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蘭倒吸了一口冷氣!
居然要孩子的一隻手!
這也太殘暴了!
她握了握拳頭,飛快的了掃了着四五個大漢一眼,計算着動起手來的勝算,最後卻悲催的發現,她一點兒勝算的可能都沒有!
雖然她的身體現在已經恢復了,但畢竟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兒,體能有限,要對付這四五個壯年的漢子,就算她有功夫在身也不行,打的話也最多能應付兩三個,那多出來的兩個,就足以要她的小命兒了。
她是個理智的人,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兒,就算心疼這孩子,也不會不顧死活的硬往前衝。
既然打不過,就只好另闢蹊徑。
“這位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放過這孩子,我給你們十兩銀子。”沈若蘭從懷裡拿出荷包,取出一錠十兩重的元寶。
這幾個人雖然都穿得不錯,但也都不是十分有錢的,身邊兒連個服侍的小廝都沒有,這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應該可以打動他們的。
果然
幾個漢子看到沈若蘭手中的銀子,眼睛頓時都亮了,臉上的戾氣也一掃而光,那個絡腮鬍子更是咧着大嘴笑起來:“罷了,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咱哥幾個就饒了這個小賊吧!”
說完上前,一把奪過沈若蘭手裡的銀子,對另外幾個招呼道:“哈哈,憑空得一注錢,走,喝花酒去——”
另外幾個也笑嘻嘻的跟着絡腮鬍子走了。
人一走,沈若蘭趕緊上前檢查那孩子,卻見那男孩兒滿臉是血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已經昏死過去了。
看到他這副樣子,沈若蘭心中一疼,竟有一種想把他抱在懷裡哭一場的感覺,她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又站起身,向路上的行人求助:“諸位,誰知道附近哪有好點兒的醫館,拜託誰能幫我把這孩子送醫館去。”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爺走過來,說:“姑娘,這條街往南再走不遠,就是咱們青州最好的寶安堂醫館,要不我幫你把這孩子送過去吧。”“謝謝大爺,您真是個好人啊!”沈若蘭一見有人肯幫她,急忙連連道謝,差點兒感激涕零。
大爺上前,把男孩兒抱起來,笑道:“你不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嗎?爲了小叫花子肯白白的捨出十兩銀子,要不叫你,這小叫花子今個十有**要殘了,姑娘這般善心,必得善報。”
沈若蘭並沒有指望什麼善報,她只是遵從自己的心去做事,當時她的心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救這個孩子,一定要救,別說是拿出十兩銀子,就是拿出一百兩一千兩她也要救!
大爺幫沈若蘭把男孩兒送到了保安堂醫館。
到那時兒,醫館都要關門了,沈若蘭急忙叫住要下班回家的大夫,請他幫忙給這孩子看看。
爲了診費,大夫細心的檢查了一番,確定孩子只是皮外傷,雖看着挺嚴重的,但實際上並沒有傷及內臟和骨頭,其實並不嚴重。
沈若蘭不大相信:“既然沒傷到內臟骨頭,怎麼還不醒呢?”
大夫說:“十有**是餓的,再加上捱了一頓揍,連餓帶嚇就昏過去了!”
一聽這話,沈若蘭又是一陣心疼,孩子居然餓成這樣,還被打的這麼慘,要是他爹孃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她安排孩子在醫館住下了,又給一個夥計拿了點兒錢,讓他出去給孩子買點兒饅頭和米粥。
孩子餓了這麼久,得先吃點兒清淡的,吃饅頭米粥正好。
夥計走後,沈若蘭打一盆水,幫男孩兒清洗臉上的血跡,男孩兒的臉很小,幾下就洗乾淨了,一張傷痕累累的小臉兒出現在她的面前。
瘦瘦的,黃黃的,已經腫的變了形,那雙闔着的眼睛又青又紫,不知是被那幾個畜生用拳頭打的還是用腳踢的,臉也腫的跟包子似的,嘴脣破了,鼻子也還在絲絲的流着血……
這慘相,讓沈若蘭的心一下子被刀子紮了似的!
