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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沈二哥——沈二哥……”
尤氏看着馬車沒有停下,急的小跑幾步就要去追。
胡美嬌一把拉住她,恨恨的看了那遠去的車子一眼,道:“娘,你幹啥呀?沒看見人家都不搭理咱們嗎?咱們還去討那臊去幹啥?”
尤氏急道:“幹啥?你說幹啥?搭車唄,咱們有沒錢僱車,就靠兩隻腳,得猴年馬月能走回去啊?”
“走不回去就不回去唄,反正咱們在農安也沒房子沒家的,幹啥非要回去啊?這邊比咱們農安繁華多了,留在這裡找點活兒不也一樣過日子嗎?在哪都是過日子啊!”
胡美嬌的意思就是,反正她們也沒有回農安的盤纏了,與其討飯回去,還不如在附近找個城鎮住下,就在這邊安家算了。
在京城安家肯定是不行了,京城雖然然富庶繁華,但是她得罪了湛王爺,那位王爺那麼可怕,怒起來跟個羅剎似的,她可不敢再留在京城,萬一留在京城裡遇見了他,他再想起她是誰,要殺她可咋辦啊?還不如離開京城,在找個別的地方安家呢!
農安那個又窮又破的地方有啥值得留戀的,也就娘一門心思的想回去罷。
其實,孃的心思她知道,就是還惦記着沈大春呢,因爲從打離開靠山屯兒,她不止一次看見娘拿着沈大春從前給她買的東西發呆、掉眼淚,一看就知道是想他了,想他從前對她的好,想有他的時候她們娘倆過的安逸日子。
但是,胡美嬌卻一點兒都不懷念那段時光,也一點兒都不同情她娘,沈大春不過是個莊稼漢,土裡刨食的下等人,給她們娘倆那仨瓜倆棗的,也就勉強夠她們餬口罷了,她從前覺得沈大春挺好的,但是自從看到了京城的富庶、繁華,特別是看到了那個讓她又害怕又愛慕的男人,她就在也瞧不起沈大春那個莊稼漢了。
她覺得沈大春要是像湛王那樣尊貴富有,俊美非凡,娘想想他還值得,可他就是一個窮嗖的鰥夫,還背叛了她的感情了,有啥好想的?那樣的男人,白給她她都不要,娘還惦記他?真好笑!
她雖然懼怕湛王,怕他怕得要死,但是在心底還是喜歡他這樣的男人的!
要是她也能找到這樣的男人,哪怕是做妾、做通房、哪怕是做外室,她也心滿意足了……
尤氏一聽她女兒的話,立刻反駁說:“那怎麼行?雖說咱們在那兒沒房子沒家的,但是咱們都是在那兒生在那兒長的,咱們的根兒就在那兒,娘都三十來歲了,可不想老了老了還背井離鄉,四處漂流。”
胡美嬌撇撇嘴,冷笑說:“就是回去了,咱們不也一樣四處漂流嗎,在那兒生的在那兒長的又咋樣?還不一樣要房沒房要地沒地的,連個親戚朋友都沒有,又有啥可留戀的呢?何況,咱們又沒有盤纏,想回去也不能夠啊?總不能一路走着要飯回去吧?要我說,還不如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說不定咱們在這邊兒能過得比在那邊兒好呢。”
“再說,這邊兒也沒人知道您從前那些事兒,誰都不認識咱們,就不會有人瞧不起咱們,欺負咱們,我以後要是找婆家,就不會被從前的事兒影響了。”
沒有孃的壞名聲影響,她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找個好人家嫁掉了,說不定還能找一個像湛王那樣優秀的男人呢。這裡離京城近,不少王爺皇子都在這邊有莊子,她留在這兒,肯定有機會遇到好男人!
