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決定親自拜訪瓊玉夫人,詢問關於“美人醉”的一切疑惑。
瓊玉夫人正在藥房之中磨藥,風凌雲輕輕敲了一下門。瓊玉夫人打開屋門,見是風凌雲,頗是疑惑。風凌雲道:“今日前來打攪前輩,是有些關於‘醉美人’的疑惑想向您請教。”
瓊玉夫人不禁蹙了蹙眉頭。“美人醉”乃是她研製出來的一種奇毒,天下皆知。今日風凌雲這般開門見山,她實在摸不清風凌雲欲要問什麼。
“唐突之處,還請前輩不要見怪,晚輩就是想問問,這‘美人醉’有沒有可能會流落在外?”風凌雲說道。
儘管風凌雲語氣很是委婉,但瓊玉夫人卻還是娥眉一挑,欲要發作。這時忽然記起在將近十年前,藥谷來了一個武功極高的賊人。不僅盜走了“美人醉”,還有她的療傷聖藥“凝香丸”也是丟失了一瓶,於是便道:“有,十餘年前,曾有一個盜賊闖入藥谷,我確實丟失了一瓶‘美人醉’。不過這些年來我從未聽過此毒在江湖上出現。若是你不提起,我差點都忘了。”
風凌雲心頭一顫,急道:“那前輩可還記得那賊人模樣?”
瓊玉夫人道:“那日正逢雷雨,那賊人又是蒙着面的,武功又高,慚愧,我終究連他是什麼樣子都沒瞧到。”
風凌雲聞言,心下不由遺憾無比。瓊玉夫人問道:“莫非是最近我丟失的那瓶‘美人醉’在江湖上出現了?”
風凌雲苦笑一聲,道:“不,在十餘年前就已經出現了,只是‘美人醉’不再是‘美人醉’,是以纔不被發現。”
瓊玉夫人面露疑惑之色,道:“你能否說的清楚一些?”
風凌雲道:“前輩可知這世上是否有人能將‘閻王索命’、‘惡人花’、‘美人醉’等奇毒融在一起,製出一種新的厲害奇毒的人物?”
瓊玉夫人聞言,面色頓時一變,道:“你說什麼?”
風凌雲便把風浩天的中毒跡象與瓊玉夫人說了,直說的她面色蒼白。過去許久,瓊玉夫人道:“‘惡人花’和‘閻王索命’乃是我師姐飛影的秘製奇毒。當日就是爲了阻止飛影爲非作歹,纔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子,製出了‘美人醉’。是以‘美人醉’與‘閻王索命’、‘惡人花’相剋相制。卻有人能將之融合,製出一種令人膽寒的奇毒。看來這江湖真是臥虎藏龍,我終究是老了,不中用了!”
風凌雲聽了,心下卻是一沉。毒娘子的“閻王索命”與“惡人花”雖然詭異奇絕,令人防不勝防。但風凌雲與之交過手,也見過她使毒藥與毒功,以她之能,是不可能製出如此恐怖奇毒的。說她給風浩天下毒,更是無稽之談。而今就連瓊玉夫人都不知道風浩天所中之毒是何種奇毒。他要查查出是誰下毒,又談何容易?
瓊玉夫人只顧着感嘆,卻不知道風凌雲心神已亂。風凌雲忽然又問道:“貴師姐與前輩均是百草老人的徒弟,爲何你們師妹兩人走的道路卻是相差這麼大呢?”
風凌雲這話語帶着一些諷刺,但瓊玉聽了,卻只是嘆息一聲,道:“你有所不知,醫道藥理與毒道兩者之間是相輔相成的。一個懂得醫道的人,要知曉如何解毒,那他對於毒道便要有所瞭解。毫不誇張地說,研究醫道,便是在研究毒道。只是用於害人,還是用於救人,這就是一念之間的事了。”
毒娘子與瓊玉夫人二人均是百草老人的弟子。一個是天下敬仰的神醫,一個卻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毒道高手。這等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是以風凌雲很容易便將瓊玉夫人的話語給理解透徹。
“其實這世間之事,很多都是在一念之間,佛家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想來便是這等道理了。”風凌雲心中自語,眼中不由露出滄桑之色。
“看你樣子,莫非這中了奇毒的人是你的親人麼?”瓊玉夫人問道。
風凌雲心中頓時生出一陣苦澀,道:“是啊!”
“若是你信得過我,便把你這親人帶來藥谷,由我醫治如何?”瓊玉夫人娥眉一挑,美目中透着一股難言自信。她研究醫道,對於世間疑難雜症等既是害怕,同樣也極爲感興趣。因爲只有一種新的病狀出現,她纔有機會製出相應的醫治藥物和找出新的醫治方法。同樣,對於毒物也是一樣。找到一種世間難解奇毒的解毒之法,那種成就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風凌雲苦笑道:“不必了!”