好疼好疼!
疼得她恨不得回去打那幾個畜生一頓去,就算打不過他們也想回去打一場,明的不行就來暗的,躲在暗中,一牙籤弩射死他們這幫狗日的,把他們都射成刺蝟,不,射成太監……
不知不覺中,沈若蘭的眼圈兒紅了,她吸了吸鼻子,拿出大夫給開的藥膏,小心翼翼的幫他擦藥……
擦到手的時候,她發現孩子的手傷得尤爲嚴重,可能是抱着腦袋時被那幫畜生用腳踢的,乾巴巴的小手掉了好幾塊大皮,裡面的肉和筋都露出來了,看起來觸目驚心的!
沈若蘭的心又被狠狠的紮了一刀,眼淚也隨之撲簌簌的落下來,她擡起袖子擦了一把眼睛,開始輕輕的幫他的小手兒塗藥、包紮。
“姐姐……是你嗎?”
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過來的似的。
沈若蘭擡起眼,看見那個男孩兒已經醒了,他微睜着腫的只剩下一條縫兒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沈若蘭一喜:“太好了,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了?肚子疼嗎?頭疼不疼……”
“你是……我姐姐嗎?”男孩兒像沒聽到她的問話似的,固執地又問了一遍。
沈若蘭愣了一下:“哦,你可以叫我姐姐。”
“這麼說,你真是我姐姐啦!”
男孩開心的笑起來,剛一咧嘴,就扯到了傷口,痛得他笑到一半就笑不下去了,“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沈若蘭忙說:“你受傷了,先別說話,也別笑,扯到傷口就糟了。”
男孩輕輕輕輕地搖了搖頭,“竹兒不疼,見到姐姐竹兒就不疼了,姐姐別擔心。”
沈若蘭柔柔的笑了一下,嗔道,“傻孩子,都叫人打成這樣了,還不疼呢,疼傻了吧!”
“竹兒沒傻,竹兒還認識姐姐……姐姐,竹兒找你找的好辛苦啊……”男孩忽然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奪眶而出,哭得委屈極了。
“別哭,別哭,看把藥哭花了…。”
沈若蘭怕淚水浸泡傷口,忙揪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給他擦眼睛,看着他那委屈的樣子,自己的心裡也是酸酸的,好心疼。
“姐姐,娘和菊兒還在雞毛店裡呢,娘病了,我們沒錢看大夫了,也沒錢吃飯了…。”男孩兒還在哭着,越哭越兇,像是要把這段時間積壓下來的委屈和痛苦都一股腦的哭出來似的。
沈若蘭雖然不明白他這些莫名奇妙的話,但是看他哭得這麼兇,就想都不想的哄道:“沒事兒,有姐姐呢,姐姐幫你娘治病,別怕,姐姐有銀子。”
“嗯,找到姐姐,竹兒就不怕了……”
竹兒漸漸的止住了哭泣,拉着沈若蘭的手貼在他的小臉兒,繾綣着:“姐姐,我總算找到你了,對了,你快去把娘和菊兒也接來吧,娘病得很重,都站不起來了,菊兒也病了,她們都好幾天沒吃飯了……”
他說不下去了,又哽咽着哭起來。
沈若蘭心疼的把他摟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後背,“別怕,她們在哪個雞毛店呢,姐姐去幫你把她們接過來。”
“就在城南金魚街角衚衕裡那家……”
“好,好,你等着,姐姐去幫你把她們接過來,別怕哈……”
沈若蘭安撫了他一番,把他託付給醫館的另一位夥計,就出門去接竹兒的娘和妹妹了。
出門後,天已經黑透了,一陣冷風吹來,沈若蘭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她忽然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這麼愛管閒事兒,這麼多愁善感了!
