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拿着報紙的手氣得在顫抖,她突然慶幸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是看不見這一切的,那些惡毒的言語,那些嘲諷的聲音,無一例外,都是懷着攻擊而來。
針對昨天他們的態度,媒體們也被惹怒,況且心中認爲這一代神話既然已經失明,等於是殘疾,也不會有以前那種雷令風行的手段去找他們算賬了,因此都肆無忌憚的開始長篇大論。
她接到了許多電話,包括陸謹言的手機一直都在響個不停,最後他關機了。
“瀟瀟,今天我不會出去,有什麼事情你打家裡的電話吧。”
“好。”
“公司那邊也一定有很多記者,這些麻煩短時間內不會那麼容易消退,你恐怕還要因此躲着他們很長時間,這樣很累,如果他們想要知道什麼,你就說出來吧。”
程瀟瀟緊緊抓住他的手:“這是我們的生活,跟其他人毫無關係,我不想讓他們來打擾,你也不能在乎他們用什麼眼光來看。”
“我知道。”
“所以你還會難過嗎?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你想都不要想,我一定不會讓你有機會付諸於行動,我說到做到,陸謹言,你聽清楚了嗎?”
她終於忍不住,大聲而堅定的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告訴陸謹言,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他都不可以單獨離開自己,她不敢想,如果失去他的話,自己還能依靠什麼支撐下去。
“瀟瀟,我知道了。”
“好了,今天就乖乖呆在家裡,什麼也不要想,累了就睡覺,醒了就去健身房,你應該知道位置,跟以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好。”
自從他看不見之後,對她的縱容簡直無法無天,無論她說什麼,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他都能笑着點頭,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裡,依然滿滿映出自己的影子。
如果不是天天陪在他身邊,她真的無法相信,這麼美好的一雙眼睛,竟然會看不見。
小區正門是不能走了,不知道今天有多少記者圍在外面,至於公司那邊,也不見得會好到哪裡去。
周祁安竟然還敢打電話來,程瀟瀟看着這個號碼,認出來是他助理的手機,憤怒躍然於臉上,陸謹言聽着動靜,半天沒見她接電話,心中不禁多了一絲擔憂。
“誰打來?”
“周祁安。”
他緊繃的表情一下子生動了,皺着眉頭說:“他怎麼還敢給你打電話?”
“不知道,大概是看到報紙了吧。”
“不用管他,也不準去見他,他沒安好心,這次的事情說不定就跟他有關係。”陸梅沒這個膽子打電話給報社爆料,周祁安可是完全有作案動機。
“他……”
程瀟瀟靈光一閃,響起了他打給自己的那一通電話,當心瞭然,他一直不甘心陸謹言處處比他出衆,他這個人極其善妒小氣,如果是因爲這樣的原因給他們製造麻煩,完全有可能。
“瀟瀟,別去見他。”他的聲音裡甚至帶着微微的顫抖。
聽不見回答,他伸出手去,站起身跌跌撞撞就要走過來,看不見的人是沒有方向感的,茶几邊緣磕在膝蓋上,疼得他彎下腰去。
她一驚,片刻的失神內疚不已。
“沒事。”他抓住她的手:“別怕,就是不小心而已。”
“坐着不要動,我去給你拿藥。”
“不用了,就是碰一下,我一個大男人,沒有這麼脆弱,你還是不要亂走了,剛纔的話聽見我說了嗎?不準去見那個人渣。”
“知道知道,我一定不去見他,行了嗎?”
“我會查崗的。”
她笑着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知道了,知道了,陸先生纔是我最愛的男人,除此之外,不會多看別的男人一眼,聽見了嗎?”
他微微笑着,然後點頭。
安撫了他之後,她從後面離開了,公司樓下也是一羣記者,最後打電話讓保安出來才順利的進去了。
程瀟瀟的電話,從早上開始一直響個不停,甚至在國外的葉之萌也被驚動了,他雖然已經離開,但時不時仍然會關注這裡的新聞,本來想徹底安頓好之後再給她打電話,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樣的消息。
“瀟瀟,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爲什麼從來都沒有說過?”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走的那天晚上在酒吧,你還記得嗎?”
