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愣愣的望着蘇流年走出了餐廳,只覺得嘴裡含着的沙拉一點味道都沒有。
蘇流年卻突然回身,眨着眼睛笑道:“早飯做得不錯喲!保證你的女伴願意放你一天和我去律師事務所辦理手續的,一個小時後,我在停車場等你!”
陽光斜斜的穿過雪紡蕾絲的窗簾,微風夾雜着芳香吹落了後花園裡的幾朵鮮花,清脆的風鈴聲像是落花的低泣迴響在空中。傑森一動不動的坐在餐桌前,默默的起身,雙手端着幾乎沒動過的煎蛋和牛奶,全部倒進了廚房的垃圾桶裡。
一個小時後,傑森換好了衣服來到停車場。蘇流年摁了摁瑪莎拉蒂的喇叭,爲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一路上她的興致都很高,可是傑森的臉色卻是說不出的異樣,一路上幾乎沒說什麼話。
“你的女伴,應該沒生氣吧?”蘇流年剎了一腳,等紅燈過去。
傑森淡漠的戴上墨鏡,冷冷地說道:“你關心嗎?”
蘇流年別過頭來看向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蒼白的臉色,笑道:“反正沒有了這個,還有下一個,不是嗎?”
“有些人,是別人無法代替的。”
傑森意味深長的說着,蘇流年卻聽得是似是而非。
“你要離開的事情,告訴培培姐了嗎?”傑森試着打破了僵局。
蘇流年點了點頭,雙手的手指輕快的敲打着方向盤,“她說晚上我們一起聚一聚,就當做是爲我和錦城的餞別派對。”
“餞別……”傑森的嘴角微微上揚,帶着濃厚的苦澀之味。
蘇流年並沒有在意,紅燈閃過,她一腳油門向左轉彎到了雲年律師事務所。
她和傑森剛剛走出電梯,迎面便撞見了抱着文案的聶七七。
“好久不見了!雲陽在辦公室嗎?”
蘇流年熟絡的向聶七七打着招呼,可是她只是冷冷地回道:“你來做什麼?”
“這個問題,需要回答你嗎?”
傑森打斷了蘇流年,扶着她的纖腰徑直走向薛雲陽的辦公室。
蘇流年衝傑森皺了皺眉,道:“你不是素來以憐香惜玉自居的嗎?”
“今天沒心情。”說着,傑森不敲門,徑直推門而入。
蘇流年跟在他的身後,趕忙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弟弟……”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看着眼前憔悴滄桑的薛雲陽,她頓時愣住了。
薛雲陽尷尬的抿了抿雙脣,這還是蘇流年第一次看見他滿臉胡茬的樣子,厚重的黑眼圈似乎也有幾個晚上不眠不休了。薛雲陽注意到了蘇流年的臉色,勉強起身笑道:“我的樣子,很嚇人吧?”
“最近工作很累嗎?”蘇流年上前,滿目的關懷。
薛雲陽的心又不由自主的一顫,可是轉眼又恢復了平靜。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聶七七跟在他們後面走了進來,重重地帶上了門,“要不是你腳踏兩隻船,故意吊着雲陽哥的胃口,雲陽哥至於爲了你茶飯不思嗎?”
蘇流年瞠目結舌的看向薛雲陽,忽然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不是七七說得那樣,你別多心,只是案子太多了。”薛雲陽淺淺笑着。
傑森隨意的拉過椅子坐下,摘下了墨鏡,道:“我姐應該沒告訴你,她要離開江州了吧?”
“離開?”薛雲陽驚愕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爲什麼?”
蘇流年瞪了傑森一眼,看向薛雲陽的時候,目光明顯閃爍不已,道:“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也發現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其實並不適合自己。所以,我今天來找你,是想把我的股份20%轉到傑森的名下。”
“他?你想把蘇氏交給他嗎?”
薛雲陽看向傑森,傑森故意咧着嘴角高昂着下顎,一副得意不凡的樣子。
蘇流年點了點頭,道:“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想法,也是我自願的。”
“你……你離開的原因,是因爲我嗎?”
蘇流年沒料到薛雲陽會這樣說,臉色不由得緋紅起來。
“你放心,顧錦城已經找我說清楚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會插手的。”
“既然不會插手,那麼流年的去留就和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衆人回頭看去,一身休閒裝扮的顧錦城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向蘇流年,笑道:“她是和我一起回部隊,所以不管你的事。”
“你怎麼來了?”蘇流年望着顧錦城的眸子,其餘的人瞬時都變成多餘的了。
顧錦城擡手撩了撩她額前的碎髮,笑道:“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薛雲陽注視着他們親暱的一舉一動,渾身都是鑽心挖骨的痛。傑森別過了臉去,冷哼着根本沒有看顧錦城和蘇流年一眼。聶七七頓時將手中的文案狠狠的砸在桌上,低吼道:“這裡不是你們秀恩愛的地方!”
