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昨天住在觀裡了?”林無憂皺眉道,“那順子的事果然是他們所爲嗎?紅霞姑娘可有辦法救順子?”
紅霞點頭道:“他只是丟了一些精氣,倒不致命,多吃些好東西補補就行。我這兒有顆丹藥,你先給他服下。”說着,一翻手腕,一隻淡綠色瓷瓶出現在手中,紅霞打開瓶塞,倒出一顆白色藥丸遞給林無憂。
林無憂接過藥丸,只覺得清香撲鼻,剛纔還有些昏昏沉沉的頭腦,一下子清醒許多。忙拿過茶杯倒了水,尚元魁扶起順子,林無憂敲開順子的嘴,把藥丸塞進去,又灌了幾口水,好在順子人雖暈着,卻能吞嚥,藥丸很順利就嚥了下去。
說來也奇,吃了藥過了一盞茶的時候,順子的臉色就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順暢許多,但是人還是沒醒。
紅霞又湊近看了看:“嗯,沒什麼大事了。休息個三五天就能好,下午應該能醒過來。”
林無憂放下心來:“那就好。”
“看來今天咱們是走不了了。”尚元魁座到炕沿上,“我怎麼覺得這個事兒不太對呢?”
“有什麼不對的?”紅霞從果盤裡摸了個蘋果咔嚓卡嚓吃着。
“這道觀裡這麼多人妖怪不找,怎麼偏偏就找順子呢?按說要是採補的話,紅霞最補啊。凡人的話,那個觀主也是有些法力的,怎麼就偏偏挑了順子呢?”尚元魁摸着下巴,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
林無憂點頭同意:“昨日我們剛說要告辭,晚上就出了這事,難道是故意攔着不讓不讓走?”
紅霞雖然對尚元魁說自己大補的話不太中聽,但是覺得他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吃完了蘋果,紅霞抹抹嘴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這倆人是衝咱們來的,咱們就去探探他們的底。”
“怎麼探?”尚元魁小心翼翼的問,“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紅霞狡鮚一笑:“夜探。”
“怎麼個夜探?”林無憂也頗有興致的問道。
“我跟你們說啊,等到了晚上——”紅霞興致勃勃的要給倆人傳授夜探經驗,就聽外面人生嘈雜,亂哄哄的像是許多人跑過。
“怎麼回事?”尚元魁開門走出院子,就見好幾個道士從眼前跑過,抓了一個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大家這都是往哪兒去?”
道士驚慌道:“無量天尊,這位道友還不知道,剛纔清風師弟去後殿拿東西,半日沒有回來。師傅就派人來找,這才發現師弟昏死在藏經閣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了精氣。大家這都趕着過去呢!”說完,胡亂行了一禮,蹬蹬蹬跑遠了。
“什麼?還有人被吸了精氣?”紅霞聽了尚元魁的話,眉頭緊鎖,“難道是我們想岔了,竟不是卞城程威他們想不讓我們走才吸順子精氣的?”
林無憂說道:“不管原因爲何,現在我們也走不了,不如也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二人覺得此話有理,就一起去藏經閣了。
到了藏經閣,已經有四五十人圍在那裡。好容易擠到近前,就見清風已被人扶到一張榻上躺着,廣雲子手持寶劍,劍尖上插着一張符紙,口中唸唸有詞,腳上踏天罡走北斗,繞着清風一圈一圈走着。
林無憂小聲問道:“首之,廣雲子觀主作法這許久,怎麼清風還沒醒?是何緣故?”
尚元魁雖然是作爲一名道士,但是他在八仙觀一直都是幹着種菜賣菜做飯的活計,每年難得一次的下山祈福,也都是師傅親自去的,要說自己上陣是一次都沒有的,更是看也看不懂了。這廣雲子法事做的對不對他不知道,這架勢看着卻挺唬人的。
“咳,這個嘛。”尚元魁抓耳撓腮想着怎麼才能把話說圓全了,手腕上突然一緊。
紅霞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我看見卞城和程威了。”
“哪兒?他們在哪兒?”尚元魁立刻四下張望。
林無憂聽不到紅霞的話,問道:“怎麼了?”
尚元魁低聲答道:“紅霞看見卞城他們了。”
林無憂立刻也四下找尋。
“別打草驚蛇,他們在你們右手邊,慢慢扭過去。”
尚、林二人依言緩緩轉向右側,果然在一排書架後面發現到卞、程二人在向這邊張望,見有人瞧他們卻並不慌張,程威甚至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見二人如此作派,倒是不好再說什麼,林無憂也點點頭,還了一禮。
又過了一會兒,清風還是未醒過來,許多看熱鬧的香客和卞家人就散了,程威和卞城也隨着人羣一起走了。
“現在怎麼辦?”尚元魁低聲問紅霞,“追是不追?”
紅繩扭了扭:“先回去,我有事說。”
“好。”
二人進了屋,關好門窗,紅霞變回人身。
尚元魁問道:“你有什麼事說?”
紅霞:“你還記得我上次說覺得被一種特別大的力量壓制得不能動彈的事嗎?”
尚元魁點點頭:“記得,就是你看見卞城他們三人的時候。”
紅霞:“不錯,可是昨日在齋堂,還有剛纔在藏經閣,我看到他們二人都沒有了那種感覺。”
尚元魁愣道:“你的意思是,你找錯人了?他們不是吸食順子和清風的妖物?”