一個素不相識的小男孩兒,竟能這樣輕而易舉的牽動到她的心,影響到她的情緒,讓她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人家的要求,哪怕是這要求不合常理,不該被她接受,她也欣然接受了,還是毫不遲疑的接受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雖然不喜歡自己這樣容易被牽動,但她還是往城南去了,她不想竹兒失望,而且,也莫名的想幫助他們……
青州城南金魚街,是一條窄小破舊的街道,街道兩旁的鋪子都是些低等的商鋪,彈棉花的、修鍋碗瓢盆的、賣舊貨的、修腳的……
整條街道都瀰漫着一股子破敗的味道。
沈若蘭讓車伕把車子停在街角,藉着商鋪外掛着的燈籠發出的昏暗燈光,走進了街角的衚衕,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家插着雞毛撣子的雞毛店。
所謂雞毛店,就是針對窮人開設的一種低廉的客棧,住宿只需一兩文錢,客棧裡沒有牀、沒有火炕,沒有被褥,更別提什麼茶水炭盆之類的了,只有一屋子的雞毛,客人住進去後,就鑽進雞毛堆裡睡覺,雖不至於凍死,但是硬邦邦的地面臭烘烘的雞毛兒,對住宿者來說絕對是一種折磨。
沈若蘭一看小竹兒竟住在這種地方,心疼的直抽,上前‘噹噹噹’的敲起門來。
“誰呀!”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蓬着頭走出來,舉着燈籠看了看沈若蘭,遲疑道:“住店?”
沈若蘭穿得還算體面,不像是住這種地方的人,所以那婦人一直堵在門口兒,沒把她直接迎進來。
沈若蘭搖搖頭:“我不住店,我找人。”
“找誰?”
一聽不住店,婦人的語氣差了起來,也顯得有點兒不耐煩。
沈若蘭回想了一下,說:“菊兒,竹兒的妹妹,還有他們的孃親。”
“沒有沒有,快走快走!”
婦人大概是怕沈若蘭把她店裡的客人找走了,她沒錢賺,就沒好聲的吆喝起來,轉身就要關門。
“等一下!”
沈若蘭一伸腳,把門給擋住了,她拿着一把銅錢,在手裡掂了掂,笑着說:“這回呢?”
婦人看見一大把銅錢,冷着的臉一下子堆滿了笑,跟變臉兒似的:“有有有,姑娘你等着,我去給您叫去。”
嘴上說着,腳下卻不動,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若蘭手裡的銅錢,臉上帶着垂涎的笑。
沈若蘭明白她的意思,隨手將這把錢給了她,道,“給我帶路,我要親自去找她們。”
婦人接過錢,面臉都是笑,顛兒顛兒的帶着沈若蘭去了後院兒。
“喏,就在那西廂房裡呢!”
婦人用下巴指了指黑漆漆的西廂房,拿着燈籠回屋數錢去了。
沈若蘭走到那西廂房的門口兒,心突突的跳起來,很緊張似的,也不知爲啥會這樣。
走到門口,她擡起手剛要敲門,裡面忽然傳出一陣低低的抽泣聲,隱忍的、壓抑着,聽着都讓人心疼!
沈若蘭敲了敲門,柔聲道,“菊兒在家嗎?”
話音剛落,裡面的哭聲戛然而止,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跟竹兒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兒從裡面探出頭,怯怯的問:“你找誰?”
沈若蘭看着這個瘦小的女兒,心中一軟,道:“你是菊兒吧,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來接你們去找你哥哥。”
菊兒打量着眼前的大姐姐,天太黑,她看不清大姐姐長什麼模樣,但是大姐姐的聲音很溫柔,讓人莫名的感到安心。
“大姐姐,我哥哥呢?他怎麼沒回來?爲什麼讓你來接我們?你要接我們去哪?”
看來,這個小丫頭還挺警惕的。
沈若蘭柔聲說:“你哥哥他受了點兒傷,不過別怕,他傷得不重,已經被我安排在醫館住下了,現在我就接你們去找他。”
菊兒一聽哥哥受了傷,頓時哭了出來,“姐姐,你實話告訴我,我哥哥是不是傷的很重?他要是傷得不重,就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姐姐你快告訴我,我哥哥他到底怎麼樣了?”