瓊玉夫人蹙眉道:“什麼意思?”
“他已經不在了!”風凌雲說出這話,心中百味陳雜。風浩天的音容相貌自腦海浮現,令得他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對不起!”瓊玉夫人道。
風凌雲搖頭:“不用在意,我已經習以爲常了。”他心裡又是自語道:“佛家有云:人生有八苦。可是到了我這裡,怕是不止了!”
瓊玉夫人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此時的風凌雲,在她眼中,卻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她心中雖有憐憫,但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撫慰他心靈上的創傷。
風凌雲站起身來,行禮道:“晚輩先告辭了!”
走出藥房,風凌雲便往湖邊上走來。碧水悠悠,陽光明媚,處處透着生機。忽有微風陡起,將那垂入湖中的柳枝擺動。霎時間,只見這平靜的水面,頓時盪開無數波紋。那些波紋在先前時各自有序,但相遇時,便是瞬間混亂了。
風凌雲盯着這水面上不斷混亂的波紋,在那一瞬間,他進入了一個極爲玄妙的境界之中。最爲奇妙的是,這周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消失,但卻又一一在他腦海中倒影出來。他似乎抓住了什麼極爲難得的東西,但卻又抓不住。此時他將心中煩惱一一摒除,真氣自大椎穴滋生,流遍四肢百骸。每運行一個周天,便強上一分。
過去許久,後面忽然閃出一道嬌俏的身影,將風凌雲雙眼給矇住,叫道:“猜猜我是誰?”
風凌雲聽着那動聽至極的聲音,嘴角出現一縷溫和笑意,將那雙芊芊玉手握住,道:“怎麼,纔起來麼?”
商輕雨站到風凌雲邊上,道:“纔不是呢,我起得可早了。去藥房時,聽你同師姑正在說話,所以便又回去了。怎麼樣,找到一點線索沒有?”
風凌雲道:“這事越是追查下去,越是撲朔迷離,線索又斷了。”
“這種事急不來的,咱們慢慢找,總能找到蛛絲馬跡!”商輕雨說道。
風凌雲知道,商輕雨最害怕的就是他風浩天的死會與沉浮宮牽上關係。但此時她卻是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這份情誼,他風凌雲就是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不過兩個人之間,並非是誰要報答誰。只要開心高興,那便足以。
若是風浩天的死,真的與商輕雨的親人有關係。他風凌雲該怎麼辦?
風凌雲腦海中,頓時又出現適才那湖上波紋混亂的景象,眼睛忽地放出精光。那適才混在一起的波紋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實際上卻是各行己道。就如這體內的真氣一般,在某些穴位會融在一起,但其實不然。這世間的事不也就是如此,看似千絲萬縷,複雜無章。但只要找到其中頭緒,便能將其理清。
風浩天中毒之事也是如此。他武功之高,雖然不敢說是無敵。但這世間能作爲對手的,不會超過一雙手。是以尋常人等,又哪能給他下毒?既是如此,這範圍便是大大縮小了。不僅如此,無冤無仇的人,又怎會給他下毒?是以風浩天大戰之前,去沉浮宮,或許與他中毒並無半點關係。因爲這樣一場絕世大戰,生死難料,戰之前想要見的人,必定都是極爲親近之人。如此說來,風浩天在沉浮宮內必定是有什麼親近之人,或是好友,大戰之前非見上一面不可。
這些關節想透,雖然沒有證據證實。但卡在他與商輕雨之間的那道卡子,比往前鬆了不少。
風凌雲吸了口氣,又想到:“父親生前爲人謙和,應當沒有什麼敵人才是。這仇家到底該如何着手呢?是了,這人千方百計要置父親於死地,那便極爲在乎父親之死。可笑這些年來我只是到處追尋着線索,卻是一無所獲。父親之死,真正知曉的人應當還沒有幾個。否則當年我也不能活着下了華山。若是父親能重出江湖,哼,你應該會坐不住了吧?”
商輕雨見風凌雲臉色時緊是鬆,心中不由生出憂色。卻在這時,風凌雲放聲一笑,道:“輕雨,你說得對,有些事是急不來的,咱們得慢慢來。”
商輕雨見風凌雲一臉放鬆,還帶着些喜悅,說道:“你這人一驚一乍的,真是討厭。”
這些天來,風凌雲一直尋找他父親中毒之謎,已然到了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地步,是以時不時的會失神。此時聽得商輕雨言語,不由露出愧疚之色,道:“讓你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