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經歷過怎樣的滄海桑田,才能讓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或許,這原本就是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真實。只是在浮華的現實背後,它被紙醉金迷的霓虹璀璨所淹沒,反而變得那樣的微不足道。可惜,卻不是每一個正值繁華的人都知道背後的蒼涼。這樣的結局,或許對這個女人來說,也是最好的。
蘇流年注視着在客廳裡歪着頭看着綜藝節目,咯咯笑得不停的薛伯母,一時間對她的恐慌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欣慰與輕鬆。薛雲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清水嘩啦啦的流着,他只是目不轉睛的注視着蘇流年,水池子溢出水來他都不知道。
“哎呀,快讓開!快讓開!”
聶七七突然高聲推開了薛雲陽,趕緊扭住了水龍頭。
薛雲陽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正好輕輕撞到身後的白色雕花木門,蘇流年立刻跳到了一邊,看着眼前滿地的狼藉,準備上前幫忙。可是廚房原本就小,容納三個人之後根本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
聶七七嫌蘇流年只會幫倒忙,打開了她的手皺眉道:“你去外邊呆着去,這裡可不是你這個千金大小姐該呆的地方!”
蘇流年撇了撇嘴,看向身旁正在拿拖把的薛雲陽,道:“那我去外面等你們,要我幫忙的話就叫我!”
薛雲陽笑着點了點頭,聶七七根本是懶得擡一下眼瞼,等到蘇流年離開後,聶七七才悄悄的嘟噥了一句什麼。薛雲陽沒有聽清,問道:“你在說什麼呢?”
“我是說,你怎麼喜歡這樣一個嬌小姐!”
“她不是嬌小姐,她會做的事情,只怕連你都做不來呢……”
聶七七頓時不高興了,扔下了手中的菜刀,堵着氣撅着紅脣道:“好啊!你是嫌棄我?那你讓她進來做啊!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麼東西我做不來的!”
薛雲陽淺笑着哄了哄聶七七,才說道:“待會我讓她進來給你露一手,好了吧?”
“算了,我可不想別人以爲我是專門針對她!讓她下不了臺來……”聶七七轉身重新握住了菜刀,唰唰唰的兩三下,土豆絲切得是又細又長,好像是故意想要證明自己也絲毫不差勁的樣子。
薛雲陽並沒有在意聶七七的較勁兒,卻是半探出身子,眺望着客廳裡的蘇流年和自己的母親。蘇流年輕咳了幾聲,挨着薛伯母坐下。薛伯母笑臉盈盈的側眸看向蘇流年,道:“乖啊,媽媽一會兒給你包紅包,雲陽欺負你,你就告訴媽媽……”
蘇流年瞠目結舌,趕緊笑道:“雲陽沒有欺負我。”
薛伯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啊,雲陽這個孩子,每天看似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其實心裡面是滿肚子的苦水啊!我身體不好,幫不了他,你別嫌棄我是你們的負擔啊!”
蘇流年搖了搖頭,“怎麼會呢?”
薛伯母欣慰的握住了蘇流年的手,緩緩說道:“我聽說,你們中學畢業的時候,分手了啊?你別生雲陽的氣啊!雲陽這孩子,其實心裡面是最愛你的!我雖然很多事不記得了,但是雲陽總是會和我說真心話……我想想,說了些什麼……”
廚房裡的聶七七喚了薛雲陽三聲,他才呆若木雞的回過頭來。
“怎麼了?”
“我說白菜洗好了沒?看見她至於這麼魂不守舍的……”
“好,我這就馬上給你洗好,我的聶大廚!”
薛雲陽淺笑着收回了思緒,揉了揉聶七七的秀髮。
客廳裡的薛伯母終於想起了什麼,激動的說道:“我還記得,那天是你們在一起的紀念日,我出了車禍,這個小子在醫院裡陪了我整整一夜。”
“他,他是在醫院裡?”
蘇流年不解的反問道,既然這樣,爲什麼當自己質問他是不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不解釋?而且,還要出口重傷自己,還要和自己分手?只是,只是因爲他的母親出了車禍嗎?
“出車禍的情況我記不清了,但是,我卻記得雲陽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那個時候,雲陽告訴我,我已經離婚了,而且是沒有經濟來源的人,除了雲陽的父親,我們什麼都買不起。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導致了雲陽不得不放棄你……”薛伯母一個人深深的陷在了自我回憶裡,突然又淺笑道,“不過好在你們終於複合了!雲陽給我電話,說你們已經複合了,對嗎?”
蘇流年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望着薛伯母充滿期待與渴望的眸子,她只是低眉淺笑,沒有回答,沒有點頭。誰料聶七七和薛雲陽都站在廚房外,將她們的對話都清清楚楚的聽了去。
聶七七頓時沉下一張臉來,大喊道:“蘇小姐,聽說你還會做菜?”
蘇流年立刻站起身來,只是爲了逃離此時尷尬的局面,“需要我幫忙嗎?”