沈若蘭摸了摸她亂蓬蓬的小腦袋,說:“真不重,就是餓壞了,走不動了,大夫叫多好好休息,我這才把他留下,親自來接你們的。”
“餓壞了?哥哥他昨天還說自己吃過東西了呢?怎麼會餓的走不動?”菊兒喃喃着,忽然又恍然大悟:“肯定是他沒吃着飯,騙我們的…。”
沈若蘭說:“是不是騙你的,待會兒你過去了自己問他好不好,馬車還等着呢,你娘在哪?咱們把她扶到馬車上,讓醫館的大夫給好好瞧瞧,好不好?”
菊兒抽了抽鼻子:“好,那謝謝姐姐了。”
沈若蘭進了屋,那屋裡冷冰冰的,也沒有燈火,只有一股臭烘烘的雞毛味兒。
沈若蘭在菊兒的幫助下,在一堆雞毛裡把一個骨瘦如柴的婦人扶起來,背在身上。
那婦人很瘦,瘦的跟一把骨頭似的,連沈若蘭這樣的體格都能輕而易舉地把她背起來。
“菊兒,帶上你們的東西咱們走吧。”
菊兒輕輕的說:“我們什麼都沒有了,能賣的都賣了,剩下的都拿去給客棧的老闆娘抵住宿費了。”
沈若蘭嘆了口氣,“那咱們走吧!”
兩人悄悄的走了出去,外面,僱的那輛馬車還等在那裡呢,沈若蘭揹着菊兒娘,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車。
到了車上,把菊兒娘放下了,車裡有一盞昏暗的油燈,沈若蘭看了看那昏迷着的菊兒娘:瘦弱不堪,憔悴棲皇,已然是油盡燈枯的模樣了。
還有,那張憔悴不堪的臉上,竟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見過她似的。
“姐姐,您真能給我娘請大夫看病嗎?”隨後上來的菊兒軟軟的問了一聲。
沈若蘭轉過臉去,剛要回答,可在看清她的臉時卻愣住了。
如果說這昏迷的婦人讓她感到眼熟的話,那這個菊兒就讓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這小丫頭,居然長着一張跟自己高度相似的臉,相似到連她自己都感到震驚。
此刻,菊兒也看到她的臉了,也怔住了,“姐姐,你長得跟我娘好像!”
沈若蘭扯了扯嘴角,“可我覺得我跟你更像。”她們倆年紀相仿,看起來確實比那婦人更像。
菊兒對自己的長相併不大熟悉,家裡窮,沒錢買鏡子,有時候她會對着臉盆或小溪照自己的影影,但是看得都不大清,她就光知道自己長得不醜,僅此而已。
現在,這個姐姐居然說自己跟她長得像,而這個姐姐又這麼漂亮,這麼溫柔,讓她一時間都忘了憂傷,高興的笑了起來。
沈若蘭看着這張熟悉的小臉兒,又聯想到竹兒和菊兒的名字,忽然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她嚥了口唾沫,說:“菊兒,你……姓什麼?”
------題外話------
------題外話------
謝謝
【貪玩五幻子】投了2張月票
【孤莫】投了2張月票
【131**505】送了1顆鑽石
【菡堂春】投了1張月票
【艾顏】投了2張月票
【hanxiu123】投了1張月票
【我心相依】投了1張月票
【138**045】投了1張月票
【hnxhnxhnx】投了3張月票
【呆子阿寶】送了1顆鑽石;投了2張月票
【qq26b95970ce6baa】投了1張月票
【月魂莘夢】投了1張月票
【131**505】送了1顆鑽石
【天邊一片柳葉飄飄】投了1張月票
【z1314lovef】投了1張月票
【zhangxu6611】投了3張月票
也謝謝書城的
【南非】打賞200書幣
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