她也一天比一天大了,找女婿的事兒也該籌謀起來了。可娘光顧着想她的相好的,一點兒都不爲她打算,她就只好自己替自己打算了。
尤氏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德,也看出了她的決心,低頭想了想,覺得她們身無分文的,想回到千里之外的農安,確實不大可能,就只好接受了女兒的建議,尋個地方暫時先安頓下。
**
天黑時,沈若蘭一家子趕到了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座鎮子上,因爲這座小鎮是北方進京的必經之路,每天的客流量極大,這個得天獨厚的好處,大大的帶動了鎮上的經濟繁榮,使鎮上的商鋪家家都生意興隆,戶戶都財源廣進,各種商鋪一家挨着一家,鱗次節比,簡直比一般的縣城都要繁華。
馬車子啊街道上噠噠噠的走了一會兒,找到一家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客棧,沈德儉吩咐車伕停下,進去看了一遍,覺得裡面也挺乾淨整齊的,很滿意,就帶着一家人住了進去。
沈家人住進去了,淳于珟那些負責保護他們的侍衛自然也跟着住了進去,客棧裡一下子來了二十多個人,頓時把給住滿了。
客棧掌櫃的見來了這麼多人,自然喜不自勝,一面吩咐小二的給客人打水洗臉洗手,又叫打雜的趕着去卸車餵馬。
大家都安頓好後,便又回到廳堂裡吃飯,晌午時忙着趕路,一家人的午飯是在車上吃的,很簡單,就是吃了點兒點心墊補墊補,根本不頂飽的,現在安頓下來了,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吃頓飯了。
能夠從京城出來,往後再也不用擔心榮嘉大長公主的迫害了,穆氏和沈德儉的心情都挺好的,雖然女兒失戀他們挺心疼的,但是在他們的心中,蘭兒跟湛王根本就不是良配,所以,就算是他們分了,他倆也只是心疼女兒失戀傷心而已,並未覺得有什麼遺憾的。
所以,心情大好的沈德儉豪爽的點了一桌子菜,把客棧裡的好菜都點上了,打算一家子美美的吃一頓,慶祝一下。
竹兒和菊兒的心情也很好,只有沈若蘭心裡酸酸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在心頭泛着。
但是,看到大家都這麼高興,她怕自己掃了大家的行至,便也強顏歡笑的陪着大家。
沈德儉興致勃勃的說:“等咱們回去把吉州那邊兒的買賣都兌出去,爹和娘就帶你們去南邊走走,給你們長長見識,正好爹也跟着長長見識。”
大家正開開心心的討論着出遊的事,又有一夥兒人進來了,爲首的,是一個英俊的男子,這個男人的氣質很特殊,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帶着點浪子不羈的風流,但是不笑的時候看着又平添幾分軍人的堅毅沉穩。
而他的身邊,跟着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細看之下,竟是一身孝服。
都說‘若要俏,三分孝’,這女子本就長得極美,簡直是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在穿上這一身孝衣,更加美的不染纖塵,如不食煙火的人間仙女一般了。
沈若蘭讚歎的看了兩個人一眼,正要收回目光,那個美人兒忽然看到她,如花的盛世美顏一下子露出了幾分驚喜,道:“姑娘,是你?”
沈若蘭怔了一下,她雖然看這姑娘十分眼熟,但是一時間還真沒想起她是誰,正懵着呢,美人已經向她走來,親熱的拉起她的手,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她是誰啊?”魯元問道,說話間眼神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安安郡主道:“魯大哥你有所不知,之前在吉州時,有一天我貪玩,扮了男裝跑上街去,結果喝茶時忘了帶錢,當時好尷尬哦,好在這位姑娘幫了我,替我付了錢——”
魯元淡淡看了沈若蘭一眼,然後就接着注視着安安,輕聲道:“既然遇上了,我幫你把錢還人家吧。”
說完,從順帶兒裡拿出一張銀票,沒等他遞過來。
沈若蘭終於想起這個美人兒了,但是她可你沒打算讓人家報答她,看到遞過來的大額銀票,沈若蘭連連擺手,拒絕道:“不必了,相逢即是緣,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二位不用掛懷的。”
然而安安卻不肯輕易放過她,眼波一蕩,抿嘴道:“那,總該讓我也請姑娘吃一頓飯纔好,姑娘那會兒幫了我那個大個忙,我不表示下心意,心中過不去。”
沈若蘭連忙推辭:“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跟我家人在一起吃呢,姑娘就不用破費請我了,再說那件事兒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姑娘就不要再當回事兒了…。”
然而,安安郡主看着溫柔,但實際上卻是個說一不二甚至有些獨斷專行的性子,她要請沈若蘭吃飯,當然容不得沈若蘭拒絕。
“姑娘可千萬別拒絕我,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欠別人的了,姑娘要是不答應,我會難受的!”
說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盯着沈若蘭,衣服撒嬌亦或是請求的樣子,美的不想真人。
便是沈若蘭一個女人,都覺得有點兒抗拒不了了,若是此時換一個男人站在她的對面的話,絕對要他去裸奔他都捨得拒絕!
魯元看着她那副樣子,一時間有些失神,他什麼都沒說,就那樣含笑看着她,一言不發——
充分展現出一個陷入愛情的男人的應有的智障模樣。
沈若蘭被她看得也有點兒不忍心了,就頷首答應了,“好!”
聽到她答應下來,安安立刻露出了幾分甜美的微笑,柔柔道,“對了,還沒請教姑娘你尊姓芳名呢?”
說到這兒,她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魯元,翹着蘭花指放在腮邊,湊到沈若蘭耳邊輕聲道:“要是你覺得魯大哥在不方便說,就悄悄說與我聽,我不告訴他就是了。”
魯元看到她這孩子氣的樣子,不覺又勾起了脣角:傻丫頭,爺是習武,你的聲音再怎麼壓低,爺也能聽見好不好?
沈若蘭倒是沒什麼忌諱的,抿着嘴微微一笑:“小女閨名沈若蘭。”
安安一聽,頓時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猛地後退一步,差點被凳子絆倒。
她的“護花使者”立刻攬住她,然後眼睛警惕而冷厲地看着沈若蘭。
沈若蘭疑惑地皺眉道:“姑娘可是身體不適?”
安安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有些悽美的笑容,垂下頭,細聲細氣道:“你的名字是蘭花的那個蘭麼?”
