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卞府本是想着來探查妖物身份的,沒想到目睹了這場風月豔情。
林無憂作爲一個常年流連秦樓楚館的公子哥兒,紅霞一個靠着美色勾搭年輕男子的妖精,這種事是見怪不怪,二人湊近窗戶興致勃勃仔細觀看,甚至小聲交談起來。
尚元魁就不一樣了,他這十幾年心如止水,見過的女人只有山下村裡的村姑和上了年紀的大娘,除了賣菜,話都沒多說過一句,更遑論有什麼進一步舉動。而且今日所見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男男相交,這一上來就跳過基礎,直奔高難度去了,讓他眼睛都沒處放了。
想要不聽不看,可是那聲音一聲一聲直往耳朵裡鑽,讓他想不聽都難。
正在又羞又囧的時候,偏紅霞還驚呼起來:“哇!這也太厲害了吧!怎麼做到的!”
林無憂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以前只以爲女子可以做到,沒想到男子也可。這卞公子果然天賦異稟。”
“喔喔喔!你看你看!”紅霞拽拽林無憂的袖子,低呼道,“這也行!”
林無憂歎服:“佩服!”
尚元魁簡直拿這兩個無恥之徒沒有辦法,紅着臉低聲道:“非禮勿視!你們在這裡偷看別人帷帳之事,還要臉不要臉!尤其是紅霞,你一個女孩子,雖然是個妖精,可是你知不知道矜持和廉恥兩個字怎麼寫!偷看,偷看!”聲音抖阿抖,後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紅霞回答得鏗鏘有力:“不知道。我一個妖精要什麼廉恥?”
“你你你你!”尚元魁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的你。
林無憂突然出聲道,“他們身上沒有硃砂痣啊。”
“什麼?”尚元魁此時也顧不上羞怯了,趴到窗邊往屋裡看去,屋內二人正自翻雲覆雨,渾身一1絲1不1掛,胸口處一個黑點兒也無。
“那也就是說。”三人面面相覷:果然那劉珉有問題。
尚元魁直起身,一左一右拽着兩人就往外拖。
紅霞不敢使勁鬧出大動靜,小力撲騰着:“放手!我還沒看完呢!”
尚元魁面無表情道:“這倆人身上都沒有硃砂痣,看了也無用。還是去找劉珉是正經。”
林無憂低低的笑起來。
尚元魁狠狠烈了他一眼:“笑什麼?”
林無憂擡眼去看尚元魁,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首之,可是害羞了?”
尚元魁的回答十分簡單粗暴,一腳踹到腿窩,把人踹翻,揪着衣襟像拉白菜一樣拉走。
這邊三人藉着隱身咒離開,屋內二人猶不自知,還在被翻紅浪。
程威撥開卞城額間的碎髮,萬分戀愛的印上一吻,瞄了窗戶一眼,嘴角慢慢翹起。
卞城雙眼迷離,恍恍惚惚如同夢中,面色潮紅卻無甚表情,只在程威吻他額頭的瞬間合上了眼,一滴淚悄然滑落。
拖着二人出了卞城的院子,尚元魁把倆人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紅霞整理着被扯歪了的衣裳,怒道:“尚元魁,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啊!這麼粗暴!”
林無憂掏出手帕遞了過去:“來,擦擦汗。”
“嗯。”尚元魁接過手帕擦着頭臉,無情回嘴,“我對偷看男男春宮的女子,憐香惜玉不起來。”
“你!”紅霞氣得直翻白眼,可也說不出話來反駁。
“就沒見過你這麼沒正經的妖精,明明是來找——唔!”尚元魁正開口奚落紅霞,突然被紅霞捂住了嘴,他一臉驚恐的看着紅霞,難道說太多要被滅口了?!
