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長,碎妹子肚子裡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就出事兒了。
一場新的劫難降臨在了大癩子的頭頂上,因爲Z市的公安終於找到了他。
事情來的一點也不突然,完全在大癩子的預料之中,命運的改變再次將他逼上了死角。
這天,幾個戴大蓋帽的人走進村子,見人就打聽:“你們村子是不是有個叫李柱子的人?”
好心的村民把大癩子的家指給了他們:“諾,那個就是,我們村長在家呢。”
於是,幾個公安立刻戒備起來,紛紛亮出武器,把碎妹子的家包圍了。
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守住了牆頭,兩個直接衝進了門裡。
咣噹一聲將門踹開,一把把黑洞洞的槍口伸進了屋子裡:“別動!不許動!舉起手來,我們是公安!”
當時正在黃昏,天色稍暗,可惜家裡沒人,房間裡空空空如也,他們撲空了。
那個好心的鄰居欺騙了他們,把幾個公安領入了歧途。
原來,大癩子從前是逃犯的事兒,早在村子裡傳開了,十有九八的人都知道村長李柱子從前是大梁山的大癩子。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大癩子放過火,殺過人,目前毀容了。可村民滑頭得很,竭力在保護他的安全。
這兩年大癩子的人緣可好了,爲活水鄉立下了悍馬的功勞。他開雞場,開豬場,開羊場,承包果園,修山路,成立運輸隊,爲村子裡幾百口子人解決了吃飯問題。
他還幫着寡婦挑水,幫着光棍找媳婦,人人有活幹,人人有錢賺。
他建立了良好的口碑,成爲了三鄉五里的英雄人物,別管大姑娘小媳婦,都崇拜他。
幾個公安要抓他走,村民根本不會幹,所以那個滑頭的村民瞅到大蓋帽,就知道他們是來抓村長的。
大癩子沒在家,而是在村東的豬場,幫着母豬懷崽子。
碎妹子挺着大肚子也在豬場,幫着男人給母豬懷崽子。
一公一母兩頭豬正在那兒辦事,大癩子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不好了,那個村民慌慌張張跑進了豬場。
進門就拉上了大癩子的袖子:“村長,快跑,快跑!”
大癩子嚇一跳,看着氣喘吁吁的鄰居,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兒。
“咋了?彆着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了啥事兒?”
村民說:“村長啊,快跑吧,警察,警察要抓你了。”
“啊?怎麼回事?我又沒犯法?”
“你犯法了,村子裡人都知道你不叫李柱子,而是叫大癩子,是殺人放火的逃犯。目前公安已經找來了,他們可能要抓你坐牢。”
“臥槽!”大癩子蹬蹬蹬後退兩步,差點跌倒在地上。他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消息,把他從前的老底給揭了出來。
碎妹子也感到大禍臨頭,覺得大癩子的末日到了,嚇得抱上男人的胳膊不知所措。
“癩子,咋辦,咋辦啊?”
大癩子說:“我明白了,一定是白冰,是白冰報警的,當初是我殺了他爹高教授,白冰想折磨我,讓我一生在逃亡中生活,不得好死。”
碎妹子說:“不對啊,當初白姑娘答應過俺,不會找你報仇的。”
大癩子冷冷一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覺得白冰會放過我?可笑!她是不會親手殺我,但是卻會利用法律來殺我,而且是殺人不見血。這娘們好高明的手段!”
碎妹子咬咬牙:“親啊,啥也別說了,你快跑吧,跑的越遠越好。”
大癩子擺擺手:“算了,我不跑了,跑不動了,愛咋着咋着吧,老子不玩了。”
“死人頭,你快走。”
“我不走!我走了,你跟着孩子咋辦?丟下你們孤兒寡母,我怎麼忍心?”
啪!一記耳光抽了過來,重重刮在了他的臉頰上,碎妹子惱火了。女人的眼睛裡含着淚,有疼愛,有憐惜,也有不捨。
她說:“癩子啊,你只有逃走纔有希望,我們孤兒寡母纔有盼頭。真的被抓走,這個家就徹底完了。你是俺這輩子最大的希望,俺不想失去你,走吧,走吧……求求你了。”
大癩子跺跺腳:“我走了你咋辦啊?咱們的孩子都要降生了。”
碎妹子說:“俺不怕,咱們還有鄰居,還有親人。啥都沒有命重要,只要活着,比啥都強,算俺……求求你了。”
撲通,碎妹子挺着大肚子給男人跪了下去。
大癩子的心酥了,現在他不是在爲自己活,而是在爲碎妹子活,爲她肚子裡的孩子活。
必須要逃走了,躲幾年,在外面混好了,再把他們母子接走,還可以重新開始。
可他真捨不得碎妹子,一下抱上了女人的臉,去親她的脣,吻她的額頭。
“老婆,讓你受苦了,對不起,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啊。”
碎妹子說:“俺也稀罕你,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真的來不及了,那幾個民警在家裡沒有找到大癩子,現在已經直奔豬場跟羊場來了。
不遠處傳來他們的呼喝聲:“別放了大癩子!抓住他!”