顧錦城擡起了目光,盯着薛雲陽,淡淡地說道:“一個小時,足夠了吧?我們在休息室等你。”
薛雲陽還沒有說什麼,顧錦城摟着蘇流年的腰,徑直離開了。
傑森無奈的聳聳肩,重新戴上了墨鏡,道:“這裡不適合我,我在樓下的咖啡廳,弄好了之後給我打電話就是了。”
聶七七瞪着他們三個離開的背影,咬着牙說道:“值得專門來炫耀一番嗎?”
“你也先去忙吧……”薛雲陽軟綿綿的坐回了椅子上,目光迷茫的望着蘇流年。
聶七七咬了咬嘴角,雙手撐在桌上,瞪着薛雲陽的眼睛低語道:“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雲陽哥對她這麼好!這些蘇氏集團的卷宗,我不想再看了!以後關於蘇氏的案子,我再也不想參與了!”
“一名合格的律師,是不應該將個人感情摻雜在工作裡的。”薛雲陽緩緩擡起眸子,打開了手旁的筆記本電腦。
聶七七噙着淚水,憋着胸中的悶氣吼道:“我是一名律師,可我更是一個女人,是一個愛慕了你整整三年的女人!”
薛雲陽敲打鍵盤的手微微一頓,聶七七已經捂着臉倉皇的跑出去了。
辦公室裡頓時安靜下來,窗外是風和日麗的豔陽天,窗內的薛雲陽卻覺得自己的心裡像是有一百個人在吵架。他的辦公室正對着休息間,隨着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打開,他剛好看見在休息間裡相互依偎的顧錦城和蘇流年。曾幾何時,他和蘇流年也是這樣坐在自習室裡。只可惜,錯過的戀人,終究是他的過錯。
晃神間,薛雲陽的電話突然震動起來。
他低眸看去,來電人的頭像是他的母親。
他緊緊的抿着雙脣,尋思着,究竟應不應該將蘇流年的事情告訴她。
休息間裡的蘇流年靠在顧錦城的肩頭上,看着薛雲陽的辦公室,淡淡的說道:“你之前和他是怎麼談的?他能接受我們在一起嗎?”
“他接不接受和我有什麼關係?”
“至少,我的心裡能舒服一些。”蘇流年直起了身子,臉上的神色很不安。
顧錦城正要開口,卻被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說你們在休息間裡,原來真的是你們?怎麼,是來炫耀你們有多麼恩愛?來暗示我的父母有多麼的可悲嗎?”
顧希晴冷笑着雙手抱肩,趾高氣揚的站在他們的面前,可是她通紅的眸子無法掩飾她哭了整整一夜的事實。她微微俯身,咬着牙根的擠出一句話來,“告訴我!爲什麼我的爸媽要離婚?我可不信他們感情不和那一套!早不離晚不離,偏偏在這個時候,爲什麼?”
“你爸告訴你他們感情不和,當然是感情不和了,我們怎麼會知道?”
顧錦城揚了揚眉梢,儘管他的心裡很難受,卻也只能說出這樣的話。
顧希晴並不相信他的話,她看向蘇流年,逼問道:“你告訴我,究竟出什麼事了?是你們逼走我媽媽的,對不對?”
“我……我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好啊!好啊!你們倒是一個鼻孔出氣!”顧希晴翻了個白眼,“別以爲我顧希晴好欺負,等我查清楚事實,我一定會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她冷哼一聲,踩着高跟鞋,怒紅了一張臉轉身離開了。
蘇流年別過頭去看向顧錦城,低語道:“我相信,當年你奶奶欺騙你的時候,心裡也和現在的我們一樣難受。知道真相,也已經無法改變事實,倒不如你永遠不知道。現在,也有幾分瞭解奶奶當時的心情了。”
“喝咖啡嗎?我看見這裡有咖啡機……”
顧錦城徑直轉移了話題,起身朝不遠處的吧檯走去。
蘇流年跟在他的身後,低語道:“既然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還是應該向奶奶告別,不是嗎?我不想以後當你回憶起來的時候,心裡還有遺憾和愧疚。”
顧錦城低垂着腦袋,沒有說話。
蘇流年立刻淺笑道:“我來幫你煮咖啡吧!”
她自顧自的將咖啡豆倒進了咖啡機裡,再沒有提到關於顧老太太的話。
顧希晴離開休息間之後,徑直坐電梯到了底樓。
她不相信顧錦城的話,也不相信顧希瑞的話,他們一定知道真相卻不肯告訴她,爲什麼?哪怕是李雲玲臨走前,都沒有和她道別,爲什麼?顧希晴越想越覺得蹊蹺,越想心裡的火氣越大!
前不久,她還在網上買了一份禮物,是準備送給顧希瑞和李雲玲的結婚週年紀念品。可惜現在……顧希晴咬着牙,只有七天,只有七天他們結婚就有二十七年了,爲什麼一定要讓他們的婚姻這麼不完美?
顧希晴憤怒的大步向前,眼眶裡含着淚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朝哪裡走。
“誰走路這麼不長眼睛?”
傑森猛地朝後跳開,可手裡剛買的草莓冰淇淋還是弄髒了他的衣服。
“god,這是全球限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立刻就被眼前盛氣凌人的顧希晴給嚇住了。
“我走路就是不長眼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