沈若蘭點了點頭。
安安凝神又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然後別過頭去,看樣子很是蕭索傷感。
她給沈若蘭展現了一整套十分複雜的表情波動。
她那雙水汪汪的杏眼蒙上清淺的水霧,然後又被她眨去。她眼睛裡的悲傷和痛苦像是水般流動到她的嘴角,以至於她粉嫩的脣瓣從顏色到形狀,甚至細細的紋路都帶着苦澀的意味。
她咬着嘴脣,看着沈若蘭良久,最終露出一個笑容——
只是這個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強顏歡笑的意味。
聲音輕飄飄的,就像一陣和風,或是一根羽毛,也許是一聲嘆息。
“你很好,比我好,真的。”
沈若蘭:“……”
她猶豫着看了看旁邊的男人,很想問這美人是腦子不太靈光麼?
只是一看這個姓“魯”的男人一臉的心疼和隱忍,她就嚥下了涌到嘴邊的話語——
不正常也許是會傳染的。
雖然這倆人都不怎麼正常,但是沈若蘭已經答應跟他們一起吃飯了,就沒法後悔了,她跟爹孃說了一聲,就坐到了魯元和安安的桌子旁。
魯元豪氣的吩咐客棧把能做的,會做的,所有菜式都做出來,煊煊赫赫的擺了一大桌子。
然而,沈若蘭卻吃得十分不好,倒不是飯菜不可口,晌午時吃的是乾巴巴的點心,她早就開始盼這頓晚餐了,但是,這頓晚飯吃的沈若蘭十分胃疼,也許耶穌在《最後的晚餐》裡也不會比她更煎熬。
安安郡主一直哀哀地看着她,目光幽怨又委屈,而魯元就看着安安,眼裡是疼惜和堅定,沈若蘭則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個姓魯的男人,眼神寫着——關愛智障。
不知道的客人看到他們,也許會覺得他們三個在演繹一場悲傷的三角戀狗血戲碼。
而且沈若蘭是負責扮演“渣”的那一個。
飛快的吃飯這頓晚飯,沈若蘭禮貌地寫過他們的款待,就藉口自己累了準備回去休息了。
在她上樓梯的時候,安安追了上來,還叫住了她——
“蘭兒姑娘,你都不好奇我叫什麼名字麼?”
沈若蘭轉身,看着這位美人兒,也許腦子還有坑的絕世美人緩緩擡步,走到自己的面前,衝着她攤開手掌。
樓梯的光線昏暗,沈若蘭便伸手擡起她的手掌,湊近看了看——
一塊成色上等雕琢精美的玉佩上,刻着小小的梅花纂字——安。
“你是——?”沈若蘭疑惑。
安安低聲道:“我是安安郡主,湛王爺的未婚妻。”
聞言,沈若蘭一驚,猛地收回託着她手背的手掌,後退一步。
而這位安安郡主則突然一聲驚呼,向後一仰,輕飄飄的倒在了地上,然後就開始嬌滴滴軟綿綿地哀聲呼起痛來。
“呃,你,沒事吧……”沈若蘭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臺階,安安郡主是從倒數第二個臺階上摔下去的,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有事啊……也許郡主就格外嬌貴?
“大膽!竟敢傷害郡主殿下!”落後一步的魯元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令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他連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安安郡主,彷彿怕把她碰碎了一般,道:“安安,你哪裡疼?”
“魯大哥……”安安郡主的聲音帶着哭腔,道:“我哪都疼……”
然後生怕魯元忘了沈若蘭一般,蹙眉道:“蘭兒姑娘,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直說便好,爲什麼要動手呢?”
沈若蘭的胃開始叫囂了,她暗暗皺眉道:“民女並沒有不喜歡郡主。”
“那你爲何又要推我?”安安郡主不依不饒。
沈若蘭也驚奇道:“民女也並沒有推您啊!”
安安郡主道:“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因爲我和七哥有婚約,但是你也不能……”
“抱歉,郡主,民女想打斷一下。”沈若蘭又好氣又好笑,道:“如果沒記錯,王爺想娶的是我不時你吧,若是說起‘嫉妒’二字,也合該是你‘嫉妒’我,陷害我纔對啊!”
安安郡主沒想到沈若蘭這麼思維敏捷,伶牙俐齒,一時噎住,心中暗恨,但是卻只是嚶嚶哭泣着,把臉埋在魯元的胸膛前。
這個動作徹底刺痛了“護花使者”魯元的心。
他雙眼通紅瞪着沈若蘭,看樣子好像顧忌她是淳于珟的女人,不然很可能要把她撕碎給安安郡主出氣。
沈若蘭忍不住道:“你也覺得是我推了郡主?”
“我親眼所見。”魯元沉聲道。
“呵呵。”沈若蘭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怒極反笑,要是換成現代,有監控攝像頭,看誰敢碰瓷!
“你笑什麼?”
沈若蘭倚着樓梯的扶手冷笑道:“我當初好心好意救了郡主,結果現在郡主坐在地上撒潑,不得不讓我想起幾個故事——”
“比如東郭和狼。”
“農夫和蛇。”
“郝建和老太太。”
“民女和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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