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燈火通明。
蘇子悅一下來,傭人就恭敬叫了聲:“太太。”
傭人的臉上都是謹慎試探又不敢多言的神情。
蘇子悅自然是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糟糕的。
再三祈求卻仍舊被拋棄的女人,軟弱哭泣。厚顏無恥……
蘇子悅沒有理會傭人,只徑直的朝外走,眼眶酸澀的流不出一滴淚,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面頰緊繃得有些難受,她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從心裡。到面部神情,都很麻木。
有眼尖的傭人看出情況異常。就上樓去找秦慕沉,很快又下來了。朝其它傭人搖了搖頭,又去通知外面的保鏢放人。
蘇子悅對這一切仿若毫無所覺一般。
平常覺得很大的大廳,寬闊的庭院,她沒走多久就到了頭。
門口的保鏢沒有再攔她,應該是秦慕沉下了命令。
蘇子悅忍不住回過頭又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別墅。
這裡很大,可最終,再容不下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看見了停在大門口的車,是她的那輛保時捷帕拉梅拉。
雖然不知道她的車怎麼會停在門口,可疑惑的情緒只是微微浮上來。又快速的沉了下去。不想再多待一秒,她拉開車門。坐進去,就啓動了汽車。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要冷靜,可是,腳下卻控制不住的猛踩油門。
性能極好的汽車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快的劃了出去。
在蘇子悅的汽車開走之後,別墅的車庫裡,有一輛黑色汽車也緩緩的駛了出來。
聽見樓下先後響起的汽車引擎聲,秦慕沉才從牀上緩緩站了起身來。
他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紗,也只能看見院子里氏影影綽綽的路燈,遠處是燈火闌珊的喧囂,再遠一點,是漆黑的山幕。
他站了一會兒,突的面色一變,手臂撐在窗上,微彎着腰,單手捂着腹部維持着這個姿勢好大一會兒,等胃裡的股疼痛感消逝了一些,再直起身子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
重新拿起手機,給莫西熠打電話:“送點胃藥過來。”
莫西熠剛從研究室出來,一邊消毒外罩,一邊問:“玉煌宮?”
“別墅。”秦慕沉的聲音有些虛弱,只簡單的交待了這麼一句,就掛了電話。
……
莫西熠來得很快。
他進了別墅,就直接秦慕沉的臥室走去。
秦慕沉已經簡單的洗過澡,將牀上的被子換了一套,正安靜的坐在單人沙發椅上拿着手機看着翻看着什麼。
莫西熠見他面白如紙,取下藥箱,眉眼清淡的問他:“你晚上去喝酒了?把胃病都弄得復發了?”
“沒有大礙,只開一點胃藥就行了。”秦慕沉這才擡頭看向莫西熠。
莫西熠卻是從他的語氣當中聽出一絲不同尋常。
他仔細的打量着秦莫沉,白得如紙的臉龐,漆黑似墨的瞳孔……英俊的臉上一切看起來和平常一樣,除了有些虛弱,可他就是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蒼涼。
莫西熠微微蹙眉,他向來不愛多說多問的,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和太太說了嗎?”
秦慕沉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說了。”
莫西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太太什麼反應,她人呢?”
“藥配好了就走。”秦慕沉卻是一副不願再多說的樣子,開始趕人。
莫西熠也不生氣,只是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之前秦慕沉無意間提起過一句,說是要跟蘇子悅坦白,他以爲秦慕沉是要坦白他的身體情況。
可現在看來,秦慕沉所說的“坦白”,和他認爲的坦白並不相同。
莫西熠取出儀器:“我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秦慕沉輕巧的避開,也沒動怒。
莫西熠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你沒有你的身體情況和太太說清楚?”
秦慕沉終於被惹怒,“刷”的一下站起身:“廢話這麼多,你不用忙着做研究嗎?”
……
蘇子悅漫無目的的開着車,也不知道自己開到了哪裡。
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停在了玉煌宮的門口。
緩緩降下車窗,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很涼。
她整個人狠狠的打了個戰慄,也終於清醒了下來。
又待了好一會兒,她才驅車準備回公寓。
可是,到了公寓樓下,她卻不想再上去了,那裡有秦慕沉生活過的痕跡,她一點也不想回去。
靠在椅背上,蘇子悅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白。
天已經亮了。
她在車裡睡了一晚上。
習慣性的伸手去拿手機,看了下時間,早上六點,還很早。
等等,手機?
她的手機不是之前就被秦慕沉拿走了嗎?怎麼會在車裡。
她又在抽屜裡找了一下,她的所有證件都在。
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她一出來,她的車就停在大門口,再聯想到手機和證件都在車裡,她愣了一會兒,就笑了起來。
果然是秦慕沉的作風,她就說,爲什麼一個整整三天都沒有回家的他,會突然回去呢?
原來他昨晚回去,就是打算的和她“攤牌”。
那她是不是要感謝他的細心體貼,還給她準備好了車?
嗡嗡——
手機震動了起來。
蘇子悅垂眸一看,發現是黎清落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黎清落驚喜的聲音就傳來:“蘇總監你沒事吧?”
蘇子悅淡淡出聲:“沒事。”
在車裡睡了一晚上,再加上昨晚在別墅裡哭了那麼久,她的聲音很沙啞。
“你是生病了嗎?我這幾天都聯繫不上人快急死了……”
看得出來,黎清落的確是有些着急,平常她可不敢這樣和蘇子悅絮絮叨叨個沒完。
蘇子悅聽她說完,這才勾了一下垂在額前的頭髮:“我今天就去公司。”
掛了電話,蘇子悅就下車回到公寓。
她要洗澡換身衣服,然後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去上班。
小時候,她以爲爸爸會陪她一輩子,可是九歲那年爸爸就去世了,長大之後遇到秦慕沉,她以爲他會陪她一輩子,可是這所謂的“一輩子”未免太過短暫。
所謂的“一輩子”,大概從來不是寄託於別人身上的,不管怎麼樣,自己的生活,都要自己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