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固然有人破口大罵,大約是背叛長生天云云。這些拒不投降的瑤庭將士被大甘諸將快刀斬亂麻般悉數了結,剩下十一人乞憐求生,將諸將所問的事都說了出來。
這一次願意開口說話的比前次多了許多,錢義和應峰幾將將降卒分開,連番審問,確知所說無誤之後這才作罷,亦是許諾不殺,至於去留當要等奪下這處屯兵之地後再說。
這處屯兵之所離薏苡族牧民的營地大約有五六十里,很近,如果不是李落小心謹慎,不願這麼早泄露行蹤,只要讓探馬斥候展出去些就能發覺的了。
屯兵之地的內外虛實諸將皆都瞭然於心,面對的敵兵將士大約只剩下不到五百餘騎,這只是一場兵力懸殊的屠殺而已。
除此之外,最讓李落留心的是最先開口的瑤庭將士所說的話,瑤庭大軍之中的騎兵將士並非都是瑤庭一族,而是轄下各族的騎兵都有。
有些對瑤庭忠心不二,有些就未必了,草海太大,就算瑤庭王處事公允,但也不能面面俱到,難免會有人心有微詞。這一個最早背叛瑤庭的將士就屬於瑤庭其下的一個小部落,名喚素琉頡。
李落心中一動,多看了一眼這個名字叫做呼衍加提的瑤庭將士,也許此行草海還有別的轉機。不過這些念頭暫且留到日後再說,先拿下瑤庭這處屯兵之所該是當務之急。
面對的是瑤庭將士,北征諸將下手更不容情,摸黑掩了過去。
臨近兵營,李落命呼衍加提和數名瑤庭降卒在前,冒充回營的瑤庭將士叫開兵營。
離陣之前,袁駿特地讓呼衍加提幾人看到從側翼包圍而出的大甘騎兵將士,這些兵馬,不管呼衍加提幾人會不會生出二心,也能將瑤庭兵將一網打盡。
呼衍加提幾人臉色發青,原以爲是中了埋伏,這個時候才知道此行的大甘將士竟然有數萬之多,區區五百餘騎就敢馳援,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怨不得別人。
這一戰比起方纔伏擊還要容易,留守的瑤庭將士根本沒有想到,就在不遠處有數萬大甘騎兵窺視蟄伏,見到己方將士歸營,也不疑於他,還揚聲招呼了幾句,關心這一次得了多少好處多些,營中將士能分多少。
呼衍加提面不改色,和營中將士隨意招呼着,等到有營地兵將認出呼衍加提身後有陌生面孔的時候,再想應敵已經遲了。
經此一戰,呼衍加提幾人臉色更加陰鬱,被俘的瑤庭將士尚有兩百餘衆,從每一個人冒火的眼睛裡都能看出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意,背叛者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衆矢之的。
就在呼衍加提爲大甘將士騙開營門守衛的時候,呼衍加提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呼衍加提猛然醒悟過來,這都是李落的險惡毒計,這一次纔是真真正正的將自己逼上了絕路。
如果說前一次是膽小害怕,那麼這一次就是爲虎作倀。
瑤庭絕不會容下這樣的背叛者,而且有可能還會禍及宗族。
擒下的瑤庭將士李落命呼衍加提將這些人分開,凡瑤庭一族的將士聚於一處,他族將士聚在另一邊。
而後還不等被擒將士明白過來,就聽李落一聲沒有絲毫感情的傳令:“殺!”
弓弦聲響,百餘名瑤庭一族的兵將盡數喪生在追魂利箭之下,掩蓋了暫且苟活的被擒將士心中的憤怒,換上了恐懼,就連心智最堅之輩也不由自主的變了臉色。
剩下不足百餘敵兵將士,呼察冬蟬和中軍騎諸將帶着呼衍加提,一個挨一個問了過去,此人是否可用,若是呼衍加提點頭,呼察冬蟬這纔開口詢問是否願降。
如果呼衍加提搖頭或是沉默不語,呼察冬蟬便問也不問,揮刀斬殺了事。
若是呼衍加提點頭,呼察冬蟬便即開口詢問,不願投降者殺,願降者被中軍騎將士帶去另一側暫且看管起來。
這一問,只有七人願降,比此前還要少些。李落神色平靜的傳令麾下將士挖一個坑,當着降卒的面將這些屍體丟了進去。
埋好了屍首,李落這纔看着呼衍加提,和聲問道:“你去還是留?”
呼衍加提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還能走麼?”
“你如果要走,我不殺你,我承諾給你的錢財一分不少,至於能不能保住或者能不能活命,日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如果你想留便留在這裡,等哪一天你想走了,大可一走了之,我絕不阻攔。
日後在我營中論功行賞,所得錢財你可一併取走,有軍中將士爲證。”
呼衍加提怔怔無語,實在想不出眼前這個相貌清秀的惡魔到底想要做什麼。
李落一指其他降卒,平聲說道:“這些人歸你統領,論功行賞與我軍中將士一般無二,且也是任憑他們去留,不過是不是該走,就像方纔,你一言可定。”
呼衍加提心中一震,雖然很短暫,但這種生殺予奪的權力着實讓人迷醉。
平日那些羞辱過自己的,向來瞧不起自己的,藉着大甘將軍的刀,最後都一個個臣服在了自己腳下,就算不願投降又如何,自己還活着,這些人卻只能躺在冰冷的泥土中。
“如果你們留在我營中,許你們黑巾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李落平聲說道。
呼衍加提嚥了一口口水,腦中覺得有些暈乎乎的,但死人不假,近在咫尺的權力也不假。
想當初從素琉頡到了瑤庭,原本也想過出人頭地,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在瑤庭這個龐然大物之中,區區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素琉頡根本無人理會。
征戰多年,呼衍加提還是一個軍中小卒。回過幾次族中,最開始的榮耀已經蕩然無存,族中沒有人在意自己這個看上去沒有出息的小兵小卒,除了漸漸老弱的父母,就連族裡的孩童也不願聽呼衍加提重複說起幾年中的經歷。
不過這又怎能怪責呼衍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