓你們陪我來走這一趟。”他拿出兩張黑紙白字的符紙遞給天兵,“小的只是一個卑微的天奴,沒有神力,不懂這東西,所以還請兩位大哥代勞。”
兩個天兵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接過兩張符紙分了。這可是給殿下當的差事,雖然他們是奉命看守,但也算是得罪了殿下。要是這件差事辦好了,不指望殿下能賞些什麼,只求他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忘了今日他們幹過的蠢事。
三人開始分開搜尋。
突然,一個天兵驚叫一聲,手中的符紙突然化成一團烈焰,被他一甩甩出了南天門。
天兵大叫一聲,連忙伸手去撈,無奈只能撈到幾朵白雲。
慘了,這下可怎麼辦!望着符紙消失的地方,天兵欲哭無淚。
“怎麼了嗎?”希澈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空無一物的手,頓時明白了,“這位大哥彆着急,可能是這冥府之物不能適應天界的氣息吧。小的這裡還有一張,大哥不嫌棄的話請拿去吧。”
不嫌棄!怎麼會嫌棄!
像是怕希澈將符紙收回去一樣,天兵飛快地接過符紙轉身埋頭幹活。他身後的希澈笑了笑,整整袖袍,垂首站到一旁。
“找到了,是這個吧?”另一個天兵捧着一樣東西大喊,惹得那個剛纔丟了符紙的天兵嫉妒。
要不是剛纔他的符紙自燃了,一定是他先找到的!
希澈側着頭苦笑。
“大哥,小的沒有符紙,看不見東西啊。兩位大哥還是隨我一同去找殿下覆命吧,此事小的沒做什麼,兩位可是幫了殿下一個大忙啊。”
兩個漢子笑得比希澈燦爛多了,也不顧希澈跟不跟得上他們的腳步,大步流星地走回太子府。
替他們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子青遙。當他從那天兵手上接過那件所謂的“寶物”時,眼中的感激不像是作假,更讓兩人相信殿下以後絕對不會針對他們了。
“殿下,那到底是什麼寶物啊,竟然這麼神奇!”希澈關上門,確定周圍沒有人偷聽之後問青遙。
其實,那也不是什麼寶物,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障眼法。那張慘遭丟棄的符紙就是幻化後的焰鴉。本來焰鴉只是式神,沒有真實形態,自然能變成任何東西。而那所謂的寶物,只不過是一個障眼法分開兩部分,只能用仙氣激發。希澈最初給他們的兩張符紙只有一半有用,自然找不到東西。但當希澈給他們第二張的時候,靠着二人的仙氣激發,障眼法生效,那所謂的“寶物”自然會出現。
現在,只希望那隻焰鴉能順利那處。
在別人很難發現的南天門的角落,一道人影撥雲現身,追着那道飄往下界的符咒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快得在焰鴉還沒來得及飛出天界範圍就已經將之截住。
焰鴉是式神,只有達到目的地找到那人才會開口說話,要是被半路截取,就只有焚儘自身一途。
可那人不會任由這種事情發生。他拋出一個光球,將焰鴉罩在裡頭。
那東西可以迷惑式神,讓他們以爲自己已經遇到目標。
“轉告離汐,我被禁足了,七夕之約只能延後。還有,我愛她,永生不變,永世不離。”
屬於青遙的聲音剛落,焰鴉便化成一團烈火,消散於空中。
七夕之約?他愛她?永生不變永世不離?
笑話!這通通都是笑話!
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的!再深的愛也禁不起各種毀滅式的考驗,他能破壞一次,就能破壞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這份感情和那隻不要臉的狐狸精一同化成齏粉!
七夕……
像是想起什麼,他嘴角露出豔紅的笑,不是血,卻是比血更加腥紅的脣色。
若是七夕,那兩人的約定也只能是那個地方了。
只不過,一棵早已被焚燬的枯木,還有什麼好看的?人間早已物換星移幾度秋,又怎麼還能見證所謂的永生永世!
等着吧,總有一天,他會將離汐這個小賤人踩在腳下,讓她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