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名金波,是酒中異品,因酒色如金,在杯中浮動如波而得名,味甘洌,百金難求;
其三白墮,源自一位出身白家的釀酒宗師的名字,此酒也是白家爲了紀念前人所釀,不多見,向來以清貴著稱;
其四凍醪,即爲春酒,是寒冬釀造以備春天飲用的酒。有十月獲稻,爲此春酒,以介眉壽的說法,大概是這個時節最相宜的酒了;
其五醍醐,是個雅酒,據說很早以前有十年寒窗苦讀的學子逢趕考之時,一杯醍醐,靈機灌頂,筆墨揮毫,成就了一番功名,所以此酒在文人雅士當中多有流傳。當然不是人人都爲了考取功名,有喜好書畫的,飲一杯酒,興許能接着酒興寫出一副好字,作一副好畫。
醍醐美酒的名氣不小,而且還有傳神之妙,李落自是不信的,也許真有人憑藉醍醐美酒靈犀一點,但科考殿試幾乎不可能,倘若敢在殿試之上喝酒,被禁軍趕出去都是輕的,萬一落個藐視天威的罪名,掉了腦袋也不算什麼。
其六黃封,爲大甘官釀,因用黃羅帕或黃紙封口,故名黃封,論酒味酒色都要比金波稍遜一籌,不過既然是官釀,當然也不能太過奢侈,要不然這一年當中朝廷上下各府司衙耗費在官釀上的銀錢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其七清酌,是祭祀用的酒,味清香,是祭奠祖輩先人的酒,喝起來着實一般,只不過勝在味道好聞,一向只在祭祀中才會用到。不過這種酒也就只有大戶人家祭祖的時候纔會用到,尋常人家沒人會特意買清酌祭奠先祖,究其因由,還是太貴;
其八麴生,得自麴生頻來,則騷客金蘭友。是高朋滿座,故友重會的相逢之酒;
其九屠蘇,屠蘇在壺觴州諸酒當中地位頗是特別,有年年最後飲屠蘇的說法,每年到了年關前後,大甘十之八九的人家必會喝上一杯屠蘇酒。飲屠蘇酒的習慣是一家人中年紀最小的先喝,以次年紀越大的越後喝,原因是孩童過了年關增加了一歲,所以要祝賀他;而老人則是生命又少了一歲,拖一些時間後喝,有祝長壽的意思。
有酒詞:不覺老將春共至,更悲攜手幾人全;還將寂寞羞明鏡,手把屠蘇讓少年。
屠蘇美酒性香醇,入口綿長,是很難得的酒中精品,更爲難得的是壺觴白家的屠蘇美酒並不算貴,比起別的好酒要便宜不少,只要不是家徒四壁,大多都能買得起一罈屠蘇酒;
其十香蟻,酒味芳香,浮糟如蟻,故稱香蟻,也是等閒人家難得一見;
十一天祿,得名於上古瑞獸,偶爾有世家窖藏,但新酒已經有數十年沒有在大甘出現了,據說釀製的古法已經失傳,漸漸成了絕響。這種美酒李落沒有喝過,也不知道酒味如何,只知道一罈天祿的價值幾乎趕得上五十年的青州從事了;
十二酒兵,酒猶兵也,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備,酒可千日而不飲,不可一飲而不醉,故名酒兵。此酒以烈成名,回味悠長,軍中慶功時多用此酒,江湖上的豪俠和綠林中的豪傑也多喜好飲酒兵,是極具北府特色的美酒;
十三爲清聖濁賢,此酒源自前朝,已有數百年的歷史。殘商末年因饑荒嚴禁百姓釀酒,飲者諱言酒,故將酒之清者稱爲聖,濁者稱爲賢,如今聽起來有些小雅,不過在當年要是稍有不慎,那可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壺觴州排得上字號的好酒有十四種,那些沒有名氣或者小有名氣的酒更加多不勝數,雖說到不了家家戶戶都釀酒的地步,但也相去不遠了。當然這大甘五府也不是說除了壺觴州就沒有別的地方出產美酒,其他州境自然也有佳釀,只是不如壺觴州這樣以酒聞名於世。譬如鏡州就有一種美酒叫做明水,醇香冠絕天下,也是百中無一的酒中佳品。
壺觴州釀酒的人多,傳承自然也就不少,大甘百年,有壺觴一盞家萬里,壇喉躍馬白弓池一說,這其中白弓池就是壺觴以酒成名的三大世家。白家居首,弓池次之,除了天祿和清聖濁賢,餘下的一十二種名酒皆是出自這三門名家之手,其中白家獨佔其五,青州從事自不必說,歡伯、白墮、黃封和屠蘇亦是白家的不傳之秘,天下聞名。
走在儀狄城的巷子裡,不時就能聞到酒香,轉過一道街角,便能聞到不一樣的味道,有純,有烈,有綿長,有圓潤,亦有辛辣,直叫人不曾喝上一杯,就已經醉在了這方天地之中。
李落不喜飲酒,不過酒量還算好,不說千杯不倒,但若想不醉,倒也能喝上幾壇。
閒庭信步,分辨着酒香,若有新奇的酒香味道,李落便駐足品上一番,不過沒有進去嘗一嘗的打算,可惜翟廖語未曾同行,要不然必定樂不可支,流連忘返。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的街上傳來一陣嘈雜聲,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好似有人在爭論什麼。李落本欲轉頭,隨即一想,反正此刻的自己只是一介閒人,閒人當然愛看熱鬧,就順着爭論聲走了過去。
到了近處一看,一羣人圍在一座酒樓前指指點點,樓門口一名女子雙手叉着腰,橫眉冷對,門前站着三名男子,衣冠錦然,正對着女子呵斥着什麼,就見女子連連冷笑,卻沒有分毫退讓的意思。
李落湊過去聽了幾句,再加上身旁有人議論,大約明白了幾分,原是這酒樓裡賣的是白家的屠蘇酒,引得城中酒行不滿,隔三差五的上門找麻煩,碰巧今個又讓李落撞見了一回。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好恪守本分,整日裡搔首弄姿,成何體統?”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大聲呵斥道。
女子冷笑一聲,道:“我賣我的酒,關你屁事!偌大一個儀狄城,你賣得酒,難道老孃就賣不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