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嘶嘶做聲,鼻息漸重,這個情形不用多猜,大蛇怒氣漸盛,有蠢蠢欲動之勢。『
壤駟寒山就在大蛇身下,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若是動了就怕驚到大蛇,若是不動,兩方交手,自己當其衝,一時間進退維谷,好不難受。
就在這時,李落突然踏前一步,朗聲說道:“我猜你聽得懂我們說話,入洞驚擾,是我們不該,爲求自保殺了你的同伴,如果你想戰,那我們自當奉陪,如果許我們離開,那便多謝。”
話音一落,幾人都是一愣,就算這頭異獸再怎麼通靈,也不至於能聽得懂人言。
壤駟寒山苦笑低語道:“它要是真能明白我們意思的話,就幫咱們指點指點,該從什麼地方離開這個山洞。”
大蛇置若罔聞,只看蛇頭搖擺的越來越快,幾乎有些不耐煩的意味。
翟廖語幾人稍稍退開幾步,各自擒出兵刃,功聚十成,死死盯着大蛇,只要大蛇再有狂躁動靜,就要先行出手,取大蛇七寸要害,只是這條蛇這麼大,哪裡纔是它的七寸誰也做不了準,只能隨機應變。
李落不敢怠慢,長吸了一口氣,刀柄下垂,拱手一禮,竟是大甘武林常見的半式投報謝禮,鳴鴻刀紅芒若隱若現,似乎對身前這條異蛇並沒有怎麼提起興趣,有些意味闌珊。
大蛇的躁動剛起,紅芒乍現之時,大蛇彷彿凝固在了山洞之中,蛇芯吞吐,一雙蛇眼不離鳴鴻刀和李落左右。
衆人大吃一驚,異蛇如此作態,恐怕已經察覺出李落手中的鳴鴻刀不是凡品,雖有不忿之意,但一時半刻仍舊不敢貿然撲殺,此際只怕也是心念電轉,在思量考慮着是否真的要與眼前這羣人生死一戰。
過了良久,連同李落在內,八個人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溼透。
李落手中的鳴鴻刀似乎有些不滿,不由李落所控的輕輕一顫,山洞靜寂無聲,憑空之中好像出現了一聲從天籟傳來的脆鳴,一隻殷紅勝血的雲雀從鳴鴻刀中跳了出來,站在刀鋒上,雖然小,卻有一股比異蛇更難以度測的兇厲之氣。
異蛇身軀一顫,猛然向後縮了一尺,蛇頭左右搖擺數十下,終於緩緩的放低了身軀,盤延而下,蛇頭與衆人齊平,身上的鱗甲也收斂起來,看似怒氣也漸平息了下去。
翟廖語壓住如若擂鼓的心跳,悄然看了李落一眼,這次卻沒有再傳音入密,以防激怒異蛇。
李落輕輕吐了一口氣,鳴鴻在手,但眼前這條大蛇卻沒有把握能一招制敵,倘若讓大蛇騰出手腳,就算能斬殺大蛇,恐怕自己這羣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李落將鳴鴻刀垂下半尺,吐氣揚聲道:“多謝!”
大蛇似乎聽明白李落道謝之意,蛇頭微微點了點。
李落見機向壤駟寒山使了個眼色,壤駟寒山緩緩退出大蛇盤踞之地。
大蛇輕輕動了動,但並沒有其他異狀,仍憑壤駟寒山從自己身邊走開。
“我們殺了你的同伴。”
大蛇嘶嘶幾聲,看了一眼遠處宛若鬼域的陰暗深處,抖了抖斗大的蛇頭,蛇頭一擺,指向此處峭壁之下。
李落會意,八個人緩緩走了過去,移步到大蛇所指的地方。
大蛇又再瞧着翟廖語手中的火摺子,伸出蛇頭看着頭頂神秘莫測的黑暗,連番幾次,頗顯催促之意。
“你是讓我們熄滅火光?”李落試探着問道。
大蛇晃了晃頭,神態平和,如果讓外人瞧見,只怕要驚掉大牙,這條異蛇通靈的幾近妖孽。
“王爺?”翟廖語心有餘悸,正是害怕熄滅火摺子之後大蛇會暴起難。
大蛇彷彿明白衆人驚懼之意,緩緩遊開數步,身軀從黑暗中抽離了出來,半個身子潛入幽潭之中,繞成一盤。
李落幾人見罷倒吸了一口涼氣,異蛇盤起來的蛇軀就有一丈高下,火光一照,蛇身上的金黃鱗甲散射出陣陣妖異的迷彩,好一隻通靈的上古異獸。
李落斂去心頭驚駭之情,命翟廖語幾人散落在自己身後,隨即讓翟廖語滅去火摺子。
火光消隱,無窮無盡的黑暗恐懼又再籠罩了過來,不過這次不等幾息,突然頭頂的暗處亮出一道暗紅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的乍眼。
幾人一驚,沒等回過神來,空中有重物落下的聲響,破空而下。
幾個人呼吸一重,連忙又退後了一步,只聽身前數步外有重物狠狠砸在地面。
頭頂的紅光一閃,不見了蹤影,四周又是一片黑暗沉寂。
姬子怒嚥了一口唾沫,聲音很響,在山洞中清晰可聞。
姬子怒吃了一驚,背心一寒,險些呻吟出聲。
熟悉的嘶嘶聲又響了起來,衆人聽罷,心中微微一寬,聽聲辨音,這條異蛇並沒有乘暗靠近幾人,還在方纔盤踞的水邊。
到了這個時候,這催命的嘶嘶聲在衆人耳中竟然有了一絲欣喜之意來。
“亮燈。”李落沉聲說道。
翟廖語忙不倏又再點亮火摺子,由黑轉亮的一瞬,水邊的大蛇似乎動了動,終究還是蟄伏下來。
李落眼皮一跳,和大蛇對視一眼,大蛇眼珠微微一轉,避開李落。
李落恍然,只怕就在火光亮起的瞬間,這條大蛇有暗下殺手的意思,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李落心神全在不遠處的大蛇身上,還不曾留意從頭頂半空落下來的是什麼,就聽壤駟葵驚呼一聲,夾雜着相柳兒幾聲乾嘔。
李落定下心神,掃了一眼,微微一怔,隨即便是一股惡寒。
從頭頂掉下來的竟然是一具屍體,已摔得腦漿迸裂,碎得到處都是。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眼前這些人見過的死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再怎麼悽慘的也算都見識過,可身前幾步外的這具屍委實有些叫人反胃。
屍幾無寸縷,身上長滿了細細的白毛,還生着形色各異的膿包,而有些膿包中竟然還有活物在動來動去,難怪相柳兒會噁心嘔吐。