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在他的腳下一個勁地踢騰,哇哇大叫,掙扎不已。
可無論怎麼掙扎,也無法擺脫王海亮的大手,跟那只有力的大腳。
王海亮的力氣非常大,身軀也高大威武,狼孩縱然厲害,可跟他的身手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
他舉起拳頭,這拳頭怎麼也落不下去,心中產生了不忍,還有一種憐憫。不知不覺,感到狼孩是那麼的可憐。
這個年紀的孩子是非常天真的,按說應該在母親的懷抱裡撒嬌,纔剛剛斷奶不久。
不滿一週歲的時候,他就被野狼叼上了山,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了。
大自然的磨礪讓他成爲了一條了狼,並且成爲了狼王之王。海亮都不敢相信。
他的父母是誰?當年爲啥要把他送到大梁山,他的父母跟大梁山又有什麼淵源?
海亮覺得這一定是大梁山某個人的孩子,說不定是走出大山的民工,生下孩子以後又送回了大梁山。只是自己一不小心,給人家弄丟了。
最後,王海亮咬咬牙,巴掌終於拍了下去,縱然不能殺死他,也要給他留點記號,長點記性,消磨一下他的霸氣。
哪知道海亮的手掌還沒有拍下去,忽然,嗖地一聲,一條黑影從不遠處飛了過來。
王海亮沒有明白怎麼回事,那黑影就到了,撲擊的是他的身體。
海亮大吃一驚,以爲那是一條不知死活的狼。
當他看清楚的時候,立刻迷惑不解了,原來是自己的獵犬黑虎。
黑虎竟然撲向了自己的主人,一下子將王海亮給撞開了。
海亮嚇一跳,不得不趕緊鬆開那狼孩,身影閃在了一邊,黑虎撲空了。
“黑虎你?你幹什麼?瘋了?!”王海亮大喝一聲,不知道獵狗爲什麼要攻擊自己的主人。
黑虎一擊撲空,身影好比一片樹葉穩穩落地。
他並不是真心攻擊自己的主人,在撲過來的瞬間,它的嘴巴是緊閉的,兩隻前爪的指甲也蜷縮了起來,真的擔心傷到海亮。
他不想主人受傷,只是想把狼孩救下來。
目前,只有黑虎跟小母狼踏雪知道狼孩是王海亮的兒子,海亮是他的親爹老子。
他們的身上有種相同的氣味,沒有瞞得過獒狗靈敏的鼻子。
老主人要傷害小主人,這樣的慘劇是黑虎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才把海亮撞開了。
王海亮迷惑不解,莫名其妙盯着黑虎,黑虎的墨子一閃,兩行獒淚奪眶而出。
它也嚇壞了,自古以來,獒狗是從不攻擊自己主人的,它們就是餓死,被主人打死,也不敢對主人產生絲毫的背叛。
它的身體顫抖起來,嗚嗚一聲哀鳴,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草地上的狼孩發現黑虎撲開了海亮,他就地一滾,嗖地一聲彈跳起來。
狼孩跳起五六尺高,眼睛騰地變得血紅,失敗的恥辱讓他不能自抑。
發現王海亮呆在旁邊發愣,狼孩瞅準了時機,雙臂一伸,嘴巴一張,嗷地一嗓子,第三次奔海亮襲擊而來。
王海亮已經做好了第二次將他擒拿的準備,但是這時候,黑虎的動作比他更快,狼孩的手爪沒有撲倒,黑虎的身體同樣撞向了他。
咚地一聲,獒狗跟狼孩的身體撞在一起,同時彈出去七八尺遠。它們一起落在了地上。
“嗷,嗷嗷嗷!”黑虎憤怒了,衝狼孩一聲怒吼。
它不許海亮傷害狼孩,同樣,也不許狼孩傷害海亮。
黑虎又氣又急,可惜不能說話。那聲怒吼也是在訓斥狼孩,意思是說:“臭小子!你他娘眼睛瞎了?這是你爹老子,兒子打爹,天理難容啊!”
狼孩不明白黑虎的意思,師父這是咋了?爲什麼要護着眼前的大個子?
他同樣迷惑不解看着黑虎,眼神裡閃出了迷茫。
王海亮勃然大怒,雙拳一揮,打算再次撲向狼孩。
這時候,黑虎忽然擋在了他的面前,阻擋了海亮的攻擊。
獵狗無可奈何,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主人實情,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這場爭鬥。
情急之下,它前腿一彎,撲通,竟然衝海亮跪了下去……。
暗夜裡,海亮看到獵狗的眼睛裡閃出兩顆碩大的淚珠。獵狗竟然哭了……。
王海亮的心立刻像是被什麼東西捅了一下,他同樣不知道黑虎爲什麼要保護這狼孩子。
這麼多年,海亮沒有把黑虎當家狗看,一直當它是兄弟,他跟獵狗之間是主僕,也是生死過命的朋友。
海亮的心軟了,終於收起了拳頭,一下子抱住了獵狗雄獅般的腦袋。
“黑虎,你咋了?咋了啊?這小子跟你……是什麼關係?”