紅霞點頭:“很有可能。”
“那會是誰呢?這道觀裡最近人來人往的,誰都有可能是妖怪幻化的,要從何找起?”尚元魁仇道,“而且你還打不過。”
“你!我的話重點是這個嗎?!”紅霞被尚元魁氣得肝疼。
“啊?不是嗎?那你什麼意思?”尚元魁不解道。
“紅霞姑娘的意思大概是,不是卞城和程威。”林無憂斟酌着說道,“但是當時不是還有第三人在場嗎?”
“你是說,劉珉?”尚元魁這才反應過來,“對啊,當時劉珉也在啊。這兩回劉珉不在,紅霞就沒什麼感覺了。”
林無憂讚許道:“首之果然聰慧。”
“哪裡哪裡。”尚元魁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你想到的,我不過順着你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林無憂笑道:“若是蠢笨之人,我如何想出來的,他也不會順着我的想法猜到的。果然首之事聰慧之人。”
紅霞看着這倆人在自己面前你誇獎我,我誇獎你,覺得自己這五百年的老蛇眼都要被閃瞎了。
“唔——”這時躺在牀上的順子突然發出了聲音,三人立刻趕到牀邊。
順子緩緩張開了眼:“唔......公,公子?”
林無憂見順子醒來,還記得自己是誰,便放下心來:“順子你醒了?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嗎?”
順子微微喘了幾口氣,慢慢說道:“別的倒沒什麼,只是乏的厲害,渾身使不上力。”
紅霞過來給順子把了把脈,又翻開眼皮看了看:“沒什麼大礙,就是精氣耗損過多。等下我去藥鋪抓上幾副補藥給他喝下去,再買些好吃食,補補就行了。”
林無憂從錢袋中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這次真是勞煩紅霞姑娘了,有什麼好藥儘管抓,姑娘不必替我省錢。花完再找我要便是。”
紅霞笑嘻嘻的收了銀票:“還是林公子大方,不像某些人,摳門的厲害。”邊說,眼睛邊瞟了尚元魁一眼。
尚元魁被這一眼刺得小心肝生疼,但是自己窮又摳門是事實,又沒法反駁,只好不理會紅霞的眼刀,低頭問順子:“你可還記得暈過去之前的事嗎?”
順子仔細回想着昨晚的事:“記得一些,昨天晚上,我記得剛過了丑時,我給公子送了茶。然後就回來躺着,可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這時,不知怎麼回事就颳起了一陣風,把窗戶給吹開了,我下地去關窗。等關好了窗,回身就見我牀邊模模糊糊有團黑影,看不清是什麼,好像是個人。我想去點燈,那團黑影突然就撲了過來,照着我脖子就要咬,我拼命往外推,和那個影子撕扯起來。後來就有股煙噴到我臉上,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林無憂聽完問道:“那你和這影子撕扯的時候可有什麼發現?”
“發現?”順子皺着眉使勁想,“啊!我想起來了,我跟那人撕扯的時候,好像是把他衣襟扯開了,藉着月光看見他琵琶骨那裡似乎有個硃砂色的痣。嗯,還有就是,這人和我差不多高。”
“和你差不多高?”紅霞愣了下,“那就是比你家公子矮,比尚元魁高?”
“對。”順子想了想,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三人互相對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是夜,安頓好順子,紅霞特意在小院四周佈下了結界,一般人輕易靠近不得。尚元魁也把師傅的平安符給了順子一張。
一切準備就緒,紅霞在尚元魁和林無憂身上施了隱身法,架起狂風,直奔卞府而去。
行了約有一頓飯的功夫就到了卞府。三人停在半空中往下觀看。
“這卞府這麼大,哪個纔是卞城的屋子啊?”尚元魁往下張望,毫無頭緒,又去抱怨紅霞,“你說夜探咱們兩個來就算了,你還帶個什麼都不懂的凡人來有什麼用,到時候出事,你保護他啊?”
紅霞掏掏耳朵,不以爲意:“他?他可比你有用多了。”
“比我有用?呵,願聞其詳。”尚元魁冷笑,“他是會誦經,還是會畫符?”
“他有錢,不會讓我餓死。”紅霞攏了攏鬢邊的碎髮,吊着眼角看尚元魁,“沒錢再有本事也要餓死。”
“你!”
眼看二人就要掐起來,林無憂突然說道:“我想我找到卞城住的地方了。”
“什麼?”
“哪裡?”
“那邊。”林無憂往東南方向的一個院落指道,“應該是那裡。”
尚元魁撇撇嘴不信道:“你怎麼知道是那裡,萬一不是不就打草驚蛇了。”
林無憂謙遜道:“首之擔憂不無道理。只是,我想着,這卞公子既是卞員外獨子,大約會住在離上房主屋不遠。你看正中間最大的宅院應是主屋。主屋附近除了東南處有所院落,並無其他房舍,我想卞公子大約是住在那裡。”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加上林無憂自己又是大家公子,自是十分了解這些,尚元魁想反駁也說不出話來。
紅霞在一旁奚落道:“哎呀,又發現了一個用處。”
“!!!!”尚元魁氣悶,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好了好了,既找到了地方,咱們趕快過去查探纔是正經。”林無憂忙在中間打着圓場。
二人鬧歸鬧,也知道此事幹系重大,也不再廢話。紅霞悄悄按落雲頭,緩緩飛到剛纔林無憂所指的那個小院上方。
這小院雖然不大,但是卻精緻異常。正中的一間屋子還點着燈,裡面隱隱傳出聲響。
紅霞帶着兩人飛到窗戶旁,右手在紙窗前一佛,室內的情形看的一目瞭然。
結果,這三人一看,皆是一臉“-o-”的表情。
原來,室內。
卞城衣衫半退,正被程威攬在懷中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