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冰心訣到了空空如也的境地,依舊沒有化去內力之中摻混的所有蕪雜。
這門秘術,李落並未有嗤之以鼻的意思,若非納川大法,李落也未必能成就現如今的武學境界,雖有弊端,不過比之過往半生卻也是利大於弊。只是,李落沒想到自己還有再運用納川大法的這一天。
李落深吸了一口氣,蟄伏已久的納川大法沿着數條與冰心訣決然不同的經脈緩緩運轉起來。李落沐浴在毫光之中,本意是想裝模作樣,免得惹人注意,萬萬沒有想到當納川大法運轉之後,竟然當真有縷縷神似內力的氣息從空中緩慢的漂浮過來,略有試探之後,沿着七竅和體表穴道潤物無聲的滲了進去。初時很慢,星星點點,也很零散,漸漸的有了泉涌之勢,聚星點爲絲線,肉眼可見的向李落鑽了過來。李落嚇了一跳,忙不倏的要切斷納川大法,萬一好不容易煉化歸一的冰心訣內力中又再混入異勁,到那個時候李落哭都來不及。李落卸去納川大法,毫光細線明顯一頓,就要消散在空中。李落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對面幾人,皆在全神貫注的吐納調息,並沒有人留意到李落身上的異狀。李落剛剛放心,就在這時,忽然方纔進入體內的毫光氣息沒有絲毫徵兆的沿着納川大法遊走的經脈路徑自然而然的緩慢流轉起來。李落吃了一驚,忙不倏運起冰心訣,欲圖攔下這股詭異的內息,怎知冰心訣內勁與這股古怪內息擦肩而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冰心訣好似半點也沒有察覺到這股古怪內勁,李落心中一亂,餘光掃去,半空中本該散去的毫光細線竟然復又凝實起來,輕靈如游魚飛鳥,順着李落的七竅和經脈穴道滲了進去。李落額頭瞬間佈滿了一層細汗,這股內息不知道是何物,便這樣慢條斯理的鳩佔鵲巢,卻又涇渭分明,旁若無人的在李落奇經八脈中自由自在的遊動。
李落勉強定住心神,習武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種詭異情形,莫非這就是習武之人最忌諱的走火入魔,只不過冰心訣依舊鎮靜如初,隨李落心意可快可慢,可疾可緩,只是對這股陌生的內息束手無策,根本就是視若無睹。李落心神煩亂,卻沒有察覺每逢那股陌生內息與冰心訣擦肩而過時,冰心訣內勁中的蕪雜就少一分。
冰心訣運轉無礙,李落心中稍安,只是這身外異象卻已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空處數不盡的金黃毫光成縷成絲,沒有半點阻攔的進了到李落體內。
這般景象委實驚人的很,李落便似個發了光的人形佛像一般,光不刺眼,卻也醒目的很,場外諸人注目不已,就連吐納調息的四人也都睜開了眼睛,驚詫萬分的看着李落,不知道李落修習了何種功法,竟然能在分心之下亦有這般妙用。
李落有苦難言,唯有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神色漠然,不見喜怒。
數刻之後,那些金黃毫光漸漸稀薄了些,吐納調息的四人也都收功站了起來,聚精會神的盯着巨鼎鼎蓋移開的那道縫隙。李落也學着他們的樣子,看似全神貫注,實則七分心思皆在其餘四尊大鼎和那四人身上。少頃,一聲輕微的破空聲從黃色大鼎內傳了出來,隨之一物披着霞光流彩,從大鼎中飛了出來,形似流雲棧當年在林山縣密林深處求取的地心丹,大小相差無幾,只是不如這枚珠子如此絢麗多彩。
珠子飛出之後,李落瞧了幾眼,不知深淺,沒敢亂動。對面那四人也沒有動,四雙眼睛若有若無的都盯在李落身上,看過了方纔李落鯨吞毫光的聲勢,不經意間都將李落視爲頭等的對手,以爲李落是要謀定而後動,殊料李落本就是一無所知,只是在等着旁人動了之後照葫蘆畫瓢。
珠子飛出大鼎之後並未落地,而是懸空突跳,似有突圍之意。李落甚是驚訝,這般模樣倒很像神話評書裡說的那樣,異寶出世,先是異兆,再是通靈,而後桀驁不馴,最後就是瞬息千里,往往都是異寶擇主,鮮聽聞有人能憑力強留的,就和眼前這枚珠子看上去很像。
李落一動不動,不知道底細當然不能輕舉妄動,再者李落猜測這枚珠子固然珍貴,但並非是青牛本命的那尊白色大鼎所出之物,所以黃色巨鼎中現世的東西並非首要,緊要的還是這尊白色大鼎。
李落不動,卻有人按捺不住,就見青鸞鳥同來的兩人中有一人騰身而起,抓向半空中的那枚土黃色的珠子。李落擡了擡眼角,紋絲不動。巨猿那邊的兩個人也沒有動,其中一人躍躍欲試,卻被身邊人攔了下來,意有所指。
半空中,那人不費吹灰之力的抓住了珠子。李落暗自咋舌,沒想到如此簡單,大約就是各憑本事,誰抓到珠子就算誰的。李落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誰知異變再生,抓住土黃色珠子的那人還不及落地,身在半空之中發出一聲悶哼,身軀猛地抽搐起來,好像被人懸吊在半空鞭笞一般。同行那人亦是臉色大變,疾聲呼喝,李落聽不懂在說什麼,不過也無須李落費神猜測,就見半空中那人一鬆手,將抓在掌心的土黃色珠子又丟了出來。珠子滴溜溜一轉,作勢欲飛,巨猿一邊方纔就躍躍欲試的那名男子忽地搶上前去,就在衆人以爲他要攥住珠子的剎那間,只見那名男子一揮手,一股勁風捲着土黃色的珠子投向李落,珠子還沒到,暗風先來一步,就算沒有珠子本身的異狀,單單被這枚珠子打中,恐怕不比中一枚暗器來的輕鬆。
李落臉色一沉,自然不會以爲那人好心,送了自己一枚珠子,只是一招禍水東引的法子,將這塊燙手的山芋丟給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