“嗯!”聶七七悶悶了一聲,轉身回到了廚房。
蘇流年與薛雲陽擦肩而過,目光交錯間,似乎是電光火石的璀璨。
遠在軍用悍馬車裡的顧錦城,這頓午飯就沒有這麼愜意了。
他驅車在江州大道上,方向是自己的公寓,憋了幾天,他終於忍不住了。
一個女人,就只是一個女人就讓他心神不寧,簡直是國際玩笑!
他顧錦城是什麼人,會爲了一個女人就有家不回?
顧錦城咬牙切齒的猛踩油門,眨眼間悍馬車像是閃電似的穿梭在轎車之間。
“喂喂喂……這車上還有別人啊!”
陸之然緊緊抓着車身,唯恐顧錦城一個急剎車。
顧錦城卻根本不理會陸之然的惶恐,不屑問道:“你確定蘇流年和薛雲陽回了薛雲陽的家?”
“當然!雖然說是私人偵探,但是他也是我老朋友了,不會有錯的。”
話音落地,顧錦城又是猛一腳油門,陸之然的身子一揚,只恨自己不應該告訴顧錦城的。一臉紅色的跑車從悍馬車邊呼嘯而過,顧錦城心裡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可以發泄的地方,他猛打方向盤,開離了回家的方向,緊追紅色跑車。
陸之然更慌了,“喂喂,大哥,你這是作死的節奏啊!雖然同樣是紅色的跑車,但是那不是蘇流年的車啊!大哥……別追!別追啊!對了對了,那個……你讓我調查薛雲陽的事情,有進展了!大大的進展啊!”
顧錦城皺了皺眉尖,沉默不語。
陸之然趕忙又說道:“聽說他爸爸薛濤翼就是薛氏財團的後人,當年的天之驕子,企業巨頭,名聲遠在蘇雄之上。但是,七年前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突然離開了江州,無聲無息了。不過我那個偵探朋友查到了薛濤翼的近況,他最近似乎在美國活躍的比較頻繁。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個薛濤翼這幾年來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待了一年以上,好像是在躲人一樣。”
“也可能是躲債!”
顧錦城鍥而不捨的追着那輛跑車,猛地一轉方向盤,陸之然的臉被狠狠摔在了車窗玻璃上。陸之然痛苦的嗷嗚一聲慘叫,顧錦城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
“反正……反正……”陸之然使勁讓自己坐直了身子,“反正現在薛雲陽和薛濤翼之間也斷了來往,你完全不用顧忌顧氏和薛氏財團,直接把蘇流年給搶回來!”
話音剛落地,顧錦城的一腳剎車,陸之然的鼻子這回實實在在的撞出了鼻血。
“我的天!顧錦城,你瘋了啊!要死也別拿我陪葬啊!”
顧錦城熄了火,鬆開了安全套,開了車窗,點燃了一支香菸。
陸之然抽出車上的衛生紙,側眸看着顧錦城若有所思的樣子,嘆了口氣,道:“顧氏是你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我知道讓你不顧及顧氏的生意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要想清楚,顧氏集團和蘇流年,將來有一天不可兼得的時候,你會怎麼選擇?”
“什麼叫做,把蘇流年搶回來?”
陸之然一愣,“什麼?”
“她原本就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顧錦城轉過臉來,眸子裡撲閃着熊熊大火。
陸之然知趣的別過臉去,嘴裡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顧錦城也看向窗外,郊區的風光比城市的霓虹多了幾分真實與淳樸。
中午十二點半,薛家的生日飯,正式上桌了。
薛雲陽扶着薛伯母緩緩走來,薛伯母看着滿桌子的菜,笑道:“就我們一家人,哪裡吃的了這麼多啊!要不,讓鄰居張大爺他們老兩口也過來坐坐?”
“我剛纔請過了,他們不在家呢。”聶七七笑着擺好了碗筷。
薛伯母這才坐在了主位上,一併請蘇流年三人入座。
“瞧瞧這菜,光是看着都捨不得動筷子啊!這個糯米桂花藕,是七七做的?”
薛伯母說着扭頭看向聶七七,誰料聶七七的臉一紅,掩飾着呷了一口紅酒。
“媽,這是流年做的。”
薛雲陽端來了最後一道菜,挨着薛伯母坐下。
薛伯母看了看對面的蘇流年,頻頻點頭,讚許道:“好啊!看見你們這麼好,我也可以高枕無憂了。不過啊,你們得趕緊給我生一個胖孫子,我這一生就美滿了!”
“媽,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了。”
薛雲陽趕緊夾了一筷子的桂花藕,恰好和蘇流年夾中了同一片藕。
“七七啊,快瞧瞧他們,真的是心有靈犀,佳偶天成啊!”
薛伯母笑得是合不攏嘴,聶七七卻是包了滿腔的淚水。
薛雲陽淺笑示意着蘇流年,二人同心將這片藕夾到了薛伯母的碗裡。
聶七七卻突然說道:“我忘記洗手了,乾媽,你們先吃!”
不容衆人再說什麼,聶七七小跑着頷首跑進了洗手間,開着池子裡的水,嘩啦啦的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