不單單碎妹子,豬場的朱經理也急了。
朱經理一下子把大癩子扯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塞進了他的口袋裡。
“總經理,你快走,走啊!這是我在你這兒一年多的工資,夠你花一陣子了,記住,出門以後千萬別用自己的卡取錢,他們會根據消費記錄找到你的。”
“老朱……。”大癩子抓住了老朱的手。
老朱二話不說,猛地拎起大癩子的脖領子,擡手一提,下面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老朱每天給豬播種,幾百斤的豬都能擺平,把大癩子扔出去也不再話下。
就這樣,大癩子的身體騰空而起,被老朱一腳從牆頭這邊踹到了牆頭那邊。那邊是高粱地,大癩子的身體砸在了高粱地上。
碎妹子在後面呼喚一聲:“癩子,活着……一定要活着,俺等着你。”
大癩子顧不得留戀,跳起來拍拍屁股,拄着柺杖一溜煙跑了。這一走,他再也沒有回到活水鄉,成爲了永別。
而碎妹子再看到他的時候,是2015年的初春,那時候的大癩子徹底變了個樣子。
大癩子的身影從活水鄉消失,警察來到豬場破門而入。
碎妹子和老朱跟沒事人一樣,該忙活啥還忙活啥。
警察將整個豬場搜了一遍,詢問了他們大癩子的下落。碎妹子跟老朱都說不知道總經理去哪兒了。
其中兩個警察翻牆頭追趕,整整追出去五里地,也沒有找到男人的下落。大癩子拄着柺杖,三條腿跑得還挺快。
大癩子就那麼跑了,沒有地方去。也沒有任何落腳點。
他沒敢走大路,大路上人多,這個時候,大街小巷包括各大媒體,電臺,都在通緝他。
說不定他的頭像早就貼遍了四周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包括火車站,汽車站。所以他也不敢坐車,就那麼在大山裡轉悠。
轉悠了二十多天,一點點向着大都市靠攏。因爲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可以幫他。
那個人就是他的乾爹老子宋子健。
宋子健膝下無子,對乾兒子父子情深。別人可能會不管,但是宋子健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讓他受到傷害。
宋子健住在L市,目前無所事事。大癩子從前丟下的公司,場地,他不得不暫時接手。
他把這些生意全都交給了麗娜,並且教會她怎麼做生意。
別管咋說,麗娜都曾經跟癩子相好過,而且這些生意她佔有很大的股份。
大癩子的遺囑裡,麗娜是第一繼承人,而這些財產,都會留給他跟麗娜將來的兒子。
大癩子是趁着半夜,帶着一頂氈帽跟口罩混進L市的。
他沒有直接跟宋子健會面,而是找到附近的一家超市,利用超市的電話打過去的。
當宋子健接到乾兒子電話的瞬間,老淚立刻流了出來:“癩子,你還好嗎?”
大癩子哭着說:“爹,救我,救我啊……嗚嗚嗚。”他已經走投無路了,再次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宋子健問:“你在哪兒?我派人去接你。”
大癩子說:“在L市東環,麗都花園門口有個超市。我在這兒等着。”
宋子健說:“好,你千萬別動,我安排人去接你,記住暗號,暗號是李白廁所去拉屎,下一句是:可惜沒有帶手紙。”
“啊?”大癩子噗嗤笑了,想不到宋子健如此謹慎。竟然還有暗號。跟地下黨接頭一樣。
儘管這個暗號有點粗俗,可正說明了宋子健的細緻,還有對乾兒子的關心。
大癩子只好站在超市的門口等。拄着柺杖不知道等了多久,過來一輛輕型貨車。
那輕型貨車的後面是集裝箱。集裝箱是封閉的。
司機停下,打開窗戶,衝大癩子問了一句:“李白廁所去拉屎。”
大癩子說:“可惜沒有帶手紙。”
暗號對了,司機手一擺:“上車!!”
後面集裝箱的車門開了,大癩子柺杖一擡,跳了上去。
上去就是微微一愣,車裡至少有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就是宋子健,坐在輪椅上,另外的兩個是宋子健的保鏢。原來宋子健親自來接他。
“爹……辛苦你了。”大癩子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宋子健也是老淚縱橫:“孩兒啊,你受苦了。”
大癩子問:“咱們到哪兒去?”
宋子健說:“我親自護送你,咱們到……上海。”
“大癩子迷惑不解,到上海……幹啥?”
宋子健吐出兩個字:“整容,爹認識一個整容醫生,技術非常好。幫着你整容以後,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到那時候,再幫着你換一個身份,誰也認不出來,咱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