“你是說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
她哽咽道:“是啊,如果不是當時他突然看不見,我們也不會走先走,第二天也沒能去機場送你。”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要不我在這邊幫你留意一下,這裡的醫療技術,總比國內要好,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好。”
“瀟瀟,別擔心那麼多,至少他對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哪怕是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堅持下去的對不對?”
“謝謝!我沒事,他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在我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現在……只不過是曝光了而已,不過也是事實。”
“真的沒有可能讓他恢復了?”
“不知道,暫時所有的辦法都用過了,如果有可能的話,無論是什麼辦法,都要試試,哪怕是換我一隻眼睛給他,也無所謂。”
“瀟瀟……”
“別說我了,你最近怎麼樣,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挺好,陪在爸媽身邊,暫時還沒有打算工作,四處走走,這樣的日子也輕鬆,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休過假了,睡到自然醒,每天看看書,喝喝咖啡,以前都沒發現日子還可以這麼悠閒。”
“他最近在找你。”
葉之萌失笑:“我知道,不過沒有必要了,現在這樣就挺好,你有時間帶着陸總過來吧,我這裡很適合度假,我還是一個很稱職的導遊,一定會讓你們的旅途感到滿意的。”
葉之萌掛了電話之後將自己在國外的聯繫方式發了過來,但不知是否他跟喬思明心有靈犀,程瀟瀟也沒想到這個男人會親自找上門來。
秘書問她要不要見了的時候,她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當面跟他說清楚,現在的情況,葉之萌顯然不想讓任何知道他在哪裡,尤其是喬思明。
一段感情,在耗費了你身上所有力氣的時候,就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一個陶瓷,打碎了又怎麼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裂痕已經存在,修補跟後悔也是枉然,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按照你的意願來,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人是貪婪的動物,也是自以爲是,自作聰明的動物,總喜歡在失去最後才緬懷,才知道珍惜。
“瀟瀟,現在看到你要叫程董了,幸好不是你的競爭對手,不然以後在這裡我恐怕很難混口飯吃了。”
“喬總開什麼玩笑,華夏的根基在這裡,我們只能望其項背。”她轉身吩咐秘書端來咖啡,卻並不打算跟喬思明長談,他今天來到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從她嘴裡問出來葉之萌的地址。
“瀟瀟,長話短說,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爲什麼來這裡找你。”他換了一副神色,一本正經的開口。
程瀟瀟放下杯子,衝他點頭:“喬總,坦白說,剛纔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見你,因爲葉總的消息我確實不知道,如果你非找不可,親自問他吧。”
“你果然不相信我。”喬思明一副瞭然又絕望的表情,他雙手揉了一把頭髮,整個人的氣質都在剎那間頹廢了。
見狀,程瀟瀟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然而同情是沒有的,反而覺得他自作自受,當初人在國內,非要自己作,現在隔着一個太平洋,又在這裡裝深情。
“瀟瀟,你就告訴我吧,這一次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他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絕對不會,你就告訴我他到底在哪裡吧,我找不到他,我真的沒辦法了。”
喬思明平日裡的高高在上完全在此刻消失不見,他眼睛裡佈滿血絲,近乎哀求:“瀟瀟,算我求你,就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他。”
程瀟瀟殘酷的擊碎了他的美夢:“他已經移民了,你知道嗎?”
喬思明抹了一把臉:“我知道,國外可以結婚。”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喬總,我不知道葉總在哪裡,你也不要白費力氣了,如果他想告訴你的話,一定會說,如果他不想說, 證明現在還不想看到你,所以我幫不了你。”
“瀟瀟,你一定知道,我求你告訴我吧。”
喬思明如今這樣子,真的完全跟過去不一樣,但程瀟瀟不敢輕易相信,那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她做任何決定,都有可能帶來嚴重後果。
“喬總,你走吧,我真的無可奉告。”
“瀟瀟,陸總變成這樣你仍舊對他不離不棄,這樣的感情恐怕如果突然他走了,你覺得心裡會好受?”他嘆息:“我做這個假設是希望你明白我現在的心情,就跟你一樣。”
“喬總,請不要再說了好嗎?”
“你考慮考慮吧,我還會再來,我知道你一定有他的地址跟聯繫方式,我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