“噓!”紅霞低聲道,“別出聲,有人來了。”說着,右手一揮,似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三人包裹了起來。
尚元魁立刻安靜坐好,衝紅霞點點頭。
紅霞放開手,雙眼盯着右側的小路,兩隻眼珠在夜色中閃着瑩瑩綠光。
尚元魁雖然早就知道紅霞是妖怪,但還是下意識的往林無憂身邊靠了靠。
林無憂不動聲色的攬住尚元魁的肩膀,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口中說道:“別怕。”
“嗯嗯嗯。”尚元魁小心的點了點頭,沒注意林無憂的小動作,更加往他懷裡縮了縮。
三人屏息以待,不多時就聽小路盡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很快一道身影快步向這裡走了過來。
紅霞眼神最好,她第一個發現過來的正是劉珉,緊跟着尚元魁和林無憂也發現了。
三人頓時全身緊繃,要知道劉珉最有可能就是吸食了順子和清風精氣的妖怪,如今在這大半夜裡突然和他打了照面,三人皆沒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眼看劉珉就要過來了,紅霞第一個有了動靜,只見她右手手腕一翻,一根火紅軟鞭擎在手中,凝神靜立,只待劉珉人到近前就先發制人。
尚元魁也掏出懷中的符紙,塞給林無憂一張平安符:“等會兒若是打起來,你就快跑。”
林無憂抓住尚元魁的手,眼神堅定道:“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首之,我與你同進退。”
尚元魁抽出手,不耐煩道:“你在這兒只會添亂,不在說不定還好些。”
“添,亂?”林無憂目光呆滯,若是之前自己說了這樣一番話,任何一個女子都會對自己言聽計從,可如今尚元魁不但不爲所動,反而嫌棄自己礙手礙腳?突然,林無憂腦子裡閃出“出來混,早晚要還的”這句話,現世報竟然來得這樣快......
就在林無憂哀嘆自己命運多舛時,劉珉已經走到眼前,紅霞擡起右手,軟鞭眼看就要抽出,尚元魁也拿出一張引雷符就要丟出。
可是,還未等二人有所動作,劉珉迅速從二人眼前走了過去,甚至連看都未看一眼。
紅霞:“......”
尚元魁:“......”
一片寂靜,三人保持着剛纔的姿勢,誰都沒說話。
良久,林無憂試探問道:“他這是,沒看見咱們?”
紅霞收了軟鞭,咳了聲:“終是本姑娘技高一籌,這妖物也未能識破這障眼法,啊哈哈哈哈。”
尚元魁:“......你敢笑得更假一點嗎?”
“那個,”林無憂指了指剛纔劉珉走過去的方向,“他好像是去卞城的院子了。”
“啊?糟糕!他不會是要吸卞城的精氣吧!”尚元魁大叫一聲,“紅霞,怎麼辦!”
“走!”紅霞架起狂風,裹住二人,往卞城的院子飛去。
還未到地方,就聽人聲鼎沸。待到了院子上空,只間院內燈火通明,卞城和程威衣衫不整站在院子中央,劉珉手持寶劍,橫眉立目。
“我的天爺!這劉珉竟是來捉姦的不成?沒想到卞城還是個藍顏禍水!”紅霞歎爲觀止,“了不得了不得!”
林無憂也訝異:“這劉珉平時看着沉默寡言,做事卻如此驚世駭俗,我竟然看走了眼,佩服。”
二人一陣唏噓,討論起這三人的八卦來了。
尚元魁十分之頭痛:“那現在怎麼辦?看這架勢,要想看劉珉胸前是否有硃砂痣也是不可能了。回去?”
林無憂:“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如今卞府鬧得人仰馬翻,我們也不好動手,先回去從長計議爲好。”
三人依舊駕狂風回了道觀,眼看天光就要大亮。這一夜折騰,竟是什麼都沒查到,只白看了一場鬧劇。所幸順子恢復的不錯,已經可以扶着牀坐起來了。
奔波一夜,又困又乏。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三人決定還是先睡下,有事明日再說。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卞員外如今在觀裡做法事,家裡道觀兩頭跑,我們倒是沒什麼,只是小城很是辛苦。如今住到觀中倒是便宜,我們就住在後面不遠處,幾位有時間可以過來聊天。”程威笑眯眯說道。
尚元魁傻愣愣看着對面的三個人,天爺啊!我這是做夢呢吧,怎麼都追到這兒來了!
