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的夜再次用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遮住了天空,零零星星的雪花又散落下來。這對於雪域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夜晚了。
雪域終年白日雖沒有熾熱的陽光,卻也溫度適宜,繁花似錦。而晚上便漆黑一片,往往夜空之中只留一輪孤月,撐着朦朧的睡意。當夜幕降臨之時,也是雪花肆意飛舞之時。在雪域裡,飛雪是屬於暗夜的精靈。
然而,這極美的場景卻令他心生厭惡。
他沒有施展御風術,而是選擇獨自行走在暗夜裡。他的通身罩着一層屏障,雖是火紅色卻極其黯淡,像是故意要與黑暗融於一體。
他走的極慢,未發出腳步聲。如瀑的墨色長髮遮不住他如若深潭的雙眸。彷彿只要看他一眼,便會被吸進去一樣。
雖然他身屬熾熱與光明,但他一直認爲,自己天生就是黑夜的王者。
驀地,他停住腳步,擡起頭望着眼前蒙着層青光的府邸。這座府邸並不張揚,反而有些內斂與樸素,就像這府裡的主人一樣。然而即便是座死物,經過了巫師的巫術加持,通身也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威嚴。
“巫術麼?”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在夜色之中顯得有些迷濛。
“青花。”他低聲喚道。
話音一落,一道人影便出現在他身後。
“少主。”青花依舊是上次那般的衣着,就算回覆起主子的話,也一樣冰冷。
“跟我一起進去把人帶走。”
“是。”
說罷,紅光一閃,那青色光罩便像是溶
化了一般,瞬間出現了一個缺口。
“呵呵,這帶過來的靈寶還真是好用。”他輕笑一聲,擡腳邁了進去。
待兩人都走進去,紅光再次出現。青色光罩微微顫動,隨即恢復如初。
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間進行,沒有驚動任何人。
月色朦朧。
因需要想盡辦法降低室內的溫度,窗子並未關嚴。已至深夜,殿外的雪開始下得繁密起來,偶爾會有一兩片趁着縫隙飛進屋子裡,掀起了掛在窗上的米色紗幔。
內殿裡靜悄悄的。牀上的青色帳子被放了下來,籠罩着躺在那裡正熟睡的女孩。她臉色極爲蒼白,沒有一絲生氣。這使得女孩眉間的那道醒目的疤痕愈加明顯。她已經好久沒有再睜開眼睛了。
“吱呀”一聲,一個身穿乳白色袍子的女孩面帶愁容地走了進來,腳步極輕,生怕打擾了這安靜。
只見她悄悄走到牀前,打量了躺着的女孩一眼,見女孩仍未有好轉的跡象,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掛起帳子,跪坐在牀前。用取來的帕子輕柔爲女孩擦拭着睡容。
“小姐。隱嵐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隱嵐一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一邊說道,眼中漸漸升騰起霧氣,“隱嵐想要保護小姐,大人也想小姐能夠平平安安。小姐怎麼就這麼傻呢,修煉法術,不見得是好事啊……”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迴盪在空曠的內殿,似是涼薇池旁“叮咚”的水滴聲。
她將全部的注意力都傾注在雪祈安身上,卻未曾注意到,那片片自窗外飄進來
的雪花中,竟有一片帶着詭異的紅光。
“唔!”一聲悶哼過後,隱嵐便失去了知覺。顯露出了身後佇立着的少年。
怔怔地望着牀上躺着的雪祈安,少年的眼中溢滿了從所未有的溫柔與迷戀。他伸出手,用溫潤的手指漸漸地靠近她,想要觸碰她的臉頰。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手指竟止不住地在顫抖。
十年了,他等這一刻已經十年了。如今她不再是襁褓中剛出生的嬰兒了,而他也不再是七歲的幼童了。他說不清對於雪祈安是什麼感情,但他知道,此生,她必然是屬於他的。
他不知不覺地撫摸上那熟睡着的容顏。雖然才十歲,卻足以窺見她未來的幾分容姿。不愧是他的女兒,果真是個美人胚子。只是……
他的目光一路上移,落到她眉間的那道疤痕上。
這道疤痕……他心裡有抑制不住的滿足。果然沒有消失。雖然影響了她的美貌,但這可是他留給她的烙印,證明了她的歸屬。
“祈安,他給你取名叫‘祈安’麼?”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帶着幾許醉意般地輕喃着,“我偏不叫你祈安,你應該是隻屬於我的,屬於我卓炎浩一個人的薇兒。”
“薇兒。”每喊一次她的名字,他那顆心上包裹這的堅冰就融化一分。
他緊握住雪祈安無力地搭在牀沿的手,一股子冰涼通過手掌直躥入他的心底。他不禁打了個冷戰,眼裡的憐惜愈加濃厚了。
她……竟病得如此嚴重麼?
“薇兒,便讓我帶你走吧,從此天上地下,再也不分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