“嗚嗚嗚……”黑虎不能說話,只能紮在海亮的懷裡,用頭顱貼他的胸膛。伸出舌頭在主人的臉上舔啊舔,在主人的身上蹭啊蹭。
雖然現在海亮不知道黑虎跟狼孩的關係,但是他隱隱感覺到,這狼孩子不簡單。一身的本事都是黑虎傳授的。
也就是說,黑虎是狼孩的師父。
既然是這樣,海亮也就不忍心傷害他了。
旁邊的狼孩還不服氣,繼續衝海亮張牙舞爪,吱吱尖叫。黑虎衝它瞪一眼,狼孩立刻老實了很多。
對於這次的圍襲,海亮沒有責怪黑虎。
因爲錯不在黑虎,是張二狗這幫人生生把村子裡的狗給逼上了絕境。
縱然羣狗跟羣狼咬傷了這麼多人,王海亮也覺得他們是咎由自取。
大梁山的尊嚴不容侵犯。
張二狗在旁邊不樂意了,怒道:“王海亮!你的狗傷了人。傷了我的兄弟!你還寵着它?”
王海亮白了張二狗一眼,張二狗沒有因爲王海亮的突然趕來而感激涕零,反而對王海亮產生了仇恨。
他覺得自己的右臂斷的有點冤,=十幾個兄弟傷得也有點冤。
王海亮說:“張二狗,你還是不是人?”
張二狗說:“你想怎麼樣?”
海亮說:“大梁山的狗哪兒得罪你們了?狼又怎麼招你惹你了?你爲什麼要把它們趕盡殺絕?
它們沒有錯,錯的是你,你這是喪盡天良,天理不容!你爲自己的愚蠢和魯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這是罪有應得!
人不如狗啊,狗還知道爲了自己的主人奮不顧身,可你……只是爲了自己的顏面和榮耀。
所以你的傷一點也不值得同情,今天沒有死在羣狗和羣狼的嘴巴里,算是你的幸運!”
張二狗聽着王海亮的話,感到很不服氣,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這麼說,我的手白斷了?王海亮,你應該殺死你的狗,爲我的手報仇,爲我受傷的兄弟報仇,你還是不是人?”
王海亮一瞪眼怒道:“廢話!我當然是人,只可惜你們這幫人連狗都不如!今天的事兒,就這樣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再這麼糾纏下去,死的人會更多。趕緊回家治傷去吧!”
張二狗怒道:“不行!我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侮辱,我要殺光它們!”
王海亮說:“那好啊,我馬上走,看這些狗和狼會不會放過你?你逞什麼能?你覺得你打得過它們嗎?”
張二狗無語了……他害怕王海亮走。一旦海亮離開,這些狗和狼會瞬間把他撕成碎片。
他只好閉嘴。
王海亮又看了看旁邊的小母狼踏雪。踏雪的身子就顫抖了一下。
踏雪是害怕王海亮的,五年前,張柺子的女人風鈴,揹着不滿一歲的兒子上山打豬草,剛好遇到了懷孕的小母狼踏雪。
那時候,踏雪的肚子裡懷着狼崽,非常飢餓,它打算將風鈴的孩子吃掉。
踏雪將風鈴一口氣追出老遠,風鈴掉進了大梁山的山澗裡。
還好王海亮趕倒,一箭射中了踏雪的前腿。
當年的一幕依然在踏雪的腦海裡揮之不去。給它的一生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眼前的男人對它來說就是個魔鬼,它害怕極了。
王海亮說:“踏雪,你過來,我不打你,別害怕。”
小母狼踏雪好像聽得懂人話,往海亮的身邊蹭了蹭。
海亮說:“踏雪,我知道當年是你叼走了這孩子,把他養大,而且還將他培養成了狼王。
現在他已經不是人了,是一條狼,你領着他走吧,不要再進村禍害村民,要不然我不放過你!”
小母狼踏雪的嗓子眼裡發出了吱吱聲,它耷拉着美麗的頭顱,心有不甘。
大梁山是羣狼的搖籃,它們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幾百上千年,一直是與世無爭,自由自在。
萬物相生相剋,海亮是羣狼的天敵,獒狗也是羣狼的天敵。
他們交織在一起,難分難解,苦苦爭鬥了上千年,可誰也離不開誰。
現在,王海亮沒有能力保護它們了。
王海亮彎下腰,抓起了踏雪的前腿,他掏出手絹,幫着它包紮了傷口。
包紮完畢,他想擡手撫摸狼的腦袋一下,但是踏雪卻一下子閃出去老遠。
王海亮咬咬牙,擺擺手說:“走吧,走吧,今天算是咱們的契約,我保證以後不會有人上山打狼,你們也別到村子裡來,大家各安天命吧。”
小母狼踏雪戀戀不捨,最後留戀了王海亮一眼,然後又深深看了黑虎一眼。
它一聲低吼,身子竄進了草叢裡,後面的狼羣相繼跟上。
眨眼的時間,翁子口的羣狼就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了那羣家狗。
狼孩也最後怒視了海亮一眼,跟着踏雪離開了。
果然,從這兒以後,大梁山的羣狼再沒有進過村子,村子裡的家禽跟牲畜也沒有少過一隻。
狼們遵守了它們的諾言,王海亮也遵守了自己的諾言。人跟狼各自在自己的天地裡生活,互不侵犯。
所有的傷者是四個小時以後回到家的。大家的傷都不輕。
雖然沒有一個人被野狼咬死,不過那些傷痛也夠他們受的。
張二狗回到村子以後,王慶祥幫着他治療了傷口。他的心裡依然憤恨難當。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也沒有燒起來,他徹底失敗。
狗曰的王海亮,果然厲害,一出馬就將狼羣擺平了,這個人太不簡單了。
你等着,早晚一天,老子讓你好看,騎驢看唱本……咱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