林無憂也笑道:“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今後還要多和幾位親近親近。”
“哈哈哈。”
“呵呵呵。”
一頓早飯吃得心累不已,回到自己院子,尚元魁立刻說道:“他們是不是發現昨晚咱們去過了,這才追到這裡來的?”
“切,怎麼可能?姑奶奶的隱身法天衣無縫,怎會被識破?”紅霞靠在牆邊,不屑道。
林無憂琢磨着:“以我之見,怕是昨晚的事鬧了出來,他們在卞府呆着也是尷尬,乾脆搬出來躲清靜。”
尚元魁想了想,竟然很有道理:“這倒也有可能,你想得還挺明白。”
順子靠着枕頭坐在牀上,心中腹誹:那是自然,每次公子惹了禍就出來躲着,他能不明白麼?
“既然這三人躲到觀裡來,那我們怎麼辦?跑嗎?”尚元魁憂慮道,“也不知這劉珉胃口有多大,多久吸一次精氣,不會下次還找咱們下手吧。紅霞你說呢?”
紅霞也拿不準:“我至今都看不清這是個什麼變的,也說不好。我看順子也醒了,不如就明日上路,離了這是非之地。”
林無憂皺眉道:“那這觀裡的一干人等可怎生是好?看着他們白白送死?”
尚元魁也說道:“這幾日,觀主對咱們多有照顧,不能真見死不救吧?紅霞,不如我們捉了這妖精再走,就當是給順子報仇了。”
紅霞聽完就是一瞪眼:“降妖?怎麼降?就你那半吊子,快省省吧!到時候被吃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你說怎麼辦?”
“我要知道怎麼辦早把它內丹掏出來吃了,還跟你這兒費勁?!”
“QAQ”
爭論了半晌也沒個定論,直到要吃晚飯,兩人一蛇才彆彆扭扭往齋堂走去。
到了齋堂,除了平日吃飯的小道士,並沒見到程威他們,尚元魁稍微放下了心,若是今後日日吃飯都看到他們三個,那還真是食不下咽。
找了個地方剛坐下,就見一個小道士帶着一名老者走了進來。
這老者看着能有七十歲左右,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灰色長袍,頭上彆着木簪,右手懷抱着一副漁鼓,跟着小道士慢悠悠走了進來。
小道士行了一禮,道:“通玄先生,這就是齋堂,一日三餐就在此處用飯。”
老者坐了下來,把漁鼓放到桌上,謝道:“多謝小道長了。”
小道士又幫着老者盛了飯菜,便走到自己師兄弟旁邊一起用飯。
老者端起飯碗慢慢吃着。
尚元魁想這老者可能也是來上香的香客,在這裡借宿的,並未放在心上,捧着飯碗繼續吃飯。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兩個小道士端着一大盆湯走了進來,放在了中間的一張桌子上。
大家三三兩兩的都去盛湯,湯很快就見了底。
不多時,明月跑了進來:“還有湯沒有了?”
剛纔送老者進來的小道士說道:“沒有了,今天廚房做的不多,我們剛剛分了。”
“這......”明月爲難道,“清風一直水米難進,好歹能灌進點兒湯。哎,算了,我再去廚房看看。”說着,轉身就要出去。
“小道長且慢。”那位剛剛來的老者拿起桌上的湯碗說道,“小老兒這碗還未動過,小道長若是不嫌髒,就拿去吧。”
明月大喜:“如此就多謝老先生了。”
老者擺擺手道:“不妨事。”
明月端着碗走了。
過了又有一盞茶的功夫,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就三個兩個的起身走了。
這時,就聽門外有人高聲喊道:“清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